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蟒雖然在林澄玉那裏討了個沒趣,在甘青青這裏卻得了萬般奉承,心裏就舒坦了不少。


    但是無論他如何生氣,又如何記恨,林澄玉卻半點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吳公公將昨日路蟒迴來後,宮裏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林如海和賈敏故作哀痛,把路蟒騙得一愣一愣的事。


    林澄玉竟不知道自家爹娘還有這個演技,一時間笑得前仰後合。


    林如海和賈敏素來都是體麵人,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被林澄玉這一笑,就更不好意思了。


    林黛玉臉上也滿是笑意,隻是不像林澄玉那般放肆。


    皇上見狀,怕林如海夫妻臉上掛不住,連忙說起了其他事,“澄玉,你們可探查到什麽了?”


    原來,林澄玉昨日故意將計就計,就是想去探查宮外的情況,可又不想路蟒在其中搗亂,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暫時脫身。


    “宮外幸存者少部分都已經進宮避難了,可是還有大部分人還在家中困著。”


    因為畏懼喪屍,被困家中的這些人,連糧食都不敢出去找。


    可是存糧又能有多少,經過這麽多天,想來糧食都已經差不多吃完了。


    若是再這樣下去,那些人肯定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雖然到了現在,皇上這個身份已經名存實亡了,但是他仍覺得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怎麽能忍心不管不顧。


    可是,京中人口眾多,到了這個時候,喪屍也是成群,救人二字何其艱難。


    林澄玉說:“雖然我們想救人,但是他們未必肯從暫時安全的地方走出來,若是到時候他們不配合,反倒不好。”


    玄錚點頭,“澄玉說得對,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今天晚上,我和澄玉先去探明他們的意願。”


    皇上說:“可是這麽多戶人家,你們一家一家問的話,何時才能問完?”


    林澄玉自然不會一家一家問,他又不是傻子。


    賈敏拉著林澄玉的袖子,仰頭看著他,“你外祖母......”


    “我知道的,母親放心。”林澄玉安撫道,“若是外祖母他們還好好的,今晚我就把他們帶迴來。”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榮國府的人都死了,或者變成了喪屍,他就無能為力了。


    賈敏連連點頭,“盡力就行,不要勉強,母親雖然掛念他們,但是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擔心林澄玉會因為她的緣故,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人。


    晚上,林澄玉和玄錚身穿黑色衣裳,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中,沒有驚動一個人。


    京中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喪屍在其中遊蕩,林澄玉和玄錚也沒有露麵,隻是在尚存活人的人家扔下紙條——


    想進宮避難的,將鮮豔衣裳懸掛至高處。


    到了榮國府門前,幾個麵熟的看門小廝臉色青黑,睜著灰白瞳孔遊蕩在門前。


    林澄玉和玄錚躲開他們,先到了賈母所在的榮禧堂。


    這裏漆黑一片,沒有半點聲音,但是對異能者來說,夜間與白天並沒有什麽不同。


    外間地上倒了幾個丫鬟和婆子,不是腦袋搬家,就是腦袋上被打出一個大窟窿。


    她們身上都是血跡斑斑,看她們的膚色,都是變成喪屍後,被人弄死的。


    看來弄死她們的人很聰明,已經掌握了殺死喪屍的訣竅。


    二人走路無聲,跨過屍體向裏間走去......


    突然,一道寒光閃過,直逼林澄玉脖頸。


    他身形一閃,抬手捏住劍刃,悄聲道:“鴛鴦,是我。”


    原來手持利刃的人,是賈母的貼身大丫鬟,鴛鴦。


    她聽到這個聲音,差點激動地跳起來,可是她的理智尚存,強行壓住了喉間的聲音,聲音很低,又夾雜著哭腔,“侯爺......”


    一句“是我”,一句“侯爺”,一唱一和,玄錚不合時宜地心裏開始泛酸,握著林澄玉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醋壇子的酸氣很快彌漫在整個榮禧堂,林澄玉沒好氣地迴捏了一下,低聲安撫:“別鬧,還有正事呢。”


    玄錚哼出一道氣音,示意自己的不滿。


    鴛鴦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心思一轉就知道了這是怎麽迴事。


    這可真是......


    再開口時,聲音就變得一板一眼了,“侯爺,老太太和囡囡還在裏麵呢。”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林澄玉沒想到賈母竟然如此堅挺,竟然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二人跟鴛鴦,找到了躲在床榻裏麵的賈母和賈若華。


    裏麵的人顯然很是害怕,兩人緊緊抱作一團,害怕地看著他們。


    夜色漆黑,普通人自然看不清楚床邊站著的是誰,她們隻知道鴛鴦方才提劍出去了,卻連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會兒卻依稀看見床邊有幾個人影。


    難不成是怪物進來了?


    鴛鴦呢?


    賈母將賈若華藏到身後,心驚膽顫地看向床邊的人影。


    下一刻,鴛鴦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太太別怕,是侯爺和王爺來了。”


    賈母先是一愣,然後心裏懸了好些天的石頭驟然落地,開口時,聲音顫抖又沙啞,“澄玉,你是來救我們的嗎,你母親和姐姐怎麽樣了,她們有沒有事?”


    生死關頭,她心裏掛念的,除了賈家的這些人,就是她的女兒,以及她女兒的血脈。


    黑暗中,林澄玉唇角微勾,還算有心,沒白搭他跑這一趟,“他們沒事。”


    賈母低聲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澄玉轉頭問鴛鴦,“你可知道府裏還有多少活人?”


    活人,這個詞很平淡,也很殘酷。


    鴛鴦搖頭,“具體有幾個人我也不知道,外麵都是怪物,這些天我和老太太躲在這裏也不敢出去。”


    林澄玉想了想,又說:“你們先好好待在這裏,我去看看,馬上就迴來。”


    鴛鴦點頭,她對林澄玉很信任,半點也不懷疑他這話裏的真實性,“侯爺小心。”


    林澄玉和玄錚出去後,賈若華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問:“鴛鴦姑姑,他們真的會迴來救我們嗎?”


    “肯定會迴來的。”


    鴛鴦語氣肯定,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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