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知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你看見她了?”


    王熙鳳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賈母話中的“她”指的是誰,沉默片刻,點頭應是。


    賈母苦心隱瞞多年,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她早就知道,這事瞞不住,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雙生子相貌不同者少之又少,她原先還盼著兩個孩子能得上天眷顧,長得不同些。


    可是前些年她進宮時,偶然遇見三公主,當時就愣住了。


    兩個孩子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了,任誰見了也要心生懷疑。


    當時,她很是慶幸沒有讓外人見過賈若華,不然風言風語肯定早就傳出來了。


    可是如今,事情還是到了這一步。


    “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有了猜測。”賈母此刻的模樣,是外人鮮少見到的頹喪,“囡囡和三公主確實一母同胞。”


    縱使王熙鳳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賈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震驚,“那七皇子呢?”


    賈母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思念,“他是寶玉和趙玉柔的孩子。”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賈母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麽了,她將王夫人如何將兩個孩子掉包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王熙鳳。


    要不是那個蠢婦,她這些年何苦如此戰戰兢兢。


    王熙鳳著實沒有想到,她姑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混淆皇家血統,難道是想拉著賈家一起陪葬不成?


    她現在隻是想想,就忍不住一陣後怕。


    但是見賈母臉色陰沉,一副生氣又擔憂的神情,連忙開口安慰道:“老太太也別太擔心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此事被人知道,按著現在的情形,皇上也不會將咱們家如何的。”


    賈母這些天一直在房中養病,對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聽到王熙鳳的話,便很是疑惑,“怎麽說?”


    王熙鳳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老太太還是出去自己瞧瞧吧,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以前那個皇上了。”


    賈母不明所以,在王熙鳳的攙扶下出去。


    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嚇一跳。


    外麵的這些人,怎麽連規矩都不懂,對著皇上都敢嬉皮笑臉,竟連最起碼的恭敬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王熙鳳竟在此時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老太太這些日子沒出來,不知道規矩早就變了,以後咱們見到皇上,再也不用卑躬屈膝地行禮了。”


    隻是,雖然世道變了,但是皇上的勢力依舊是最強的,其他人見了他,也不敢有半分造次。


    正說著話,賈母看見皇上向這邊走了過來,她還沒從王熙鳳驚世駭俗的話中迴過神來,下意識就要行禮,被皇上笑著攙扶了起來,“老太太不必如此,我早就說了,以後大家都是一樣的,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賈母一愣接著一愣。


    王熙鳳笑著道:“我們家老太太的這個習慣,一時半刻怕是改不了的。”


    “哈哈哈,沒事,慢慢來就是了。”皇上正值壯年,長得又好看,笑起來的時候頗有幾分魅力,“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有些不適應,慢慢地就好了。”


    賈母看著王熙鳳和皇上說說笑笑,才算徹底明白王熙鳳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原來......世道真的變了。


    皇上離開後,賈母又跟著王熙鳳四處逛了逛,見到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對了,今個怎麽沒有看見鴛鴦?”


    王熙鳳笑了,衣著樸素未施粉黛,依舊明媚動人,隻見她抬手一指,“您瞧那邊。”


    賈母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鴛鴦正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在摘菜。


    鴛鴦在府裏時,是賈母身旁的大丫鬟,日子過得比小門小戶的千金小姐都要尊貴,哪裏做過這樣的活計,可是賈母瞧著,她手上動作很是麻利。


    而且,她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裏原先種了好些名貴花草,如今竟都變成了時令蔬菜。


    王熙鳳道:“如今不比以前了,大家各有分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等著人伺候了。”


    賈母當姑娘時,是侯府千金,後來嫁了人,又是國公夫人,一輩子都是養尊處優的,沒曾想老了老了,竟還要做這些。


    她幾十年都沒有做過粗活,如今看著菜地裏的人滿手泥土的樣子,心裏頓時生出幾分不情願, 忍不住問道:“那我呢?要做些什麽?”


    王熙鳳登時笑開了,見賈母臉上露出幾分不自在,忙安撫道:“您是澄玉和黛玉的外祖母,誰敢讓您做什麽啊,您就安心吧,吃飽了就四處走走,瞌睡了就迴去睡覺,其他的都不用管。”


    賈母悄悄鬆了口氣,要是讓她這一把老骨頭蹲下去幹這些粗活,真是太折磨人了。


    隻是,她心裏突然生出些奇怪的感覺來。


    出嫁前從父,出嫁後從夫,沒想到老了老了,竟還能借到外孫的勢,這可真是......


    “對了,囡囡去哪兒了?”


    雖然皇上如今不會抄家滅族了,但是賈母還沒準備好迎接眾人異樣的目光,內心裏並不想這麽快就把事情暴露出來。


    王熙鳳想了想,“大概是在黛玉那裏吧,她這幾日都鬧著要看黛玉變戲法,鴛鴦出門的時候,好像提了一嘴,把囡囡送過去了。”


    變戲法?


    賈母突然笑了,“這個孩子,真是和寶玉一個性子。”


    都是這麽愛鬧。


    說起賈寶玉,賈母不由有些擔心他的處境,“不知道茜香國現在是何情形,寶玉如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說話間,兩人到了林黛玉這裏,人還沒進去就聽見了小姑娘們興奮的叫喊聲。


    “看來她們玩得很高興啊,走,咱們也進去瞧瞧,跟著樂一樂。”


    賈若華和林黛玉能玩得好,賈母自然喜聞樂見,這對賈若華來說,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她變了臉。


    賈母和王熙鳳進門後,看見林黛玉在練異能,雖然前幾日已經見過了,但是此時此刻,她們還是忍不住為之震驚。


    “真是太神奇了。”


    林黛玉身旁的兩個小姑娘背對著門,聽見聲音後,不約而同看向賈母二人。


    幾乎完全相似的臉龐,齊刷刷麵向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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