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天——


    在錄取通知書到達前,突然有幾位華大的老師先上門。


    直接勸李慕華改學文學,不要在工科上浪費他的文學天賦。


    李慕華被圍在中間掰扯半天,卻還是說不過這招生辦的三名老師。


    隻能拿他的光環說事。


    既然教員已經在思想上解放全人類、他就要在行動上建設全人類。


    一語哽住這些人,試探的看向李愛華和李玉潔,想讓他們幫著勸勸。


    誰料李玉潔直接說道:“我準備學文學,報的誌願是京大。”


    李愛華也點頭說:“我的誌願也是京大,哲學。”


    李慕華趕緊接著說:“你要再勸我學文哲,那我就該和我大哥二姐一樣去京大。”


    三人這才作罷,反過來勸李慕華說學工科好、就該學土木建設全人類……


    之後李慕華又捎帶問嘴胡萊幾人的情況,想知道他們過分數線沒有。


    這三位老師卻都不知道胡萊的情況,他們都是文學係的老師,是知道李慕華誌願後自發來勸他改邪歸正的。


    不過報文學係的韓露他們有印象,政審已經通過,隻等寫錄取通知書。


    李慕華自是很為韓露開心,金77銀78。


    77屆的華大生,那是金子上麵鑲鑽石,以後韓露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又稍稍和這三位老師寒暄半個多小時,約好年初華大見後,李家眾人歡送他們出門。


    再迴頭,迎接李慕華就是李慶華那拳頭,直挺挺的捶在他胸口。


    “行啊小弟,真讓你給考中了。”


    李慶華一臉興奮,接連捶著李慕華的胸口,一點不惜力氣。


    “華大欸!”


    “咱們胡同都不一定有兩個人能考上。”


    李慕華裝作吐血的樣子嚷道:“華大就是比京大好,我們胡同裏隻有我一個華大,卻有他們仨京大。”


    被指中的李愛華一愣,沒好氣說:“你少嘚瑟,那是因為華大差,我們仨都不報它!”


    旁邊的李玉潔還一本正經的點頭。


    此舉簡直紮透了李慕華的心,嚷嚷道:“你們仨報京大的欺負人,我去找韓露去。”


    “知道自己被華大錄取她得樂死。”


    說完李慕華便衝出家門,雀躍的高歌道:“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好看的舞蹈送來年年的歡騰……”


    李愛華笑罵道:“還唱上了,小弟他不學文科、不學音樂真是可惜。”


    李玉潔讚同的點點頭說:“我也想不通他為什麽學土木。”


    “他的心思誰知道呢?”


    不止倆人疑惑,李家就沒一個能理解李慕華想法的。


    李愛華含笑轉迴身,卻見李慶華程巧慧倆人神情有些落寞。


    估計是為了考大學的事。


    李愛華走近拍了拍李慶華的肩膀說:“沒事,成績這不是還沒下來嗎?”


    “就算今年考不中明年也還能再考,不急。”


    李慶華強顏笑了笑。


    程巧慧大大咧咧的接道:“沒事,我家裏本來就不支持他迴城高考,就是沒考上大學我家裏人也不會怪他的。”


    “那就好、伯父伯母不怪他就好!”


    李愛華應了嘴,眼裏有些愁緒。


    這次高考迴來要待這麽久、李慶華卻沒帶女兒迴城,李愛華本就覺得不對勁,有些擔憂程巧慧家裏的態度。


    他們家是不是想把李慶華留在鄉下。


    ……


    這邊李慕華已經趕往東城區。


    雖然他沒來過韓露家,但曾無意中瞥見過她家信封上的地址,一路問幾個路人,沒費什麽功夫就找到韓露家。


    麵對突然登門的李慕華韓露顯得很吃驚。


    驚訝他能找到自己家、驚訝他來找自己。


    沒有過多寒暄,李慕華直接說出她被華大錄取的事。


    李慕華還在說著,聽到自己已經被錄取,韓露愣住一瞬,臉上瞬間湧現狂喜。


    激動像是連手都沒地方放,竟直接邁動一步摟住李慕華。


    李慕華瞬間木住,喜鵲的小嘴都沒來得及合上。


    隻聽見韓露激動到哽咽的泣聲說:“李大廚,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要不是你在知青點處處照顧我們,提前給我們透露高考的消息,帶著我們學習,還給我們找老師、我肯定考不上大學,更別說還是華大了。”


    “這學校我也就小學的時候敢想想——”


    “嗚嗚嗚……”


    韓露哭得淒慘,迴憶起在小王村插隊的苦難。


    他們這邊被李慕華照顧貼補的還算歲月靜好,起碼沒人敢欺負、衣食無憂。


    可隔壁一大隊的幾個知青,日子過得連糠都難吃上,時常得去河裏撿帶著青苔的石頭迴去煮“鮮魚湯”吃。


    想請假學習更是難事,每天他們都有工分要求。


    更別說迴城請老師衝刺學習,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此困難種種都被李慕華阻攔在外,並且在他的幫助下,自己已經考上華大大學。


    一條康莊大道已經在她麵前展開,再也不用去過插隊那種苦難日子。


    韓露先是哭得淒慘,但此時已經隱隱能聽出種痛快喜悅的意思。


    但倆人都是站在韓家門口,韓露這一哭,沒一會兒就引來不少院裏的街坊,有些不明所以、打趣的看著倆人。


    猜測這是當代陳世美、還是高中小情侶的五年之約……


    李慕華瞥見身後看著他倆的大媽團,連忙聳了聳肩說:“韓露,你別哭啊,我來是給你報喜的,你考上華大了。”


    “華大?”身後的大嬸團們瞬間就炸了。


    大學生可是個稀罕物,尤其是今年這特殊情況,考上大學就意味著不用迴鄉下,以後能分配工作了。


    見大媽們總算關注起事實,李慕華又聳聳肩推開韓露。


    韓露抬頭抹淨眼淚後見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她,自己哭得口水鼻涕眼淚連成一片不算,李慕華襖子胸口處也是一片水漬,在灰色的襖子上分外顯眼。


    本就激動到通紅臉龐又漲紅幾分,手足無措道:“對不起啊,我、我真是太激動了!”


    “我、我這就去拿毛巾給你擦擦。”韓露慌張的想進屋拿毛巾。


    “可以理解,考上大學是大喜事,應該開心的痛哭流涕。”


    李慕華低頭看眼胸口,抬手拿袖子隨意擦了擦說:“我家有我姐給我洗衣服,沒大幹係。”


    說完後李慕華瞥了眼身後大嬸們,笑著說:“再說考上華大這種大喜事,你要是不哭那我不白來了嗎?”


    韓露臉蛋肉眼可見的一紅,連忙接著岔開問:“那舒婉胡萊趙全他們呢?”


    “他們考上華大沒有?”


    李慕華搖搖頭說:“今天來我家的老師全是你們文學係的,不知道他們的情況。”


    “哦!”


    韓露稍有些失望的點點頭,然後又打氣說:“都是一個老師教,我們能考得上、他們肯定也能考得上。”


    李慕華對此卻不太樂觀。


    韓露學習本來就好,這些年又沒放下過書,還兼職當小學老師,能考中華大不出乎李慕華預料。


    至於他們仨很懸。


    有的事得看天賦、看命的。


    見韓露情緒已經緩和,大嬸們開始湊上來拉著韓露問話。


    有恭喜韓露考上華大的、有問李慕華是誰、他怎麽提前知道……


    這幕讓李慕華看得頭皮發麻,連忙道:“你被錄取的事先別告訴他們,他們容易著急。”


    韓露看著李慕華點點頭。


    見她答應,李慕華順勢告辭說:“行,那我就先走了,咱們來年華大見!”


    拔腿衝著大媽縫李慕華就準備擠出去,韓露卻拉住李慕華說:“要不你留在我家吃頓飯再走?”


    “我爸媽他們很想感謝你在知青點照顧我,前段時間又跟著你去上課,現在你又給我帶來這好消息。”


    “都是些小事、不值當感謝!”


    李慕華稍一用力掙脫韓露的手說:“再說咱們以後是校友,感謝的事再說嘛,以後說不定我還得有事求你。”


    “我家鍋裏還燉著肉,不說了,我急著迴去吃飯。”


    一番胡亂八糟的借口胡亂說出口,李慕華奪路衝出院子和串門迴來韓母擦肩而過,落荒而逃。


    隻剩身後韓露被諸位大嬸淹沒,還有剛趕到戰場的韓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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