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皇上放下手中奏折,說:“半月後就是秋季圍獵了,往年這個時候,玄錚都要興致勃勃地準備著,今年卻是要錯過了。”


    秋季圍獵是開國皇帝定下來的,延續了許多年,玄錚善騎射,馬上英姿讓人目不轉睛,說是百步穿楊都不為過,年年都能拔得頭籌。


    皇上每每聽到眾人的驚歎聲和歡唿聲,都不禁生出些“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和自得。


    玄錚是他一手帶大,如今長成這般出色的模樣,他實在是開心。


    皇上想著往年的熱鬧,又想著玄錚此時還在苦寒的邊關,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吳公公忙說:“那日奴才無意間聽見王爺說,林公子的騎射功夫極好,一雙眼睛,竟像是千裏眼一般,準頭極好,今年若是能上場,這頭籌說不得就是林公子的了。”


    皇上還真沒聽說過這事,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若是如此,這頭籌好歹也沒有讓外人奪走。


    隻是,他有些納悶,更多的卻是酸氣,“他還給你說這個?你們什麽時候關係這般好了。”


    吳公公連忙解釋:“皇上哎,這才是奴才沒有說清楚的緣故,王爺並不是特意跟奴才說的,隻是無意間聽見他和林公子說笑間提起了此事,這才知道的。”


    他心裏歎氣,皇上的這醋勁也太大了,吃林公子的醋也就罷了,怎麽連他的醋都吃呢。


    這沒道理啊。


    讓外人知道了,怕不是會以為他和王爺私下勾結,意圖不軌。


    吳公公心裏默默吐槽了幾句,皇上想和王爺天下第一好,可是王爺長大了,總不能一直在皇上身邊待著。


    現在王爺和林公子好,以後還會有王妃側妃和許多孩子,到時候皇上若還是如此小心眼,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嗎。


    可是瞧著皇上還是有些鬱鬱不樂,他能怎麽辦,哄唄。


    皇上心情不好,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就沒有好日子過。


    他伺候皇上多年,自然知道皇上喜歡聽什麽話,不過片刻就把人哄得眉開眼笑了。


    吳公公又悄悄歎了口氣,在皇上頭頂露出一個怨念又無奈的眼神,“不知皇上今年準備帶哪幾位娘娘前去?”


    那些無寵,位份又低的,皇上往年就沒考慮過,今年自然也是如此。


    淑妃榮寵加身,又生了皇子,定是要帶去的。


    麗妃伴駕多年,雖然蠢笨無腦些,但生得好看,又為皇上生了大皇子,在皇上心裏有一定的份量,也是要帶去的。


    至於貴妃,吳公公有些拿不準。


    她位份高,又生了雙胎,按理說是要陪著去的。


    但是皇上這些日子連她的宮門都沒踏進去半步,提起她也滿是不耐煩,瞧著是厭極了她。


    到時說不定會找個由頭把她留在宮裏。


    可是皇上卻說:“貴妃也去。”


    吳公公正在走神,聞言了然地點了點頭,貴妃娘娘留在宮裏也好......


    突然,他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皇上,您說貴妃娘娘也去?”


    他想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皇上厭棄貴妃娘娘,又怎會特意提出讓她也去,定是他聽錯了。


    可是皇上卻略一頷首,不說驚掉了吳公公的下巴,也是讓他驚訝了一番。


    但是皇上的意思不是他這個當奴才的能隨意置喙的,去就去唄,左右和他也沒有什麽幹係。


    皇宮中的女人,皇上看重的也就那麽幾個。


    麗妃年年都去,接到旨意後雖然高興,但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別看皇上這段時間寵愛淑妃,不過是一新鮮罷了,哪裏比得上她這麽多年的陪伴,皇上心裏到底還是有她的,那些狐媚子,誰也威脅不了她在皇上心裏的地位。


    芙蕖早就知道了,因而也並沒有什麽意外。


    青萍說:“娘娘,皇上到底還是最喜歡娘娘,往年圍獵,跟著去的不過那麽幾個,可是也沒有誰像娘娘這般,皇上早早地就把這事告訴娘娘了,可不是天大的恩寵嗎。”


    芙蕖唇角微翹,嗔了她一眼,心滿意足地抱著白胖可愛的兒子,說:“沒見識的小丫頭,這有什麽值得說的,讓人聽見豈不笑話。”


    青萍知道,她家娘娘心裏其實是開心的,“笑話?娘娘,現在整個宮裏,誰不羨慕娘娘這獨一份的恩寵,不說別人,就說那位......”


    她抬手指向貴妃宮殿所在的方位,“現在怕是已經釀了一大壇子醋了。”


    芙蕖挑眉輕笑:“可是皇上不是也說了,貴妃娘娘也同去。”


    青萍撇了撇嘴,說:“誰不知道,皇上是看在小皇子和小公主的麵子上,才勉強帶著她的,若不然,皇上才不會讓她去呢。”


    芙蕖笑了笑,“別胡說,那位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你這話若是讓她知道,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是不夠用的。”


    青萍上前,輕輕地給芙蕖捶著腿,“如今這宮裏,除了皇上和太後,就隻有您說話最管用,隻要有您在,管她是什麽,也拿奴婢沒有辦法。”


    賈元春突然打了個噴嚏,端莊大方的姿態被這個大大的噴嚏也鬧沒了。


    抱琴忙問:“娘娘可是涼著了?”


    賈元春搖了搖頭,“沒事。”


    抱琴歎道:“這幾日天氣驟然轉涼,娘娘又為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日夜操勞,身子難免有些受不住。”


    賈元春抱著女兒,心裏是高興的,“你說,今年皇上讓本宮跟著去,是不是心裏還想著本宮,抱琴,本宮是不是要複寵了?”


    抱琴怎麽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可是她家娘娘日盼夜盼,才終於有了這麽一天,她又怎麽忍心說些不入耳的話。


    “娘娘安心,皇上既然如此做了,就表明心裏是有娘娘的。”抱琴看著賈元春目光中的希冀和喜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家姑娘在家時,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如此委曲求全,看了真是讓人心酸,“想來皇上是想起娘娘的好了,所以才會有這麽一道旨意,等去了圍場,與皇上在一塊的時間多了,說不準,娘娘就能重獲聖寵了。”


    賈元春看著一旁的七皇子,說:“到時子憑母貴,有朝一日,本宮總能踩著那些人的腦袋,現在笑著的不一定就是最後的贏家,笑到最後才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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