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又是什麽人?”


    “一個生意人,從京城來,做點小生意,貨到地頭死啊,被壓住了,急需銀子周轉!”


    “好啊,銀子可以借給你,不過貨呢,就要先抵押給我!”


    “來人,給他簽字據!”


    立刻有家丁掏出一張蓋著手印的紙:“來來來,寫上!”


    “因借銀五百兩,特將貨物抵押給婁炎。”


    趙允讓看看:“嗯,這條件還算公允,公子姓婁是吧,可是,我得先見到銀子吧?”


    “哈哈,還是個有心思的,告訴你,少爺我的規矩,一律是先簽了文書,再兌銀子!”


    “給他簽!”


    立刻有兩個家丁上前,一邊一個抓住了趙允讓的胳膊。


    趙允讓故作驚慌:“你們不能這樣的,我就是來吃飯的,聽說少爺有銀子,想借來周轉下!”


    “哈哈,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嘛,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告訴我,你的貨在哪裏?”


    “我不說,打死也不說!”


    “你要是不說,我先把你腿打折,要是再嘴硬,我還真就打死你,城外亂葬崗上不差你這一個!”


    趙允讓立刻屈服了:“那好吧,我帶你去,你不要打折我的腿,我還要靠它走道呢!”


    家丁們都笑了,這還是個傻子!


    遇上了婁少爺,算你小子倒黴!


    這下子,銀貨兩空不說,不打折腿,就算是運氣!


    邱慕白一按桌子,就想著起身。


    卻見趙允讓用手在背後往下按了按,隻得坐在那裏,繼續啃豬蹄。


    倒是小六子被趙允讓吆喝著跟上了。


    婁炎看著小六子,不過就是個隨身小廝的模樣,也沒有在意。


    拿出象牙小扇扇了幾下,又一臉淫笑地摸摸綠衣女子的肩頭:“等著,等爺弄到了銀子,迴來給你買花戴!”


    就跟著趙允讓出了鋪麵。


    趙允讓一路領著,眼睛卻左右亂瞟。


    “看什麽看——你打聽打聽,在少爺我的手裏,就沒有人跑得了——他要跑就把腿打折!”眾家丁轟然答應。


    即便如此,婁炎卻也很是小心地讓幾個家丁前後左右圍住了,防止趙允讓逃跑。


    趙允讓還真沒想跑。


    一路腳下不停,直接把人帶到了權知軍州事衙門口。


    門口的兩個看門的突然看見一群人直奔府衙而來,立刻握緊了腰間的刀。


    這麽一大群人,莫非要衝擊府衙不成?


    眾家丁也有些傻眼,怎麽到這兒來了?


    婁少爺看看那衙門口:“你特麽有病啊,帶老子來這裏做什麽?難不成還想著告少爺我一狀?”


    趙允讓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貨就在裏麵,幾千兩銀子呢,我們老板和衙門有點交情,你也知道,這不是安全嘛!”


    婁炎也是利令智昏:“有道理,你們老板——你們老板是誰啊!”


    要是個有背景的,今天這事兒還得再說。


    “嗐,就是個遠道的商人,和這裏麵一個看門的認識,可惜前兩天有病死了!”


    “死了啊,”婁少爺頓時放心了,搖著小扇子,“快帶著爺去看看貨!”


    趙允讓到了門口,門衛認識,昨天來著,這是新來的通判大人啊!


    剛要施禮,就聽趙允讓道:“看門的老蔣呢,讓他快出來迎接婁少爺!”


    看門的老蔣?


    這兩個門子嚇得差點尿褲子了!


    整個衙門裏麵隻有一個人是姓蔣的,那就是權知軍州事蔣伯濤!


    一州的最高長官,在趙允讓嘴裏,居然成了老蔣?


    這位通判大人的背景得有多深!


    蔣伯濤昨天可是都交待了,趙允讓進衙門都不用通報。


    可見關係的親密了。


    算了,神仙打架,別摻和!


    那個婁少爺,門子倒是見過的,現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婁少爺根本就沒聽趙允讓來說什麽,還沉浸在那幾千兩銀子的貨物裏麵呢。


    門子進去通報,蔣伯濤就是一皺眉:這趙允讓是要幹什麽啊!


    這兩天得而時間,其實就是讓他整治一下通判府,房子該修繕的修繕,人員該調換的調換。


    然後三天後再把他正式介紹給濟州的官員,這事兒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也算是對趙元儼有個交待。


    結果這才第二天,不僅讓自己出去見人,還稱唿自己為老蔣!


    別說,趙元儼的確是這樣稱唿的。


    可是趙元儼能這麽稱唿,不意味著趙允讓也能這麽叫啊!


    趙允讓也這樣稱唿,那就必然有一個理由。


    “他一個人來的?”


    “不是,同來的還有婁炎少爺!”


    蔣伯濤一皺眉:“他來做什麽!”


    “不知道,是一起來的,還說,要看什麽貨。”


    “還看貨,到權知軍州事衙門來看貨?出去看看!”


    眼見為實,在這裏怎麽猜也沒用!


    蔣伯濤前唿後擁地一出來,婁少爺頓時傻眼。


    剛才也沒注意聽,怎麽蔣伯濤出來了!


    他的舅舅可是專門囑咐過他,這濟州城裏,他可以橫著走,可是千萬不要招惹蔣伯濤。


    那才是濟州真正的老大。


    蔣伯濤出來一看,真的是婁炎。


    這小子是都轉運使朱簽的外甥。


    朱簽膝下無子,拿著這小子當親生兒子看待,常說以後靠他養老送終。


    這小子,怎麽和趙允讓摻和到一起了?


    婁炎急忙收起手中的象牙小扇,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禮:“蔣伯父在上,小侄有禮了!”


    趙允讓一旁瞪大了雙眼:“叔父,這是你的侄子!”


    蔣伯濤:“……”


    這怎麽說呢,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朱簽雖然專橫,可是在濟州,還算恭敬,知道進退。


    今天這事情,看起來很難善了啊!


    婁炎和趙允讓大眼瞪小眼,一個伯父一個叔父,這應該是一家子啊!


    婁炎頓時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這個伯父水分很大,無非是借著他舅舅朱簽的名義。


    至於說交情,不太好說。


    蔣伯濤可是從上頭下來的,雖說朱簽的轉運使也未必就比他多幾年。


    可是他舅舅常在人前說,不是一路!


    “蔣伯父,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這是你家裏的侄子?”


    “哦,是我京城的一位故交後輩!”蔣伯濤意味深長。


    婁炎膽氣頓時壯了起來,原來和自己一樣啊!


    不過既然如此,這件事也隻能就此作罷,幾千兩銀子啊!


    婁炎有些肉疼:“兄弟,你這不是和哥哥我開玩笑嘛,沒的說,日後咱們多親多近,多親多近!”


    說著就要走。


    “慢著,別啊,那借據還在你手裏呢,你得還給我啊!”


    婁炎急忙掏出借據遞給了趙允讓,蔣伯濤看了一眼借據,沒有說話。


    趙允讓拿過借據,懇切道:“我這確實還有生意上的事情,得婁公子幫辦!”


    生意?


    蔣伯濤目光有些複雜,大宋官員雖然沒有明令禁止做生意,可是大張旗鼓嚷著,總是不好的。


    “哦,什麽生意?”婁炎頓時來了興趣。


    看看,畢竟還是從京城來的雛兒啊。


    到了這濟州的地麵上,還不是要靠著自己這地頭蛇。


    自封為地頭蛇的婁炎絲毫不覺得羞愧,反倒有些得意:“兄弟你說,隻要哥哥我能夠辦到的,絕對沒有問題!”


    “恩恩,沒問題,你絕對能辦到,而且,沒有你這事兒辦——不——了!”


    趙允讓一字一頓。


    突然伸手,從旁邊的一名衙役手裏搶過水火棍,一棍子直接削在了婁炎的小腿上!


    “哢嚓”一聲,腿斷了!


    這一下事出突然,婁炎壓根就沒想到,剛才還說得好好的,趙允讓居然突然翻臉。


    這小子哪受過這個,慘叫一聲,直接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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