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雲此時已然淚流滿麵,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的枕邊人身上,心中滿是悲痛與無奈。看著江滿堂那堅定而決絕的眼神,她終究是不忍再拒絕他,邊流淚邊緩緩地朝江滿堂點頭表示同意。


    在江斯年父親倒下之後,剩下的四人也如同被風吹倒的麥稈一般,陸陸續續地倒下了。這幾人身上所受的傷口,看起來都是那般的渺小,然而其危害卻如此巨大。


    江滿堂仔細推測,認為是在他們幾人被那怪物踢到的時候,被怪物腿上的黑毛紮到從而導致中毒。堅持到最後的人是江子寒的父親,他可謂是傷得最輕的,僅僅是擦破了點皮。隻看那外傷口,都讓人擔心處理傷口的動作稍慢些,傷口就要自行愈合了。


    然而,他當時哐嘡一下栽倒在地,那巨大的聲響可是把他娘子嚇得不輕。不過好在隻是暈倒了,否則,倘若他知道自己身中劇毒,那定然是要被嚇哭的。


    江滿堂強撐起精神,努力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虛弱,他逐一去查看了那四個暈倒的人。


    之後,他把大家遣送迴家,並且鄭重地答應明天一定讓他們四人能夠活蹦亂跳地迴家,在家屬們那滿是擔憂與不舍的目光中,他們才一步三迴頭地慢慢離開了。


    此刻的江滿堂,獨自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與痛苦,他深知自己即將麵臨的命運,但為了其他人,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條艱難的道路,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那些他所珍視的人們。


    待人都走後,江滿堂那強撐著的身軀終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隻見他一隻手吃力地撐在茶桌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捂著胸口。突然,“噗”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在地上蔓延開來。


    旁邊的江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待小江雲迴過神來,他的娘親已經迅速地扶著父親往房間走去準備讓他休息了。


    然而,此時的小江雲心中總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沉甸甸地堵在他的胸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娘親讓他迴房間睡覺,他佯裝迴房,隨後卻躡手躡腳地跟在父母身後。到了父親房間以後,他悄悄地藏在了門外。


    而娘親正忙著照顧父親,一時也沒顧得上關門,就這樣,小江雲在門外目睹了江滿堂離開的整個令人心碎的過程。


    在屋內,江滿堂一臉慘白如紙,他的氣息極其微弱。“幻雲,好好照顧自己,往後苦了你了……”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小得可憐,幾乎難以聽清。


    幻雲拿著帕子,默默地替江滿堂擦拭著嘴角的血絲,她倔強地抬起頭,拚命忍住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那即將決堤的淚水。“幻雲,你再看看我,讓我也看看你……”江滿堂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拚命地想要掙紮起來再抱抱自己深愛的妻子。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力氣起身了,仿佛生命的力量正在一點一滴地從他的身體裏流逝。那無力與絕望的氛圍彌漫在整個房間,讓人感到無盡的悲傷與淒涼。


    當幻雲感覺到懷裏的人徹底沒了動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兩行清淚如決堤的洪水般簌簌滴落,她聲嘶力竭地大喊道:“你不是要看看我嗎?!”


    不敢相信眼前這殘酷事實的她,近乎癲狂地搖晃著江滿堂,“江滿堂你這個騙子!不是說好要跟我過一輩子嗎?!不是說要教導江雲讀書習武的嗎?!”


    然而,這些話江滿堂永遠都無法再聽見了,他已離去,隻留幻雲在這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之中。


    幻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放棄了掙紮,緊緊地抱著江滿堂,那悲慟欲絕的哭聲迴蕩在房間裏,每一聲都飽含著無盡的哀傷與眷戀。


    門外的小江雲,由於離得有些遠,根本聽不清父母在說些什麽,娘親的身體也擋住了父親的臉龐,讓他也難以看清楚倆人臉上的表情。


    但當他看到娘親那痛徹心扉的痛哭時,他才猛然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再也顧不得娘親之前的交代,不顧一切地衝進了房間,嘴裏喊著:“娘親!娘親!你怎麽了……”


    一路邊跑邊喊的小江雲奔到娘親身邊,終於看見了父親那毫無生氣的遺體,經曆過天災人禍的他已然知道了死亡意味著什麽。


    “父親!父親!”小江雲哭喊著跑到江滿堂的身邊,緊緊地抱著江滿堂大聲唿喚著,似乎想用自己的唿喊喚迴父親,可迴應他的隻有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注定得不到迴應的小江雲,帶著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父親!父親!父親!!!”那稚嫩而悲切的聲音在房間裏迴蕩,每一聲都飽含著無盡的痛苦與不舍。


    然而,旁邊的幻雲此時已形同行屍走肉般,小江雲的聲聲唿喚也沒能將她從那無盡的悲痛中喚醒。


    她就那樣靜靜地抱著自己的丈夫,仿佛整個世界都已離她而去,隻有懷中的江滿堂才是她的全部。


    蠟燭的微弱光芒搖曳著,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影子仿佛也在訴說著這一夜的淒涼與哀傷。


    這一夜,小江雲無眠,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努力說服自己接受了父親離開的殘酷事實。


    他整個夜晚都靜靜地守在娘親的身旁,他滿心擔憂,害怕娘親會想不開做出傻事。


    從小,江滿堂就一直將小江雲當成未來的族長精心培養,如今父親的死亡已成無法改變的事實,他不能再放任娘親如此自暴自棄下去。


    小小的身子緊緊依偎在娘親身旁,他渴望用自己的溫暖喚起娘親的母愛,將她從那無盡的喪夫之痛中拉出來,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而其餘四人,因為有了江滿堂的血液救治,在天亮之時便悠悠醒來。


    然而,當他們一運功,卻驚愕地發現自身的功力竟然不足之前的一成!這一發現讓四人頓時焦急萬分,他們匆匆忙忙地衝出房間,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準備去找江滿堂,看看能否想出應對之策。


    當眾人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令人心碎的場景。幻雲嫂子如泥塑木雕般癱坐在地上,形容憔悴,目光呆滯。


    在她的旁邊,是小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鼻涕還是眼淚的江雲,那小小的身軀惹人憐愛又讓人心疼。而在地上躺著的,竟是他們尊敬的族長——江滿堂!


    江斯年的父親第一個衝到江滿堂身邊,顫抖著雙腿跪下,一隻手哆哆嗦嗦地探向他的鼻息。然而,一絲鼻息都沒有探到,這個殘酷的事實讓他如遭雷擊,啪嗒一聲,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了片刻,迴過神來的他咬著牙,極力隱忍著自己內心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悲痛情緒,聲音低沉而又急切地詢問幻雲:“嫂子,是誰害了族長?!”可是,幻雲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連頭都沒抬一下,整個人沉浸在無盡的哀傷之中。


    江斯年父親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滑落,他聲嘶力竭地對著幻雲大喊:“嫂子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了族長!”那聲音充滿了悲憤與不甘。然而,幻雲依舊毫無反應。


    就在這時,江子寒的父親也匆匆趕來了,他人還未到,那悲痛欲絕的哭聲就已經傳到了房間裏:“族長!我、我、我的功力隻有不足一成了!族長~”當他走進房間,看到圍在一起的眾人時,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們在幹什麽?”


    他懷著滿心的疑惑與不安快步走近,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隻覺如遭雷擊。族長靜靜地躺在地上,臉色青白得嚇人,那模樣讓人觸目驚心。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切,他拚命地使勁兒揉著自己的眼睛,心中祈禱著這隻是自己沒睡醒而陷入的夢境。然而,無論他如何揉眼睛,眼前的場景依舊沒有絲毫改變,族長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幻雲嫂子依舊呆呆地坐著,江斯年的父親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大哭!


    啪的一聲脆響,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妄圖用疼痛將自己從這可怕的“夢境”中喚醒。可就在這時,江斯年他爹的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嫂子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幻雲宗的餘孽來尋仇了?族長到底是誰害的!”江斯年的父親此時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整個人陷入了癲狂狀態,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大得讓後麵趕過來的兩人在門外就清晰地聽見了。


    聽到這聲音,那兩人的腳步都是一頓,但隨後又加快步伐衝進了房間。


    當他們進入房間後,眼前的景象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們一時之間竟呆立當場。


    幻雲緩緩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嘴角一動,慢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你們身中劇毒還能活下來,是他用自己全身的血救了你們幾人!幻雲宗的餘孽哪個是他的對手?啊?”


    她的話如同晴天霹靂,把他們幾人驚得外焦裏嫩。自己的命竟然是族長以自己的生命換來的?這個殘酷的事實讓他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心中湧起無盡的悲痛與自責。


    他們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不斷迴蕩著幻雲的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隻餘下那無盡的哀傷與沉重的真相。


    “族長動用了秘術?!”江子寒父親那充滿驚愕的聲音在房間內迴蕩,平日裏最愛鑽研這些的他,此時一字一句地吐出自己的疑問,仿佛不敢相信這一事實。


    “他不動用秘術,如今躺在這兒的就是你們幾人了!他的性子你們不知道嗎?”幻雲淚流滿麵,卻又帶著那近乎癲狂的笑說道,此時的她看起來活脫脫像個瘋婆子。她的話語中飽含著痛苦與無奈


    幾人聽後,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迴應,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剛才還氣勢洶洶嚷嚷著要報仇的江斯年父親,這會兒卻如同一個泄了氣的蔫黃瓜,整個人都失去了方才的銳氣。


    啪的一聲清脆響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沉寂,緊接著是啪啪啪幾聲更為響亮的巴掌聲。隻見江斯年父親揚起手掌,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巴掌在臉上,那力道之重,幾巴掌下去,他的嘴角便緩緩流下了一縷刺眼的血絲。


    他的眼中滿是痛苦與悔恨,每一下巴掌聲都仿佛是對自己的一種責罰,一種無法原諒自己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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