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鉤暗自吃驚,左手無名指動了一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錯嘛!看來是有備而來。”


    花衝微笑。


    “獻醜了。”


    唰!銀鉤拿起骰盅,竹製的骰盅,細長且堅硬,在她手裏翻轉著,靈活的像隻狸貓,或在掌心或在手背,亦或高高拋起,再落入袖口中,眨眼的功夫又從另一個袖口鑽出。花衝始終盯著骰盅,不管銀鉤如何變換花樣,始終沒離開半步。


    突地!骰盅徑直飛向花衝,在他麵前三寸處停了下來,骰子炸開一般發出一連串的爆聲。花衝微微一皺眉,紙扇輕點一下,爆聲驟停,刹那間又飛迴銀鉤手裏。


    “該你了。”


    銀鉤做了個請的姿勢,臉上露出傾慕之色。花衝並不搭言,輕輕一拍桌子,篩子和骰盅騰空而起,同時飛過來的還有一隻手,一隻纖細的手,半掩幽香卻出手如電,半空中一劃,已將骰子收入手中。


    花衝早有準備,紙扇唰的一下打開,蝴蝶翻身,橫切銀鉤手腕。銀鉤單手下沉,擊起骰盅也打向花衝手腕,花衝迴挑反手一點,骰盅又再次撞向銀鉤。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進攻又點到即止,目標隻是對方的骰子,但在外人看來,這兩個人好像在調情一般,不過始終是花衝占了上風。


    銀鉤雖然占下風,卻始終抓著骰子,任花衝如何折騰,始終掰不開她手腕。突地!銀鉤手往迴撤,花衝緊追卻不敢傷她,畢竟還要有求於她,但如果骰子被她拿走,自己也輸了,還是問不出夜來香的下落。情急之下,他霍然起身,手臂好似長出一節,紙扇直奔銀鉤胸前。


    圍觀的人全都屏住唿吸,貪婪的目光隨著紙扇轉動,他們都在等花衝挑開銀鉤的衣服,那豐滿的胸脯他們早已垂涎已久了。但是花衝並沒有讓他們如願,隻蹭開了胸前的第一顆扣子,銀鉤迴手更急,卻還是慢了一步,捂住胸口的同時,骰盅也飛了出來。花衝紙扇打開,反手輕輕一推,骰盅平穩的落在扇麵上。銀鉤一手攥著骰子,一隻手捂著胸口,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骰盅被花衝拿走。


    “哼哼!你以為換了我的骰盅就能贏嗎?”


    花衝笑容收斂,不眨眼的看著桌子上的骰盅,他不相信自己會輸。因為早已經做好打算,從一開始就瞄準了銀鉤手裏的骰盅,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怎麽折騰,也玩不過這個女人,不如來個偷梁換柱,拿了對麵的骰盅還怕贏不了?哪知道事宜願為,當他打開骰盅的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裏麵本來有五顆骰子,如今卻隻剩下了一顆,其餘的全碎成了粉末,這一顆骰子也隻剩了一個點,幹巴巴的可憐。花衝苦笑,一個點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人的,就算銀鉤也是一個點,那也是平手,贏不了和輸了沒什麽兩樣。


    “佩服!佩服!銀鉤賭坊果然藏龍臥虎,是在下輸了。”


    花衝轉身要走,銀鉤突然五指一張,骰子激射花衝後背,文墨武德左右相攔,骰子悉數落入二人手中。


    “怎麽?不求菩薩辦事了?”


    銀鉤笑吟吟的看著他,花衝停下,頭也不迴。


    “願賭服輸。”


    銀鉤突然點起一顆香,屋裏瞬間香氣四溢。


    “你大概忘了這裏的規矩,輸了是要留下一隻手的。”


    花衝依舊沒有轉身,隻歎了口氣道:“看來我比那大漢幸運,至少還能留下一隻手。”


    “這麽快就認輸了?不看一眼嗎?”


    文墨武德張開手一看,驚喜的叫道:“公子,我們贏了。”


    原來他們手裏的骰子已全變成了白色,也就是一個點都沒有,白板和一點對比起來,自然是一點贏了。花衝霍然轉身,裝出一臉的驚訝。


    “承讓,承讓,想不到菩薩真的顯靈了,看來我還是蠻有佛緣的。”


    其實他心裏早已了然,兩副骰子都沒有點數,早已被各自用內力抹去,比的就是看誰能在骰子上打點,誰打的多誰贏。花衝骰子上那一點,還是他用扇子點的,其餘的都被銀鉤震碎,而那幾個白板,則是兩個人互搶之下,誰也沒機會往上打點。花衝故意承認自己輸了,是想摸摸她的底,看看她會不會說謊?如果一個女人喜歡撒謊,就算你把心肝都掏給她,她也會騙你,反之,在這種情況能說出實情,那她說的話十之八九是可以相信的。


    “你們都出去。”


    銀鉤吩咐一聲,立刻有人驅趕人群,包括紅線他們在內,全被請下了二樓,屋裏隻剩下花衝和銀鉤兩個人。


    “菩薩在哪?”


    花衝開門見山。


    銀鉤似乎不想迴答,反問道:“是誰告訴你這裏有菩薩的?”


    “一個戴鬥笠的人。”


    銀鉤挑了一下眉,麵露寒霜。


    “找菩薩做什麽?燒香磕頭,還是求簽問卜?”


    “都不是,我要找的不是廟裏的泥菩薩,而是一個會說話的活菩薩。”


    銀鉤大笑,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又是那個鬥笠男告訴你的?說我這賭場裏有活菩薩?”


    花衝不置與否,點頭稱是,還不忘提醒她要願賭服輸,不能壞了賭坊的規矩。


    銀鉤咬了一下嘴唇,媚眼如絲。


    “你就那麽相信他說的話?”


    “相信,不過我更相信你說的話。”


    銀鉤笑的更大聲。


    “那如果我說我就是菩薩,你會不會相信呢?”


    “你?”


    花衝搖頭。


    “不像。”


    “哪裏不像呢?”


    “哪裏都不像。”


    銀鉤突然轉身,背對著花衝扯下外衣。一尊觀音像赫然出現在銀鉤背上,微閉雙眼栩栩如生,好像長在背上一樣。花衝看的呆了,一時間竟忘了避嫌,甚至有一種想上去拜一拜的衝動。


    “怎麽樣?現在看我像了嗎?”


    花衝猛然驚醒,整個人都鎮定了。


    “看來我找對人了。”


    銀鉤穿好衣服,又點上一顆香。


    “我也沒讓你失望啊!”


    兩個人相視一笑,花衝拿出一包金子,推到銀鉤麵前。


    “剛才多有得罪,冒犯了。”


    銀鉤並不避諱,拿起一錠金子看了看。


    “送我這麽多錢做什麽?買我?還是買下整座銀鉤賭坊?”


    “都不是,這裏是賭場,拿點錢出來,大家都高興。”


    “說的好,我喜歡和有錢人交往,不過不喜歡聽人賣關子,說吧!什麽事?”


    花衝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知道一個人的下落。”


    “誰?”


    “夜來香。”


    銀鉤皺了一下眉,輕聲道:“京城裏的大案子?”


    “對!”


    銀鉤突然謹慎起來,用女人特有的眼神盯著花衝。


    “你可不像是個缺錢的主,怎麽也喜歡趟渾水?你是大內高手?”


    花衝笑了。


    “你看我像大內高手嗎?”


    銀鉤搖頭。


    “不像,大內高手可沒你這麽大方,也不會這麽客氣的跟我說話,不過……。”


    銀鉤欲言又止,花衝明白她意思。


    “條件隨便開,隻要我能出的起的,都可以給你。”


    “嗬嗬!能說出這種話的,京城裏不超過三個。”


    花衝打趣的問:“我算一個嗎?”


    “當然,大名鼎鼎的花家公子,沒見過總該聽過的。”


    銀鉤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憂鬱,似乎很擔心花衝的處境。


    “你為什麽要找夜來香?目的是什麽?”


    花衝把紙扇一合,隻說了一個字。


    “玩!”


    “嗬嗬!江湖可不好玩,打打殺殺的刀槍無眼。”


    “既然要玩好不好玩都要玩,就像賭博一樣,明知道可能會輸,還不是有人前仆後繼的來賭,人嘛!總要有個愛好。”


    銀鉤被說的暗生佩服,玩世不恭者,江湖僅此一人。


    “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家的人,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錢我收下了。”


    花衝點頭,問道:“事呢?”


    銀鉤淺笑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知道的我都會說。”


    她說著又點上一顆香,此時香爐裏剛好是三顆香。


    “下個月初十,金錢幫在九靈山召開聚寶大會,凡是去參加的人都要帶一樣寶物,夜明珠就是其中一件。”


    “哦!?”


    花衝又問道:“為什麽要開聚寶大會?目的又是什麽?”


    銀鉤一擺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夜明珠確實是夜來香偷的,也一定會出現在聚寶大會上。”


    花衝沒有再問下去,這些已經足夠了,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好,多謝菩薩指點,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告辭了。”


    “就這麽走了嗎?”


    銀鉤話裏有話,花衝猛然驚醒!說道:“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花衝從二樓下來,卻發現紅線三個玩的正高興,每個人手裏都有大把的銀子,隻半盞茶的功夫,已經贏了幾百兩銀子。他們玩的起勁兒,早已把花衝的安危丟到了腦後,文墨抱著一個骰盅拚命的搖,顯然已經興奮到了極點。


    “開!”


    他大喊一聲,骰盅猛的掀開!竟是三個六豹子通殺,高興的他把錢全摟到自己懷裏,簡直比娶媳婦還高興。


    花衝用紙扇敲了他一下,說道:“手氣不錯嘛!”


    文墨迴頭,捧著錢說道:“少爺!今天我們可發財了,您瞧。”


    “瞧見了,散了吧!”


    “散?散了?”


    三個人都一臉的緊張,尤其是文墨,臉色都綠了。


    “為什麽要散?吃紅也分不了這麽多?”


    紅線也撅起了嘴。


    花衝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這次我們要出趟遠門,破財免災,散了。”


    “啊!?”


    三個人全都一臉的不情願,雖說這點錢也看不上眼,但就這麽散了,還真有點舍不得。


    文墨歎了口氣說道:“哎!咱們破財,少爺免災,可真是一舉兩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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