「姐姐?真是你?!」


    他忽的起身,一把將人拉到了自己臉前,定定看了她幾息,反手死死握住她的手,顫抖不已。


    「姐... ...你出來了,你出來了... ...」


    那會不會娘也能清醒過來,大哥大嫂的死也是一場夢,這個家還能再好起來?!


    可姐姐的眼淚卻漱漱落在了他身上。


    「四郎,往日迴不去了,但是你要好好的。」


    她抹掉眼淚,忽然從懷中拿出一遝銀票來。


    「你走吧,離開這個家,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迴來了!」


    她說著就把那些銀錢都塞進了他懷裏,推著他讓他立刻就走。


    他問為什麽,「姐,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眼中水霧顫動。


    「這個家隻是一灘爛泥灘,隻會把你一起拖進爛泥裏,在骯髒裏把你悶死,你快走吧,就算是姐姐求你好不好?」


    「那你和娘呢?你為什麽不走?」他看著那厚厚的一遝錢,「你跟我一起走啊!」


    但最後這話好像把她嚇到了,她渾身抖了起來,不停地搖頭。


    「不能走,我不能走,我必須要留下來,不能再重蹈覆轍了,隻有我留下來,旁人才能好... ...」


    ... ...


    那天,她一直苦苦求他離開,一直推著他離開。


    四郎不解,可在這個家裏除了每日醉生夢死,什麽答案都找不到,他還不如去外麵找一個答案。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雙姒問了四郎一句。


    四郎低著頭嘴巴動了動,但什麽也沒說。


    鍾鶴青卻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血波之術的母主,應是此間欲望最重的那個人,你以為是誰?」


    話音落地,四郎直接出聲迴了他。


    「那必定是我... ...我父親、薛家的大老爺。」


    淵墨軒,眾人在四郎此言中皆神色變幻。


    薛大老爺,那個對子女好似溫和疼愛,又一直沉默少言的大老爺嗎?


    恰在這時,有人來報,說三郎出了狀況。


    三郎原本在他們的父親薛大老爺院中伺候,卻不想一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盞。


    薛大老爺還沒說什麽,三郎便突然跪了下來。


    他驚慌地磕頭謝罪,手被瓷片劃破也似毫無察覺,連著磕了三了個頭,連薛大老爺都愣了一愣,待迴了神,便揮手讓他下去了。


    他看似沒有任何不快,反而連著兩日心緒很好。


    甚至在三郎走後,坐到了院中,看著天上飄飄蕩蕩落下的雪,落在他院中暗香浮動的梅樹上,將那紅梅映的嬌俏可人,他伸手摩挲在花瓣間,低頭細細聞了過去。


    「香雪,是香雪來了... ...」


    他陰鬱的眉眼間柔和了起來,定定看著那雪與梅半晌,叫了人。


    「讓梅初到我這兒來。」


    大老爺院裏的人立刻去請了大小姐,而薛三郎則並沒有在賠罪之後消去驚慌,反而越發不安,嘴裏反覆念叨著。


    「我為何會犯錯,不對,我不應該犯錯,我是個好兒子,我是好兒子!」


    他手上被劃破處鮮血滴答,沿路滴在他走過的雪地裏。


    不巧就在這時,他路過了一處假山洞,那山洞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和分辨不清的話語聲傳來。


    三郎忽的朝裏麵喝了過去,腳下也轉去直奔那假山,不想卻假山之中抓到了兩個正行苟且之事的熟悉臉龐。


    男子自然是他的二叔薛二老爺,女人卻是,他的生母趙姨娘。


    三郎本就情緒不穩,當下直接怒叫了一聲,一拳朝著二老爺打了過去,二老爺亦不甘示弱踹向了三郎。


    兩人打在了一處,趙姨娘又羞又驚地上前拉架,卻沒想到被兩人甩開了去,一頭碰在嶙峋的石頭上,血咕咕地流了出來。


    薛二老爺見狀嚇到了,甩開三郎就要跑,三郎卻在這血色裏起了殺心。


    若非是道士們及時趕到,也許又要多一條人命了。


    可三人這一番鬧,卻將這三個人都直接排除在母主的人選之外。


    淵墨軒眾人聽聞,都向著四郎看了過去。


    眼下薛家的主人們都幾乎排除盡了,隻剩下了大房的最後三個人,薛四郎的父親、母親與他長姐。


    「是他,是那個人,怪物一定是他!」四郎反覆說著,幾乎在圈椅上坐不住了。


    「我要去看我姐,我要去看我娘!」


    孫元景還想上前安撫,將他留在下來,但隨即有人來報,說大夫人清醒過來了。


    四郎怎麽都坐不住了。


    *


    雙姒偷偷加在大夫人湯藥中的靈藥,終於起了效。


    大夫人院中,僕從在廊下燒起了火盆。


    「夫人終於清醒了,何不跨火盆去去晦氣?」


    大夫人憔悴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她點頭,「是該跨。」


    說著倒是想起了什麽,「大姑娘呢?」


    她一問,下麵的丫鬟便道。


    「您真的醒過來了,還記著大姑娘了。不似昨日,一會把大姑娘認成旁人,一會您又叫她姐姐,還說、還說... ...」


    大夫人驚詫地頓了一頓,又問,「我還說什麽?」


    「您還、您還指著大姑娘,說她是害死大郎的人。」


    大夫人臉色變了變,眼眶泛了紅。


    「我... ...竟是這樣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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