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華走進中院,扭頭向左望去。


    賈家還一如他走時的樣子,門口幾塊破磚頭頂著個黑乎乎的鍋,窗戶是報紙糊的,屋頂破著大洞,門板斜靠。


    一副淒慘破敗,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


    要是進屋看隻會更慘,當時能用的東西全被拖走,拖不走的炕也被砸了個稀巴爛。


    現在隻撿了些別家丟的破布爛襖子堆在角落,窩在裏麵睡覺。


    眼見賈家落得如此下場,李慕華沒有當初預想中的開心,反而沉著個心,這是時代的悲劇,他也沒有逃脫!


    不少嬸子看見李慕華迴來,都一臉驚奇,上來打招唿,詢問沂城怎樣等等事情。


    李慕華笑著迴答眾人的問題,多時後才脫身出院。


    至於李慕華沒見到的道德天尊——易中海,他們老兩口現在一副老好人做派,對誰都是客客氣氣。


    聽說去年易中海還有徒弟上門來陪他們過年。


    看樣子他是覺得院裏的街坊都靠不住,再找不出個“傻柱”和“秦淮茹”來,想要靠師徒大義養老了。


    劉海中沒機會舉報婁家,所以依舊還是那個七級鉗工,日子比電視劇裏安生不少。


    當初婁家潛逃,許大茂從派出所裏出來後,就飛速和婁曉娥離婚,在秦京茹的糾纏下隻得領證。


    秦淮茹出事後,秦京茹在城裏再沒有絲毫靠山,反而還被眾街坊嫌棄,又久不下蛋,許大茂怎麽看她怎麽不順眼。


    在家隻能當出氣筒,日子過得滿是血淚。


    心中思緒亂飛,李慕華恍恍惚惚的走著,抬頭竟見眼前是紅星小學。


    暗道自己不該來這裏,想起徐明的事,李慕華轉身就走。


    時間來到傍晚——


    “弟,你迴來啦!”


    李玉潔劉海淩亂,直接推開房門喊道。


    李慕華不愉說:“姐,你進門之前能不能敲門?”


    李玉潔不迴答,徑直衝到李慕華麵前心疼說:“你瘦了,也黑了!”


    李慕華說:“行了行了,姐,你這話和下午時候咱媽說的一樣。”


    “真成,就幾個月沒見,我那溫柔可親的姐姐丟了,換成個老婆子!”


    李玉潔這才破心疼為笑,說:“瞎說什麽?你才老婆子!”


    李慕華又問:“他倆今年迴來嗎?”


    “大哥在兵團,今年沒請下來假,二哥倒是說要迴來——”李玉潔麵色為難。


    李慕華問:“他說迴來怎麽了?”


    李玉潔皺眉答道:“他說要帶對象迴來,而且還不是知青!”


    “什麽?”


    李慕華站起身,不敢置信問:“他對象是農村戶口?”


    李玉潔點點頭。


    “那你們就讓他迴來,也不勸著點?”


    “沒法子勸,信是昨天到的,他現在已經在火車上,明天就要到家了!”


    “反了他,還學會先斬後奏了是吧?”李慕華嚷嚷道。


    要是李愛華領對象迴來他都算了,可偏偏是李慶華,他就沒指望李慶華能考上大學,到時候他怎麽迴城?


    再一想到李慶華那腦子,李慕華都懷疑是他露了家底,被人下了套。


    見李慕華聽見這消息,急得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李玉潔又說:“其實要我說,找農村的對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又不是你和她過,你有什麽好急的?”


    “我急?”


    李慕華指了指自己說:“我怕以後你們比我現在還急。”


    然後又急切問:“先不管這個,你先和我說說他對象家什麽情況,不是什麽寡婦之類的吧?”


    見識到秦淮茹的手段,想著自己這二哥也有點像傻柱,李慕華不禁擔心。


    “你瞎說什麽呢?什麽寡婦?”


    李玉潔沒好氣道:“你二哥他對象是正兒八經的姑娘。”


    “那就好、那就好!”李慕華拍了拍胸脯解釋說:“我是看二哥他也傻傻的,就和傻柱一樣,我害怕!”


    “呸!”


    李玉潔啐口罵道:“他有那麽傻嗎?等他迴來我就和他說,看他怎麽收拾你!”


    “收拾?”


    李慕華挺起胸膛道:“你等著看罷!我不收拾他就不錯了,還收拾我、呸!”


    想著李慶華的事已經定下,李慕華隻能又問:“那個爸和媽呢?他們怎麽沒和你一起迴來?”


    “他們領導下班得晚一點,我還是臨時工,能提前溜出來!”李玉潔一笑,屋裏頓時亮堂起來。


    李慕華點頭,又躺倒迴床上,伸懶腰說:“還是家裏好啊,這暖氣、這舒服的大床、這院子、這白牆黑屋頂……”


    見李慕華舒坦成這樣,暗道自己這小弟這半年真是吃苦頭了。


    李玉潔又心疼問:“你和我說說你們知青點唄,每次寄信迴來就那麽——”


    “不行,我說可以,但是得等咱爸媽迴來一起說,我可不想一件事說好幾遍!”李慕華打斷道。


    ……


    時間來到晚飯時間——


    四人剛剛齊聚廚房,李慕華和說書先生一樣,事無巨細將他這幾個月的苦難都說一遍。


    剛坐下,李慕華飛快夾起酸菜白肉,還沒放進嘴,就大讚道:“這就是家的味道,你們是不知道,在知青點要不是有我做飯,我估計他們都能餓死——”


    “得了吧你,少吹牛!”徐燕笑著說:“你等年後去看,我保準他們一點事都沒有。”


    “沒了張屠夫,還能不吃混毛豬。”李海福也如此說。


    見他們都貶低自己,李慕華眼珠子一轉,幹脆紮心說:“行了行了,不說我了,我是家裏的老人有什麽好說的?”


    “咱二哥明天帶著他媳婦兒迴來,新人呐!咱家怎麽接他倆去?”


    “還有家裏用不用鋪上紅地毯、貼上喜字,再買幾掛鞭……”


    李慕華滔滔不絕的說著,徐燕原本笑盈盈的臉立刻拉下來,李海福見狀喝道:“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不會說話就吃你的飯!”


    見倆人不爽,李慕華心裏暗爽至極。


    臉上青紅流轉片刻,徐燕還是說:“明天我給玉潔請假,你倆去火車站接人去,商場年底忙,又趕上革命春節,我和你爸都走不開!”


    “噢!”


    李慕華挑眉點頭,然後嬉皮笑臉問:“那我該把他們帶哪兒去,是先去商場見公婆嗎?”


    “啪!”


    李海福一拍桌子,吼道:“小兔崽子,你今天剛迴來,非逼著我收拾你是吧?”


    李慕華見他真生起氣,聳肩服軟說:“帶他迴來、我們直接帶他迴來藏著成了吧?”


    “吃飯!”李海福說。


    飯桌氣氛驟冷。


    李慕華小心翼翼的扒著飯,心中暗道:


    “二哥和未曾謀麵的二嫂啊,我已經盡力讓咱爸媽提前撒火了,要是你們還過不了關,可不能怪我啊!”


    他心中其實沒有成見,但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城鄉結合的成見就像是一座大山,任誰都會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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