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囪飄起炊煙。


    最是鮮肉留不住,肉雞魚蛋被李慕華全安排下鍋,想用水陸空大餐撫慰眾人這幾天受傷的心靈。


    沒等飯菜上桌,饑腸轆轆的眾人聞著香已經圍在廚房。


    胡萊還一直大唿小叫,直說過年的那幾隻雞鴨死得冤枉。


    正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陣亂糟糟的腳步聲,還伴隨幾聲婦人唿喊聲。


    “慕華同誌,你們在屋裏嗎?”


    李慕華聽出這是馬大嫂的聲音,也知道自己前腳才給馬德才和他倆兒子送去派出所,後腳又占了人家房子,現在她來找自己準沒好事,不是求饒就是威脅。


    這都是麻煩事,李慕華和周茹幾人都皺起眉頭。


    放下鍋鏟準備去堂屋扯皮,才轉過身馬大嬸就帶頭,後麵跟著何秀娟馬麗等人,還有幾個老頭子老太太,一齊湧入廚房。


    不等李慕華開口,馬大嬸衝上來拽住李慕華,流淚道:“慕華,你來小王村一年多,嬸子和你馬叔對你怎麽樣,你是知道的!”


    “他這次真是豬油蒙心,響應上頭號召樹立知農結合典型,才支使馬文馬武去砸你們院子。”


    “不過他怕出事,早上還去喊你們出工,嬸子和你保證,他真沒有傷你們的意思,我家真的知道錯了!”


    馬大嬸哭哭啼啼的一抹眼淚。


    “砸了你們房子,我們就把這房子讓給您們住,壞的該賠多少錢我們幾家都賠,錢都已經交去公社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去公社找王書記說一聲,讓他對你馬叔從輕發落,還有我那兩個兒子!”


    “你說他們要是都被抓起來、剩我們一家子孤兒寡母的、我們家日子怎麽過嘛!”


    “嗚嗚嗚~~”


    說完馬大嬸嚎啕大哭起來,淒慘得令人心疼。


    幾位老太太依次找上其他幾人,拉著他們說各種求情話,想讓幾人不追究這事。


    都是一把年紀的老人婦孺,幾人推也不能推,廚房門口又被堵住沒法子出去,想躲都沒地方躲。


    這些老爺子老太太說得還全是方言,語速極快語氣極重,幾人聽又聽不懂、想插嘴又插不進去話!


    隻能被抱住手臂,任由他們哭訴。


    半晌後,眾人哭訴漸歇,馬大嬸抬手擦了擦眼淚鼻涕。


    拉著李慕華祈求問:“慕華,嬸子跪下來求你了,你們就放過你馬叔、還有何主任他們吧!”


    “嬸子和你保證,等你馬叔迴來,我讓他們都過來給你們賠禮道歉,以後我們都不摻和你們知青的事了!”


    見馬大嬸真要下跪,李慕華連忙扶住她,不讓她膝蓋落地。


    其他老太太老大爺都看向李慕華,等他作答,要是他還不同意,那他們就再哭一場,實在不行他們也跪。


    就不信這幾個小娃子能扶的過來。


    別說是跪,今天李慕華要不答應去公社給馬德才他們求情,他們還就不迴去了!


    李慕華知道不答應這事不行,所以幹脆點頭說:“嬸子,我能去找王主任說情,不過這事我也做不了主。”


    “推倒知青點往小說在針對我們幾個,損害我們財產生命安全。”李慕華說:“這事我能去和王書記說,讓他不要計較!”


    馬大嬸聽後臉上漾出感激的笑容,以為是李慕華抹不開麵子,真要答應他們。


    李慕華卻轉口高聲說:“可要是往大了說,馬隊長這是在和上山下鄉政策作對,破壞知農結合、破壞我們社會主……”


    一連串帽子砸下來,聽得馬大嬸他們臉色發白。


    這些重罪再加上革委會督辦,馬德才他們被送去吃槍子都不稀奇!


    說到最後,李慕華無奈道:“所以我也隻能去公社說個情,我們個人都不追究馬隊長責任。”


    “至於公社和革委會追不追究他其他責任,我們也沒辦法,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


    馬大嬸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這事鬧得太大,找李慕華也沒用,得找能拍板的王書記和趙主任才行。


    迴想下白日的場景,趙主任對王書記那頤指氣使的模樣,這事隻有找趙主任才有用。


    想明白的馬大嬸又急忙說:“慕華,我看你和市裏來的趙主任很相熟,這次是我們家錯了,我能再賠你些錢,你幫嬸子、和趙主任說說好話吧!”


    說完馬大嬸又抽噎起來。


    李慕華一副為難的樣子,衝他們解釋道:“我真和趙主任不熟,隻是今天碰巧撞上他而已。”


    “連市革委會的大門我都不知道朝哪兒開,咋幫你們說好話嘛!”


    和白天說的借口一樣,李慕華就是不承認他認識趙青山,不過從某些角度來看,他也不算是扯謊。


    畢竟在這之前他確實不認識趙青山。


    聽李慕華說和趙主任不熟,馬大嬸一愣,畢竟白天看上去,李慕華明明就和趙主任很相熟的樣子。


    人群中一位大爺狐疑問:“你當真不認識趙主任?”


    “當然了!”


    李慕華點頭說:“我要是之前認識王主任,那早就該讓他來村子裏晃悠兩圈,還至於成天被你們使喚的和牛一樣幹活、被馬隊長他們欺負嗎?”


    馬大嬸聽到這裏臉色有些發燙,他們確實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地道。


    大爺聽後沉思片刻,覺得李慕華說得在理,首先李慕華是四九城人不該認識趙主任,其次李慕華要真認識趙主任這麽大的官,那也不至於來插隊!


    再說趙主任來得也蹊蹺,出事後撒泡尿的功夫的就來了,公社領導來得也沒這麽快!


    一時間這大爺腦中思緒萬千,估摸是馬德才命中有這一劫,剛好碰見市革委會的人下來巡視,撞槍眼上了!


    可這事實又一次無情擊穿馬大嬸的念想——現在沒人能去找趙青山求情。


    眾人一時都沉默下來,大爺拉過馬大嬸,兩人小聲商量起來。


    片刻後,馬大嬸轉迴身抹把眼淚,見好就收道:“慕華同誌,俺信你的,明天還麻煩你去趟公社,找王書記給你馬叔他們說說好話。”


    “一定一定,大家和氣生——”


    “呸!”


    李慕華熱乎的笑著說:“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都像是家人一樣、和氣最重要,誤會解開了就好,以後我還得多依仗你們多照顧呢!”


    說著李慕華攙扶剛剛和馬大嬸商量的大爺,在他驚愕中,扶著他向門外走去,也不管他願不願意。


    “要不然馬三爺你明天也和我一起去公社求情?我相信、王書記看你們長輩的麵子,我又不計較馬隊長他們的責任,組織上肯定會輕判馬……”


    李慕華還迴頭衝周茹他們使了使眼色,才繼續攙扶這位嘴裏沒牙的馬三爺走出廚房。


    周茹他們幾人心領神會,都各自找上老太太、老大爺,攙扶他們走出廚房。


    一路將他們送出門,臨走時李慕華還熱絡的招手笑道:“那大家就明天見,我們一起去公社給馬隊長求情去!”


    “以後有空多來我們知青點坐坐,我們都是一家……”


    馬大嬸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她原本想著自家得罪李慕華他們得罪的夠嗆,所以才喊上村裏的幾位老太太老太爺來求情。


    仗著年齡大、輩分高,讓李慕華他們不好不見他們、也不好拒絕。


    哪成想李慕華看起來比他們還積極,反倒還勸幾位老太太老太爺和他一起去求情。


    “多好的孩子啊,你說你們——”


    “唉!”


    “造孽啊!”


    一個老太太搖頭歎氣道:“光是欺負人家幾個孩子不算,還推倒人家的房子,逼人家姑娘嫁給王老懶這樣的光棍漢,讓大小夥子去姚寡婦家住!”


    “馬德才,我看他是缺德還沒才!”


    老太太搖頭歎氣的朝自己家走去,覺得來替馬德才求情丟人。


    其他幾位老太太老大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這年頭老人最要緊的就是德高望重、輩分高,他們這次幫馬德才來求情,真是搭上名聲來的。


    馬大嬸隻作沒聽見,一直在感謝這些老爺子老太太。


    全村幾百口子人,就這麽七八個活祖宗,這次全被她給請來求情,自然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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