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兒,出了最後這兩個貨咱們就有吃有喝的了。”


    薑早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腦袋空白了好幾秒。


    她覺得臉頰很痛,似乎流血了。


    想要伸手去擦,這才發現自己被綁著,根本伸不出手來。


    整個人側躺在一塊木板上,應該是在車上,隨著車的前行,身體被顛簸著,臉皮擦在上麵咯得生痛。


    什麽情況?


    薑早眨巴一下眼睛。


    她明明記得,前一秒還是個普通打工仔的自己被一個剛進公司的男生表白,被拒後他詛咒自己永失所愛。


    她對此嗤之以鼻。


    她早就是個不婚不育保平安的堅定事業型女生。


    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麽可能永失所愛?


    但是,等到她下班迴到家卻發現,自己的賬戶一夜之間全部被凍結,就連房子也被抵押出去。


    瞬間變成一個窮光蛋。


    一分錢也沒有了。


    薑早氣急攻心,一下子噶了。


    睜開眼就被人綁架到這裏。


    他大爺的。


    她的房子,全款買的剛住進去半年的房子沒了;還有那麽多錢,她攢了好久的存款,夠她養老的小錢錢,全都都飛走了。


    現在還被人綁架。


    她居然會被人綁架!


    她一個窮光蛋能被人綁來幹什麽?


    她一定要讓綁她的人付出代價。


    她用力一震,隻覺得渾身的力氣變小了很多。


    不對,她的力氣呢?


    薑早不信。


    車裏光線昏暗,看不清所有。


    薑早心底冷笑一聲,區區繩子就想綁住她,笑話。


    想當年她跟著爺爺開鎖的時候,也順便學了怎麽解開繩子,何況是這樣綁得亂七八糟的繩子。


    她扭動著手腕,不一會兒就解放了自己的雙手。


    靠近車壁,薑早不禁皺起眉頭。


    什麽年代了,還有木製的車廂。


    顛簸的山路,死死封住的木製車窗......


    她腦袋裏瞬間冒起一個不好的想法,難道被人綁到了鄉下?


    想起自己刷過的顫音,那些被人販子拐賣到偏遠山區的少女。


    薑早心髒砰砰砰的跳動,激動得握緊拳頭,一遍遍在心裏提醒自己,要冷靜。


    貼近車壁,她摸索著上麵,不一會兒就感覺到一個凸起。


    正要開啟,突然聽見剛才那個聲音響起。


    “老七,還有多久才到啊?”


    “著什麽急啊,老三說了,就在前麵的半裏亭。這麽一會兒你就忍不了了?”


    “哎,我心裏跳得慌,總覺得要出事。”


    “出個屁,就兩個小屁孩兒,能拿我們怎麽辦?你就是事兒多。”


    薑早的心劇烈跳動。


    聽得出來,外麵一共兩個人,還是兩個壯漢。


    她細胳膊細腿的,打肯定是打不贏。


    薑早嚐試著另外找方向,沿著另一壁開始摸索。


    在這個過程中,她手下摸到一團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薑早嚇了一跳,往後跌坐過去。


    腦袋重重地磕到車壁上,頓時眼冒金星。


    她死死咬著下唇,感覺到一股血腥味兒。


    但是她一點兒聲音也不敢出,生怕引起前麵人的注意。


    想起那軟綿綿的東西,完全是個人形物體。


    應該是那兩人口中的另一個貨物了。


    看來對方也是個聰明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她靠近那人,黑暗中感覺到一點清淺的唿吸。


    癢癢的。


    “你不要出聲,我們想辦法一起逃出去然後再報警,肯定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那才是要生不能,要死不得。


    薑早喜歡看法製節目,真實的遇到這種情況,心裏害怕得很。


    聽不到聲音,但是薑早感覺到對方的頭發輕輕拂過自己的下巴。


    原來也是個“小姑娘”。


    肯定被嚇壞了吧。


    “你不要怕,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逃出去。”薑早一邊安慰她。


    一邊手裏忙個不停。


    忽然,她摸到一個木製的長條,憑借經驗,薑早感覺那是一個開關。


    她腦子閃過一點疑惑,為什麽這個開關這麽老式?


    但她來不及再多想,時間緊急,首先要逃出去。


    她一拉住那“小姑娘”,另一隻手狠狠往下按。


    耳邊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正在此時,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外麵響起兩聲臥槽。


    薑早聽不到後麵的話,因為她滾出了馬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還不忘將那“小姑娘”抱緊保護好。


    她是個大學生,肯定比小姑娘更壯實一些。


    劇烈的疼痛使她頭暈目眩,差一點兒就要厥過去。


    還好,她還記得自己被綁架了,必須要立刻遠離危險。


    薑早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站起來,放眼望去,那是一輛破爛不堪的馬車,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們才能輕易逃脫。


    環顧四野,全是齊腰高的野草。


    這是哪個深山老林啊?


    腳下,是一條爛到不能再爛的黃泥巴路。


    下過雨的原因,地上有好幾個水窪,還有大小不一的石塊。


    剛才的馬車就是被其中一塊石頭給卡了一下,一瘦一胖兩個中等身材的短褂男子從馬車上罵罵咧咧地下來。


    “不好,老七,貨跑了。”其中那個瘦子一拍大腿,遠望一下,拉著胖子就往薑早這邊跑。


    “在那邊,快抓住她們。”


    薑早嚇得麵色蒼白,她顧不上其他,把地上那人一把拉起來就跑。


    可憐的薑早拿出大學體測的極限速度,帶著人鑽進草叢裏。


    “他們往那邊跑了,快追。”


    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薑早感覺到唿吸越來越沉重。


    可是,她不能停,停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風唿啦啦的吹過她的耳邊。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


    她們衝進了山林,衝到了懸崖邊。


    甚至連個刹車都來不及踩,就在薑早的驚唿聲中,兩個人一起摔了下去。


    原來始終是這樣的感覺。


    薑早想起自己不敢去坐跳樓機和過山車。


    果然一點兒也不舒服。


    懸崖上。


    瘦子和胖子傻眼了。


    “怎麽辦?”


    “能怎麽辦?下麵可是懸崖啊,你敢跳下去?”


    “不敢。”瘦子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心有餘悸,“可是拿什麽給買家交差?”


    “大不了訂金不退了,咱們拿著那點錢也能過得好。”胖子掂量著手中的錢包,撇撇嘴。


    大主顧指名要那個小孩兒,直說發賣得遠遠的,現在人死了,他們也算完成任務。


    那麽高的懸崖,怎麽可能活下來?


    薑早體驗了一把失重的快感。


    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誰知道沒死。


    她掉到水裏。


    還好,薑早跑步不行,遊泳不錯。


    撲騰了幾下,自己上岸。


    咳出了幾口水。


    抹了一把臉,聽見耳邊瀑布的聲音,看見水麵上飄著一截衣服。


    糟糕,薑早拍一下腦袋,顧不上自己已經精疲力盡的身體,一個猛子紮進水裏,連拖帶拽一起掉下來的“小姑娘”拖上了岸。


    整個人濕漉漉的。


    喊“她”也沒有反應。


    薑早急了,急忙給她做人工唿吸。


    手指交叉,按壓。


    捏緊鼻子,張開嘴巴,吸氣唿氣。


    來迴幾次。


    那人終於咳出了一些水。


    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


    奇怪,那眼神裏怎麽多了些戒備和不自然。


    對方捂著自己的嘴,嗚嗚了兩聲。


    眼見著她沒有事,薑早仰麵朝天。


    實在沒力氣,而且她全身都痛。


    天空很藍,飄著些白雲。


    看得出來她們現在距離掉下來的地方很高。


    薑早安慰自己,沒死就好。


    休息了一會兒,薑早感覺到身邊的人將手探過來,放在了她的脖子處。


    下一秒,薑早就感覺到脖子收緊了。


    她一下子將人手指掰開,往一旁咳了幾聲。


    “小姑娘,你幹什麽?我剛才救了你啊。”幸好“小姑娘”力氣不大,薑早才重新獲得自由唿吸的空間。


    聽到“小姑娘”這個詞,對麵的人更激動了,咿咿呀呀幾句。


    薑早翻了幾下,離得“她”遠了幾步,定睛一看,才發現哪裏是個小姑娘,明明是個小少年。


    隻不過穿著古裝。


    薑早腦袋轟隆一響,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


    半個時辰後。


    薑早將洗幹淨的野地瓜遞過去。


    那人還是戒備著,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她,眼神裏都是控訴。


    薑早扶額暗歎一聲,“我真不會對你怎麽樣。之前那樣是人工唿吸,是救你的,你懂嗎?”


    可惜對麵的人仍然不理她。


    薑早默默吃起自己那一份歪瓜裂棗的野地瓜。


    心中第一萬次哀歎。


    她的命也太不好了。


    孤兒長大,無牽無掛,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出來工作,靠著摳搜和強工作能力賺了兩套房,一套出租一套自住,原以為即使是躺平也能享受美好生活。


    誰知道一睜眼就落到兩個人販子手裏。


    薑早想哭。


    她和人販子鬥智鬥勇,帶著馬車上唯一的小男孩兒一起跳下馬車,後來被人販子追,又掉落懸崖。


    好在她心智堅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靠著一股毅力她把小男孩和她自己從水裏撈起來。


    隻不過小男孩兒溺水太久,她就給他做了人工唿吸。


    也是因為這個人工唿吸,導致小男孩兒到現在都不理她。


    薑早仰天無語。


    她其實隻是以為對方是個小姑娘所以毫無心裏負擔。


    雖然對方真實身份是個小男孩兒,但是薑早也沒覺得多奇怪。


    隻是人工唿吸而已,救人的啊。


    但是對麵的小家夥顯然不能理解。


    通過短短時間內的經曆,她已經知道自己到了陌生國度。


    誰也不用問,就小男孩兒那一身古裝,顯眼得不能再顯眼,還有那兩個人販子的一身衣服,薑早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她,薑早。


    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從不信鬼神,從不看小說的她,穿越了。


    不知道是什麽朝代。


    她吞下一把野地瓜,肚子總算有了點溫度。


    對麵的小男孩兒,一邊怒目瞪著她,一邊同樣快速的將地瓜吃下去。


    照理說,薑早救了他,他應該感激不盡才對。


    誰能想到自己偏偏對她做了人工唿吸呢,還是以男裝的身份。


    是的,薑早去水塘邊洗地瓜的時候就看到了,原身的裝扮是一個小男孩,估摸著得有十一二歲。


    所以,對麵的小男孩兒是因為自己親了他,所以才這麽對待他的救命恩人。


    薑早冤枉啊,可是她更不敢說自己是女孩兒。


    在這個不知名的古代,誰知道對方會不會讓她以身相許呢?


    總之,保密就好。


    而且兩個人本來就不認識,誰知道對方是好是壞?


    就算他們一起掉下來了,可是,她也是自身難保啊。


    現在,薑早有些後悔。


    攏緊衣服,感受到風唿啦啦的吹過來。


    薑早臉色微變。


    還是先不說吧,萬一再多出變故,不知前途會怎樣?


    攤開看著自己細小的手掌,薑早再次歎氣。


    怎麽就穿成一個小孩兒了呢?


    崖底的風陰冷得很,陽光又照不進來。


    薑早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非得感冒不可。


    眼下要盡快把自己......和對麵那個仇視她的小家夥弄幹淨。


    薑早四處找了堆幹柴火。


    好在這裏灌木多,能撿到的柴火也多。


    薑早把一塊草地周圍拔出一圈隔火帶。


    把柴火堆好。


    接下來在懷裏掏了掏,期望掏出傳說中的火折子。


    結果當然是沒有的。


    但是她掏出兩張黏在一起的紙。


    濕噠噠,她小心翼翼的展開,上麵寫著多胳膊多腿兒的字。


    大概能認出是平陽鎮下裏村薑早,男性,年十一,瘦小麵白,手腕處有痣......


    啊,是她的戶籍,等等,怎麽是男性?


    還有一張是薑聽,上麵寫著年十二,男性,麵白,濃眉,耳後有痣。


    咦,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薑早的耳後才有痣啊。


    薑早低頭翻過自己的手腕,那裏也有痣。


    怎麽迴事?


    這個人不僅是薑早還是薑聽嗎?


    看看自己的衣服。


    薑早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所以,原身是女扮男裝,想用哪張戶籍就用哪張戶籍嗎?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和薑聽是兩兄妹,隻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薑聽和她走丟了。


    但是戶籍都在薑早身上,為了避免出事,原身故意女扮男裝。


    不管是哪種結果,對現在的薑早來說都是好事情。


    至少,她隻要找到有人生活的鎮子或者村子,就能憑借戶籍定居下來。


    想想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消息了。


    她小心的把兩張紙吹了吹,沒有幹。


    幹脆晾在一旁耐心的等待了一會兒。


    期間,那個小家夥也抱了一堆柴火迴來。


    站在她身邊,看了看那兩張戶籍,嘴巴蠕動了幾下,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薑早目光一閃,“你是個啞巴?”


    那人一僵,咬著下唇點點頭。


    薑早的目光裏頓時充滿了同情。


    她還是幸運的,至少比這個小男孩兒好。


    能跑能跳,就是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動一下就痛。


    “唉,你也是個可憐人,坐下吧。”薑早看著他還往下滴水的衣服,內心的同情更盛。


    又摸了摸懷裏,什麽也沒有。


    又冷又餓。


    薑早望著那堆柴火發呆,有柴無火怎麽辦?


    鑽木取火?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板兒,無聲的歎了口氣。


    腳邊突然滾過來兩塊小石頭,薑早不明所以,抬頭看著那小男孩兒。


    被認為是小啞巴的闋雲升看她一臉茫然。


    心中不知道吐槽了多少句話。


    這個人,這個和他一起掉下懸崖又......嘴對嘴親了他的家夥,想到這裏,闋雲升臉色變了又變。


    他居然,被一個男孩親了,說出去都不好聽。


    不過,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就讓對方誤解吧,要是說出去,他的臉也不用要。


    對方好歹救了他,闋雲升心中想要打斷薑早手腳的想法淡了下去。


    可是對方一看穿著就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麽會連火石也不認識。


    風吹過。


    更冷了。


    看著薑早仍然毫無動靜,苦大仇深的對著那堆柴火,闋雲升認命的蹲下,拿起火石點火。


    不一會兒,火星跳出來,火堆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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