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易北方的電話這麽難打通,所以一接通的時候,葉寧完全陷入了緊張與興奮的狀態。


    她並沒有留意到是否有人在慢慢靠近她……


    人往往就是這樣的顧此失彼。


    「葉寧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其實易北方不是傻子,他多多少少能猜到肯定是發生什麽事了。


    最近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並非偶然。


    在葉寧的電話的電話沒有打通到他這裏來的時候,他已經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賀晉年。


    在當下有哪個人有那麽大的能量,不但中止了電影的上映,甚至還可以幹涉到他的工作室與投資人合作的項目,進而把手伸進了證監會裏?


    除了賀晉年,他已經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他覺得賀晉年可能還沒有最終要把他趕盡殺絕,但是葉寧突然打來的這個電話會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的危險。


    他不是替自己擔心會有危險,而是在擔心葉寧,因為她已經這麽明顯的提醒他了,那麽就意味著


    易北方覺得自己是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吃點苦頭也沒什麽。


    而且那些錢財本來就是身外之物,他還是有機會可以繼續賺到的,但是葉寧呢?


    葉寧是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甜女孩子,賀晉年如果對她下什麽狠手的話,葉寧肯定是吃不消的。


    但是易北方又有些覺得賀晉年,看上去似乎十分喜愛葉寧的樣子,應該不至於會對葉寧下狠手才是,所以他問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說錯些什麽。


    「我正在跟賀晉年辦理離婚手續,我怕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再一次遷怒到你身上,你自己小心就好,如果可以的話,易北方你先出國去吧,不要留在國內……」到了這個時候,葉寧隻能和盤托出了,易北方已經遭了許多無妄之災了,她不想再欠他些什麽。


    讓易北方到國外避避,因為就算賀晉年再有辦法也總有他鞭長莫及的地方,葉寧就不相信他還能把手伸到國外去不成?


    正在辦理離婚?


    易北方聽到葉寧的這句話,心裏咯噔了一下加速跳著。


    賀晉年與葉寧兩個人,怎麽會要辦理離婚?


    像是賀家那樣的豪門,要辦理離婚絕非易事的。


    葉寧又這樣焦急地提醒著他,趕快離開肯定是非常危險。


    這個時候,他怎麽能輕易離開呢?但是會不會給葉寧增添麻煩?


    易北方自己都知道,因為跟葉安的那一段不堪的過去,他跟葉寧基本上是沒有什麽機會的,即便是這樣他也希望葉寧能過得好一些。


    「賀晉年他很危險,易北方我不希望你出什麽事情……」葉寧低聲說著,他們其實隻是朋友,除了還有葉安的那一層關係在而已,就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了。


    葉寧輕聲的多交代了幾句之後,才把電話掛上,閉著眼睛想要享受這暴風雨前的寧靜。


    賀家的花園真的很美。


    有好幾個園丁照顧著這個花園,裏頭有層層疊疊高低不同的名貴熱帶樹種,花房裏養著的顏色各異的花朵,在春天來臨天氣迴暖時,都慢慢的搬移到了外麵去,這個時候已近黃昏,是最美好的時分了。


    大片大片的雲彩與霞光,就好像是燃燒著的火焰般,從天的那邊蔓延開來,一層一層的,一直蔓延到了花園裏的每一顆樹上的每片葉子,還有每一朵花,為這些原本就美麗的植物鍍上了一層金邊。


    葉寧坐在躺椅中,最後的一個困擾已經解決了,如果這是一場浩劫的話,就讓她一個人來受。


    她不想要再牽連別的人進來,獨自看著這美麗的景色,心裏泛著靜默的冷意,其實這樣美好的黃昏在許多時候都是可怕的,越是美麗就越讓人覺得消失的時間太越快,在每一個黃昏消逝之後,都會迎來最黑暗的夜晚。


    這種感嘆與恐懼莫名夾雜著,她閉著眼睛想像著她離開以後時,每一個獨自度過的黃昏……


    今天的黃昏很特別,那些金色的光照耀在他的臉上時,一道又一道透著暖意,她咬著唇在想,今天晚上她會不會被賀晉年給殺了,然後埋在這美麗的花與樹下呢?


    想到這裏不禁嘲笑著自己,當真是想多了,還想著埋在這樹下變成女鬼嚇他不成?


    如同一隻沒有腳步聲的野獸一般,賀晉年慢慢的逼近著,直到靠近葉寧躺著的椅子後麵時,臉上那如野獸般的暴戾與放肆虐的寒氣都在一瞬間斂了起來,通通收迴了他的身體之中。


    他看著葉寧躺在椅子上,閉上的眼睛輕顫的睫毛,那如雪般的白膩細緻的肌膚依舊看不到一絲血色。


    看來那次流產是讓她元氣大傷了。


    但是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她半躺在了夕陽下,這時那些光落在他的臉上,蒼白的如雪般的肌膚染上了花朵特有的瑰麗,看上去真的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危險,這句話果真說的沒錯。


    葉寧是鐵了心要跟他離婚,竟然把法院的信函都送到他的辦公室裏去了。


    「賀太太,在想什麽呢?」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的後方響起,這樣的聲音瞬間就把葉寧從漫無邊際的遙想之中拉了迴來。


    他的聲音好像可以穿過光與影,穿過空間穿過時間,一直鑽到她心裏似的……


    葉寧怔了一下,坐些起轉身抬起頭來看著賀晉年。


    他迴來了?


    夕陽照在他的身上,好像落下了一層金光似的,看起來就如同尊貴無比的神衹般的,那些光把他深邃的五官勾畫得極為清晰。


    葉寧的心頭,不經意的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似的。


    然後抬眸與他對視著,小聲的問他:「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葉寧的心跳得很利害,不知道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自己跟易北方的談話呢?


    葉寧一想到這裏,就開始迴想著剛剛她到底還說了些什麽會惹火賀晉年的話。


    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過濾著,但是看到他深邃如墨的眼神時,心跳一次比一次更快,快到好像縮成了一個小小的球,要從她的嗓子眼裏蹦出來似的。


    在這個男人的麵前,無論怎樣葉寧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感情失敗者。


    她沒有辦法讓自己,可以泰然自若的跟他談話。


    再不離婚,她隻怕跟他相處久了,就會想起更多的東西,會讓自己在賀晉年的麵前敗得潰不成軍。


    隻要他退一步,賀晉年就會進一萬步,那麽到最後,她隻能節節敗退,任由著賀晉年的要求為她做各種事情。


    他會需索無度的占有她的身體,甚至於淪為生孩子的工具,這是葉寧絕對不想過的生活,她永遠也不想這麽過。


    因為如果隻是因為最初的愛慕就留下來的話,那她就已經連最基本的尊嚴都喪失了。


    感情的失敗者,已經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她不能活得連尊嚴都沒有吧?


    葉寧的身邊還有一把椅子,賀晉年坐了下來,高大挺拔的身體往後一靠,兩腿交疊著躺了下來,看著美麗的夕陽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今天我收到法院送來的,離婚協議書了……」


    今天他本來就應該收到的,但是由賀晉年的口中說出來,葉寧還是有些受不了的感覺。


    在那一瞬間,她腦子是空白的。


    她曾經預料到千萬種賀晉年收到這封份協議時的反應,但這現在這樣的反應卻是她絕對沒有預料到的。


    賀晉年現在的樣子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更平靜溫和。


    有時候葉寧在想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呢?在嫁給賀晉年的這一段時間裏,她不止一次的迷失了自己,但是有一點葉寧依舊記得清清楚楚,無論再怎麽迷失,再怎麽愛上了這個男人,隻有尊嚴是不能被踩下的。


    賀晉年看著葉寧吃驚的樣子,勾唇淺笑了一下……


    「如果你考慮清楚了,真的要離婚直接跟我說就好,犯得著這麽大費周章嗎?還讓法院,送協議給我,相識一場,葉寧你真的不懂我?」賀晉年說完了這句話時,溫和的聲音卻如同響雷般把葉寧給炸了個透。


    以前她是是懂他的,他現在說出這些話來,就真的不懂了。


    而且是一點點都不懂,賀晉年是怎麽了?


    難道她以為她隻是在跟他鬧脾氣,他以為她隻是在跟她開玩笑,她如果需要離婚直接跟他說就好了,可是他會同意嗎?前一些時間 不是差一點就鬧出事了嗎?


    如果不是兩個人的情況已經尷尬太久了,葉寧真的想把手伸到他的額頭去摸摸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假賀晉年了,他說的話,說話的聲音,說話的樣子,這一切就好像是魔障般的,難道隻是她的幻覺嗎?


    葉寧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痛得都快要叫出來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賀晉年看著葉寧,他在仔細的捕捉著她臉上的每一幀變化的神情。


    在他說可以離婚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葉寧的眼睛裏,從不可置信到突然綻放出來的歡欣與喜悅的神采。


    那種可以逃離他,逃離賀家,逃離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時,綻放出的耀眼神采。


    賀晉年年非常想,上去捉住她,狠狠的教訓她,哪個男人可以允許自己的女人喜歡一個小演員,還這麽鬧離婚的。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這個女人既聰明,膽子還大,而且有一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


    這樣的女人弄不好,就會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可不想大費周章的離婚,這樣的事情完全可以在悄無聲息之下解決掉。


    「如果你真的要離婚的話,大可不必這麽大費周章,離婚協議書我簽給你,按程序三個月後會自動生效的……」


    賀晉年淡淡的說著,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他看著滿天絢麗的夕陽,聲音低沉的在這偌大的花園中揚起:「你想要先搬出去住,也沒有問題今晚陪我吃一頓晚飯,就當做是告別。」


    葉寧整個人都給嚇得不清。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再一次狠狠的咬一下自己的嘴唇,還是痛得利害,兩次都咬在一個地方,好像都快要破皮了。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竟然有點激動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嗎?是嗎……?」


    「我難道還能騙你不成?」賀晉年的唇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濃密的睫毛掩住了他眼裏所有的神情。


    他繼續低聲說著:「如果你真不喜歡在賀家生活,那就算了吧,強扭的瓜不甜不是嗎?」


    賀晉年說完了這句之後,葉寧猛地站起身來,那種突如其來的歡喜愉快要衝昏她了。


    她點了點著頭,同意跟他一起吃頓晚餐,好像這一切就要達成了。


    不用大費周章地打官司,不用勞心勞力,不用備受折磨就可以解決完這件事情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葉寧覺得強扭的瓜不甜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應該現是賀氏最關鍵的時候,而賀晉鎧剛剛辦完離婚不久,他再離婚的話,肯定是會引起大家的猜測的,有錢人好麵子,好像都是這樣。


    「你等一下,我去換套衣服就下來吃晚飯。」葉寧離開的時候,腳步輕快得幾乎像快要飛起來似的。


    賀晉年看著葉寧的背影,夕陽打在了她的身上,畫出了一道金色的光邊,就連背影都如同天使般的美麗。


    可是,這是一個黑天使,她沒有心的。


    葉寧快步的走著,突然感覺到身後的那種層次分明的麝香味侵襲了過來,似乎是一條長長的繩索要將她困住似的。


    葉寧加快了腳步,她在想這隻是幻覺而已,賀晉年已經同意要把離婚協議書籤了,這隻是幻覺而已。


    夕陽慢慢的褪去,伴隨著夜風吹了過來,把花園裏開得正盛的花瓣吹落一地,也吹在了賀晉年的身上。


    那嬌艷欲滴的花瓣落在了他的黑色西裝上,賀晉年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念起了那柔軟的花瓣,放在手指裏揉搓著,嬌美柔軟的花瓣在他手指尖被他搓成了一小灘淋漓泥濘不堪的花泥,再也沒有上一秒鍾的嬌羞與美麗。


    夜幕降臨,黑暗開始籠罩起整個大地……


    這樣的夜晚卻是特別的熱鬧,管家也很高興,難得大少奶奶跟大少爺要一起用晚餐呢,好久都不曾這樣了。


    廚房上上下下的忙開著,選的都是葉寧跟賀晉年平日裏喜歡的菜式做,而且還多做了幾道甜點。


    開了的紅酒在酒樽裏閃著鴿血紅寶石般的光澤,酒香開始溢了出來,所有的水晶燈也都打開了,銀餐具在燈下閃著光。


    賀晉年坐在大廳的沙發裏,目光看著落地玻璃外,一派的夜色撩人……


    葉寧在衣帽間裏挑選著衣服,他說紀念一下當是分別前最後的一餐,這應該是隆重一點吧?


    但是也不能選大紅色的衣服,弄得好像要慶祝離婚似的,雖然說她很想慶祝。


    離婚,離婚,這個詞被她說了許久,終於要從一個詞語變為一個現實了。


    她極力的想抹掉心裏湧現出來的各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這個男人什麽都好,可是有一點他不愛你,不尊重你,那就什麽也沒有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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