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


    閆埠貴舉著手裏的結婚證說:“看看、你們快看看。”


    “在我們所有街坊的努力、王主任的領導下,民政局已經撤銷你們之前的離婚,這是給你們補發的身份證!”


    何大清眉間一喜,接過閆埠貴遞過去的結婚證。


    “何嫂子,你也看看!”


    閆埠貴將紅色內頁抵在張翠花麵前,想讓她看個清楚。


    張翠花的眼睛被結婚證映得通紅,她恨——


    直接一個飛身撲起,左手抓向結婚證,右手摟向閆埠貴。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桌邊的何大清已經救援不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閆埠貴——一個靈猴轉身後撤步,靈活躲過賈張氏的魔爪,讓她撲個空。


    何大清心中暗鬆一口氣,閆埠貴得意道:“我防著你呢,知道你是腳斷了,手沒斷!”


    “喏,大清兄弟,這結婚證你先替你媳婦管著。”


    說話間閆埠貴轉身,將第二份結婚證也遞給何大清,何大清接過。


    張翠花又變成何張氏,正拍著被子瘋狂怒罵二人,罵黑心的街坊、罵王主任罵民政局罵賈當槐花,總之誰在她嘴裏都沒個好。


    見她鬧騰了一天還如此生龍活虎,何大清皺起眉頭。


    “我覺得斷個腳也沒什麽大事,當初我腿被人打斷都沒來醫院,更何況你看她這生龍活虎的樣,影響醫生工作,還耽誤其他病人休息!”


    何大清說著看向張翠花。


    “我看還是給她辦理出院,讓她在家靜養休息吧!”


    閆埠貴卻不接話茬,隻賤兮兮的笑道:“這是你的家事,你定、你定就行!”


    實則閆埠貴心裏暗爽之極,果然——他費勁心思的去給倆人複婚就沒錯,何大清收拾張翠花就是專業。


    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病床,卻見床尾潔白的被子裏突然滲出鮮血來。


    “哎!”何大清急忙拉過閆埠貴。


    “走、咱們有話出去說去,不能耽誤病號靜養。”


    “我這太久沒迴來,院裏許多事我都不清楚,你可得和我好好說道說道。”


    “好說好說!”


    閆埠貴幹脆答應下來,也裝作沒看見何張氏傷口乍開。


    倆人勾肩搭背的朝走出病房,何大清還順手帶上門,倆人走出醫院。


    被肚子遮住腳的賈張氏也不看見床尾,見倆人直接撂下她,是越想越氣。


    使勁的捶著床板,怒罵所有人對她的不公。


    走廊裏路過的護士醫生,聽見她這怒罵聲、拍床板的聲音都悄然加快腳步走開。


    這老太太撒潑罵街的本事,她們上午可算是領教過了,不理會她還後,越搭理她越來勁,完全就是個人來瘋。


    漸漸的,賈張氏捶打床板聲越來越輕,她覺得被子像是越來越重,重到壓得她喘不上來氣。


    自己越來越輕,輕的像是要飄起來一樣。


    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側頭一歪昏睡過去。


    此時被子上的血色已經彌散張翠花到腰間,半張被子都被鮮血浸得通紅,垂在床邊的被角,還緩緩在往地上滴血,地上已經聚起一小灘血泊。


    張翠花麵色猶如被子般慘白,蓋著這一床鮮紅的被子,整個病房內瞬間妖異起來。


    二樓走廊裏——


    何大清和閆埠貴倆人靠在走廊上,還在聊著院子裏這些年發生的事。


    何大清大多是想問賈家祖孫三人的情況,閆埠貴卻不答詳細,隻說賈張氏前些年是以討飯為生,那時候街道辦就算有手工活,也不可能給黑五類做。


    後麵賈張氏還是以討飯為生,沒有去街道辦接過活計,日子卻莫名寬裕起來,三個人吃得麵色紅潤,家裏也開始修房、添置東西起來……


    閆埠貴越說何大清麵色越漲紅,配合上他那張凹凸不平的臉,滲人至極。


    他心裏已經隱隱有猜測,張翠花每天指定不是帶賈當出去討飯,就她那胖得和肥豬一樣的身子,讓人都懷疑她能不能有三分鍾沒吃上肉,就是瞎子也不可能給她口吃的。


    帶著個年輕姑娘下午出門時常半夜歸,家裏還莫名寬裕起來,何大清要是再想不出來她們的營生,那他何大清就該叫何傻清了!


    一想到張翠花幹出來的畜生事,何大清隻覺得兜裏的結婚證和烙鐵一樣燙人。


    他現在寧願去討飯過日子。


    和張翠花結婚,丟他何家的先人呐!


    “閆埠貴,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賈家是靠什麽掙的錢,過得日子!”何大清咬牙逼問道。


    神情卻已經篤定,閆埠貴要是不知道就真有鬼了,不過他還是抱有一絲幻想,不敢相信賈張氏能幹出這種事。


    被逼問的閆埠貴神色肉眼可見的一慌,慌忙解釋道:“我、我不知道,不止我不知道,我們院裏的街坊都沒一個知道的。”


    閆埠貴明明在說他不知道,何大清腦袋卻轟然炸開,扶著牆壁蹲坐到地上。


    看來這事不隻是閆埠貴知道,合著是全大院人都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昨天迴來你們歡天喜地成那樣,還勞心費力的替我出謀劃策,幫我和張翠花結婚!”


    “原來是這麽迴事!”


    何大清雙目赤紅,愣愣的說著從兜裏掏出結婚證,作勢欲撕。


    邊上的閆埠貴見後急忙搶過,急切道:“大清兄弟,這結婚證你可不能撕,以後你還得指著這個證,才能光明正大的住進她們屋裏去。”


    何大清聽後看向閆埠貴,眼裏起了兇色,揪住他的衣領怒罵道:“張翠花是個畜生,你閆埠貴也是個畜生,幾十年的街坊,你還是院裏的一大爺,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做半掩門子?”


    “她們做半掩門子就算了,你還讓我娶個老鴇子,我何家的先人呐!”


    何大清說著兩眼不禁流下淚來,罵道:“你閆埠貴但凡是個人、拿我當人看,也該問句我願不願意,娶個老鴇子,花她孫女賣身掙的錢,我就是去討飯,餓死在橋洞底下,我也不能領這個證呐!”


    何大清使勁拽著閆埠貴的衣領罵道。


    閆埠貴見他已經猜出來賈家的營生,心中怒罵自己不該多嘴,可隨即大腦又飛速運轉起來,想要先安撫好何大清。


    “大清兄弟你聽我說!”


    “滾蛋,你別喊我大清兄弟,我聽著惡心!”


    “那好,大清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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