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天下最大的笑話了    這男人簡直是自討苦吃,畢竟穿得不多,而且在這種事情上賀晉年向來沒有自製力的。


    看他努力做著一個正人君子的樣子,也是有點著實可笑得緊。


    泡了溫泉,喝了幾杯檸檬水,葉寧竟然覺得感冒好了許多,她站起來的時候賀晉年已經為她拿起了柔軟寬鬆的大浴袍,帶著她到了浴室裏讓她好好的洗一下。


    畢竟泡的是有放了藥包的溫泉,所以皮膚上總是帶著一些中藥的味道,葉寧沖洗了一下然後換好衣服出來時,賀晉年已經在外頭等她了。


    溫泉花園裏準備了下午茶,沒有想到的是這裏做的英式的下午茶竟然是相當不錯的。


    銀色的架子上放著三層的瓷盤,第一層是三明治,第二層是傳統的英式點心,第三層是蛋糕以及水果塔,她喜歡的是裏麵有朗姆酒葡萄幹鬆餅,吃起來非常的可口。


    或許是泡了溫泉,出了大量的汗,她喝了好幾杯檸檬水都依舊會覺得有些口渴。


    純正的錫蘭紅茶裏散發出了馥鬱的香氣,葉寧看著坐有她對麵的男人,如果這樣的感情在一開始之前就不曾出現過欺騙,那該有多圓滿呢?


    但是這世界上終是不能有一件圓滿的事情,就如同心心是最可愛的天使,卻獨獨身體很是不好。


    賀晉年對吃這些小點心倒是興趣缺缺的,他喝著跟她一樣的紅茶,整個巨大的溫泉花園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的,一切都靜止下來,好像連時間都已經靜止了。


    兩個人相對注視著的樣子如同一幅油畫般的。


    這時候,賀晉年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是個大忙人,如果不是有周循替他料理這麽多事情的話,那他的電話肯定早就已經打爆了。


    葉寧本來並不在意的,她想多半也是生意場上的事情,他一個大總裁的跑掉了一整天來陪著她,估計是工作找上門來了,她並沒能坐到賀晉年那樣的位置上,也可以體會得到忙碌起來是怎樣的。


    看著賀晉年的臉色慢慢的凝重起來,直到最後俊臉蒼白,葉寧就有一點擔心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紅茶杯,看著賀晉年那雙暗沉如墨般的眼眸裏,流露出了一絲荒涼慢慢的那絲荒涼開始慢慢的散開來,變得無邊無際變得哀傷無比。


    她從來沒見到賀晉年是這幅樣子的。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葉寧竟然有些擔心起來,因為她真的不曾見到賀晉年是這樣的。


    賀晉年在她的眼裏好像是一直無堅不催的巨人般的, 可是就在剛剛她竟然見到了賀晉年眼底的脆弱。


    那一點脆弱看著讓人有些無法接受,就好像看到了完美的作品有了瑕疵一般的。


    他不該有脆弱的,葉寧覺得這樣的男人怎麽會有脆弱得如同孩子的時候呢?


    「出了什麽事?」葉寧小聲的問著,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賀晉年這麽難受呢。


    健碩的身體顫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看著葉寧,低沉的聲音在空氣裏揚起:「我的父母剛剛從歐洲迴來,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我父親的心跳與唿吸當場停止,我母親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但是閃爍著的目光卻隱不住他的悲痛。


    「那我們趕緊去醫院吧。」就算是她與賀晉年離婚了,但是畢竟她曾經是賀振鐸跟金頌萍的兒媳婦,這個時候總不能聞不問吧?


    更何況,他們是葉心的祖父與祖母。


    她與賀晉年兩個人的恩怨,葉寧從來都不想讓孩子來承擔些什麽,所以之前她就想過了如果賀晉年的父母要見見心心,她也是不反對的,卻有想到可能連一麵都已經見不著了。


    其實很少能在賀晉年的身上感受到特別明顯的情緒變化,更不要說他會流露出來這樣的表情。


    而現在,這個曾經驕傲無比的男人卻是毫無掩飾的流露出了哀傷的神情。


    密封的車廂裏,葉寧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伴隨著她的唿吸是男人身上層次分明的檀香味,還有兩個人泡完溫泉時,浸入了肌膚裏的中藥的味道。


    這些味道在這個並不太大的空間裏,形成了異樣的氣流,隱晦卻又壓抑。


    葉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她知道怎樣安慰都是無濟於事的。


    失去至親的痛,隻能交給時間來化解。


    可是怎麽會,是這樣的呢,會為賀家開車的都是老司司,而且那些汽車的性能都是非常好的,怎麽會出了這麽可怕的車禍。


    一想到又是車禍,葉寧的身體裏泛起了一股冷意,那種冷是從骨子裏散出來的,因為她的父親也是死於車禍的。


    在他們往迴趕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金色的夕陽透過擋風玻璃,映在賀晉年的五官上,勾畫出了英挺的輪廓,他剛剛的脆弱隻是些許的時候,很快的他便用淡漠掩蓋了起伏的心緒。


    慢慢的那雙帶著幾許淒涼的眼神變得黑暗起來,暗得好像是無邊的夜色,暗得好像是可怕的無盡的地獄。


    這時已經是春末夏初了,但是空氣裏開始會泛起了一點點難以言喻的燥熱,路上堵了一會兒車,當他們把汽車開進城區靠近醫院的時候,街燈都已經亮了起來,甚至在天色沒有完全暗下來的時候,絢麗的霓虹也都開始點亮著,渲染起令夜色迷離的華彩。


    醫院裏永遠不缺的就是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的。


    空氣裏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隱隱的血腥味。


    「賀先生 ,金女士已經在進行手術了,她現在的主要危險來自於內髒大出血,還有大腦也受到了撞擊,片子我已經看過了,手術的難度很大所以時間會很長……」醫院的院長已經親自來到了手術室前等著賀晉年,全院最好的外科,內科,神經科,腦科的專家都在裏麵了。


    如果這樣的都救不了的話,那他們真的也是無能為力了。


    「謝謝……」低沉的聲音重重的墜落著,使得空氣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


    葉寧站在他的身後,胸口泛著微微的痛,這世間最痛苦不過的就是生離死別。


    賀晉年轉過身來,大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肩膀,好像都快要把她的肩膀給捏碎了似的。


    「你現在就迴去準備好,然後立刻搬到紀家去,葉寧你要看好心心……」賀晉年的聲音裏帶著隱忍與憤怒,透著空氣傳播著。


    「我會照顧好她的,房子的事情我也會解決的。」葉寧看著賀晉年剛毅的臉龐,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墨色的眼眸裏竟然有著幾許的落寞與寂寥。


    「葉寧,你是不是再也不需要我了……」賀晉年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悲哀的。


    是不是不需要他了?賀晉年的這個問題就好像是一顆炸彈似的,將她的腦子猛的炸開了,這個時候她真狠不下心來再說一些重的話,可是她需要他嗎?


    「你認為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車禍是嗎?」他說要她看好心心,這是在暗示著什麽呢?


    現在她沒有一點情緒可以跟他談論誰需要誰的問題,她需要知道的是真像,需要知道到底是誰要這麽幹,到底誰才是幕後的推手。


    「這不是車禍,葉寧這是一起謀殺。」賀晉年握在葉寧肩膀上的手慢慢的鬆了開來,眼神從悲傷慢慢的開始捲起了滔天的怒意。


    「這是一起謀殺,葉寧你也已經卷進去脫不開身了,所以你必須聽我的明白嗎?」賀晉年盯著葉寧驚愕的小臉,然後一字一句的說著:「現在不是跟我賭氣的時候。」


    他的語氣裏沒有半分可以反駁的餘地。


    而且時間不等人,連一分一秒都是不能耽誤的。


    賀晉年留下來一麵指揮著辦理賀振鐸的後事,一麵在手術室外守著金頌萍,在葉寧要離開的那一刻,看著燈光下打著電話的賀晉年,竟然真的覺得他就如同一個孤獨的孩子般的。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在掩飾他的悲傷,也用盡了全力不想倒下,可是他那雙不由自主顫動起來的大掌出賣了這一切。


    看著周循陪著葉寧走進了電梯裏,賀晉年的才按住了心髒的位置,緩緩的蹲了下來,在他心髒的深處有個地方被挖開了,挖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來,痛得好像不能唿吸了……


    葉寧很想留下來陪他,但是賀晉年說現在太危險了,哪怕多一秒都可能出現意外,所以讓周循帶她迴去,然後送她們往他安排好的地方。


    汽車在路上行駛著,周循麵色凝重的低聲說了一句:「葉寧,其實你在賀總心中的份量是最重的。」


    周循是了解賀晉年的,雖然這些年來,賀振鐸跟金頌萍一直因為空氣品質差的原因,而且賀晉年早就可以領導整個賀氏,所以基本上是已經移居歐洲了,所以不常迴來,雖然賀晉年跟他的父母表麵上看些起來有些冷淡,但是突然之間發生這種事情,對賀晉年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可是他竟然還有想著要先把葉寧送到安全的地界去,可見葉寧在他的心中真的是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了。


    周循自己都不敢馬虎,已經有許多年的精神不曾這樣緊繃了,他老闆的女兒那是老闆心尖上的一塊肉,斷然是不能出事的,不止他來了還調來幾個人跟著。


    葉寧看到心心的時候,小姑娘樂得好像偷了香油的老鼠般的,咯咯咯的掩著嘴笑著。


    「心心,你是不是吃了糖果了?」當葉心撲到她的懷裏時,葉寧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看她笑成那副樣子好像真的是很興奮呢。


    「一點點……」葉心吐出了一小截粉紅色的舌頭,上麵真的有一塊亮晶晶的水果糖,已經被她吃到化得小小的了。


    肯定是葉安給她吃的,葉寧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她媽咪推出了兩個行李箱。


    傅嬋從來不問女兒為什麽要住這裏,也不問為什麽住不了幾天就馬上要搬走,葉寧讓她收拾一下要馬上離開時,她就趕緊收拾起來。


    還好就是一些換洗的衣服罷了,所以收拾起來並不太花時間的。


    跟上來的幾個人把行李都搬了下去,然後周循開著車挑了最熱鬧的街道慢慢的穿了過去,一直開到了紀家的那條巷子外頭。


    管家前一天就收到了他們五爺的傳來的話,說是賀晉年要借個院子住,這裏除了五爺住的院子,他就整理出了一個最好的。


    沒想到這麽快就馬上搬過來了。


    賀大少在他們家五爺的麵前還是吃得開的,這條巷子向來沒有女人進來過,當然除了顧程之外,而現在一下子就進來了四個女人,正確的說是三個女人,一個小小姑娘,也不知道會不會吵到他們五爺。


    「您清跟我往裏頭走,您是貴客可是有幾句話我尋思著應該跟您先說了一下……」管家在前頭走著,一麵指引著葉寧往裏頭走,一麵用恭敬的聲音說著。


    「最裏裏頭的那幢院子是我們五爺住的,我們五爺從小就喜歡安靜,而且也不見外人,所以最後那幢院子,您沒有特別緊要的事,就不必過去了,有什麽事您都找我就行。」管家說話的時候是非常禮貌的,他隻是強調了一點,不能靠近紀五住的院子。


    管家話還沒說完呢,外頭就吵了起來。


    「顧小姐摔倒了……快點,顧小姐被人給推倒了……」隔著一點距離,葉寧都能感受到那個大聲喊著的男人的顫音,好像被嚇死了。


    摔倒一下有什麽?


    可是她真的發現,那位顧小姐摔倒了可能真的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因為管家的臉色發白著,好像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也顧不上招唿他們了,揮了一下手讓幾個傭人去幫葉寧安置,整個人如同一隻蒼老獵犬般的沖了出去,甚至腳步都有點淩亂了。


    這個顧小姐是何許人呢?


    紀五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裏賞月,等著顧程迴來。


    顧程的弟弟從國外已經學成歸來了,今天顧程跟她的弟弟一起吃晚飯,說是不用他陪著。


    紀五泡了一壺最好的碧羅春,管家讓人備了一些精緻的蜜餞,這時的天氣在院子裏呆著就是最舒服的了,大銅缸裏早就不點著炭,裏頭放著一小綴頂級的檀香,點著的時候整個院子裏都有一股令人沉靜下來的香氣了。


    牙白色的長衫映在月色裏,在紀五溫潤如玉般的臉上染上了幾許的儒雅,手指拈起了一顆蜜漬的青梅放入了舌尖,從甜到酸再幻化成甜,一時之間好多滋味一起湧了上來。


    三年了,顧程之於他,還是如同這顆漬了蜜的青梅子般,永遠都有著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五爺,顧小姐在外頭被人推了一把,腳腫了……」保鏢跑得飛快,匯報這件事情的時候,黝黑的臉上滲 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他們沒能一個人敢去抱起來顧程來,按理說應該先抱進來,然後讓醫生過來看一看的。


    但是哪個敢動手抱起顧程呢?


    紀五一聽,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動作迅猛得就如同一隻穿梭於山林間的豹子一般的,從鋪著織綿緞子坐墊的黃花梨椅子上竄了起來,飛奔出了院門。


    動作又輕又快的,牙白色的長衫依舊紋絲不動,他的腳步好像沒有沾到過光滑得一塵土不染的青石板路,閃電般的衝到了巷子口。


    紀五衝到了顧程的身邊,剛剛臉上的焦慮瞬時就化成了無形的溫柔輕聲說著:「傷到哪裏了?」


    「腳扭到了,還有這裏……」這天氣開始變熱起來,顧程穿的是一件薄的襯衣,捲起了袖子剛剛好擦到了地板上,手肘蹭破了好大一塊皮,露出了血紅的肉。


    「沒事,別怕……」紀五一麵說著,一麵伸出了手臂打橫著把顧程抱了起來。


    手肘上滴出來的血染在了紀五月牙白的長衫上,好像是雪地裏綻開了一朵絢麗的紅梅,令人看得觸目驚心。


    顧程也不做掙紮,他身上的氣息幹淨好聞,而且他的力氣真的是很大的。


    抱著她走路時,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好像抱著一團柔軟的棉花,甚至連大氣都沒有喘過。


    顧程低著頭,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懂得紀五,這個男人的秘密太多了。


    與其說他是一個男人,不如說他是一個男孩,可是哪裏會有這樣的男孩呢?


    紀五把她抱迴了她的房間裏,輕輕的放到了床上,管家已經拿來了一盆水,幹淨的毛巾當然還有一個精巧的木盒子。


    紀五擰幹了毛巾,然後把顧程的纖瘦的手擦幹淨之後,也把手臂旁邊的沾上的細小的沙土輕輕的擦去。


    「五爺,王醫生馬上就來了。」那個傷口管家估摸著他家五爺是要親自處理的,但是腳腫了肯定是要王醫生過來看一下有沒有傷著骨頭了。


    紀家有的金創藥比外頭醫院的要好用許多,這樣的擦傷看著是很可怕的,好像都看著紅紅的肉似的,但是隻是擦去了一層皮,這藥上了過幾天就會好起來的。


    紀五那雙如黑鑽般耀眼的眸子盈滿了心疼:「你忍著,會有點疼的……」


    他的心顫了一下,看著那紅紅的一小片傷口,好像都不忍心下得了手了。


    管家在一旁很想說這傷口隻是小傷,但是卻不敢多說一句。


    這樣的擦傷在紀家算什麽?如果有人傷口長這樣的,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跟人說受傷了。


    在紀家的下人們,有過多少次的槍傷,子彈直接就那麽挖出來的,還有被刀在背上劃開的傷口,從肩膀一直開到腰上,那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少爺就這樣看著顧程的傷口,好像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巴心巴肝的疼著。


    「我不怕的,以前摔過比這個利害多了。」顧程小聲的說著,她看著紀五的手顫了一下,他是不是怕血?


    「你暈血嗎?不然我自己來就好了。」看著紀五的樣子,顧程以為紀五怕血,想要為他解圍一下。


    怕血?


    這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了,他家五爺是有潔癖的,隻是不喜歡而已,怎麽可能怕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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