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


    周奕鴻揮開方北的手,指著周眠道:“逆女。”


    周眠譏諷道:“父親,這都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麽了?”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是誰一手造成的?”


    他帶著心頭白月光來祭拜母親,安的什麽心?


    做著故意惡心她的事,卻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指責她。


    周眠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周奕鴻,是你自己造成的。


    周潯離家,黎溪昨天就去了國外找女兒,家裏隻剩周奕鴻自己。


    如今周眠跟他鬧起來,他驀然驚覺,妻子和他的感情淺淡如水,三個子女對他都有怨懟,都不親近他。


    周潯走的時候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而此刻的周眠連看他眼中都帶著諷刺。


    周奕鴻無言,帶著哭哭啼啼的宋星羽離開。


    周眠不再像年少時對父愛懷有期待,她沒有迴頭看一眼周奕鴻的背影,注視著前方母親的照片,周眠緩緩彎腰將周奕鴻帶的花也扔了出去。


    礙眼。


    撒完氣,周眠抿著唇,像個犯錯的孩子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她從未和周奕鴻這樣正麵對上過。


    雖然她背地裏會陽奉陰違耍小聰明,但表麵上她是無比順從服從他的。


    周奕鴻是父親,是她的依靠,是知名的企業家,是很厲害人。


    但這些濾鏡碎掉以後,周奕鴻似乎也就那樣,他沒有很厲害。


    他的家庭一團糟,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不是一個好丈夫,他迷失在其他人給他編織的善意裏,分不清好壞,或者說,過於自我。


    他的感受最重要,別人讓他舒服,小意柔情的哄著他,他就會看重誰,說到底,宋星羽母子更得他歡心。


    想了很多,周眠又覺得今天自己脾氣暴躁了。


    她不是喜歡內耗的人,事情她做都做了,過程她也爽到了,現在也並不後悔。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這麽做。


    當了一迴大惡人,確實通體舒暢。


    “媽媽,下次我再來看您。”


    過了矯情勁,周眠笑了笑轉身離開。


    最後兩束菊花被方北撿了扔垃圾桶裏。


    周眠停下腳步瞥他一眼,“剛才都事你匯報了嗎?”


    她身邊跟的兩個保鏢,太正規了。


    她這邊但凡發生點驚險的事,保鏢都會報給上級,也就是葉硯辭身邊的方南,然後方南知道,葉硯辭就會立馬知道。


    方北:“沒有。”


    芝麻點大的事,不用說吧?方北心裏不確定的想。


    “我現在匯報。”


    “不用,別說了。”


    周眠繼續朝車子的方向走,和車子裏的小太陽遙遙揮手。


    迴酒店的路上,周眠給葉硯辭發消息。


    “我跟別人打架了。”


    “哦,不對,是我打的別人。”


    純純的惡人語氣。


    葉硯辭看到的消息時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匆匆的迴酒店,邊給周眠打電話邊問方南,“方北和尹千聯係你了嗎?”


    方南:“沒有。”


    周眠在跟著酒店員工修剪花束,聽著手機鈴聲響起,把花藝剪遞給了員工,自己去陽台接電話。


    周眠聲音含笑,故意問道:“喂,怎麽了?”


    葉硯辭心神定了定,看了眼手表道:“我還有二十分鍾到酒店。”


    “嗯,那我現在訂午餐,你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葉硯辭問道:“中餐,如何?我現在定。”


    現在網絡發達,他在遠程預定也根本不費事。


    周眠喜歡吃中餐,應了聲好,電話一直沒掛,葉硯辭邊瀏覽菜單,邊耐心的問周眠想吃什麽。


    葉硯辭坐了電梯上樓,周眠在電梯口等他,電梯門一開,葉硯辭的眼眸蘊著笑意,示意周眠把電話掛斷。


    在她身上掃了一圈,葉硯辭摟著她進套房,親了親她的發頂,輕聲問,“身上有傷嗎?”


    “沒有傷,我碾壓,沒讓她碰到我一根頭發絲。”


    周眠貼著葉硯辭,仰著白皙精致的臉龐,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著葉硯辭,不錯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葉硯辭放在她腰間的手下意識的去撫摸她如綢緞般的及腰長發,眼眸中全是欣慰與寬容。


    他道:“我很高興你在外麵這麽厲害。”


    他們直接去了餐廳,讓服務員們上菜,葉硯辭緊挨著周眠坐下,周眠笑吟吟的問道:“我在家不厲害嗎?”


    迴憶她和葉硯辭相處中,即便是剛結婚那段時間,她也沒讓著過他。


    甚至因為覺得葉硯辭能娶到她是他天大的福氣,對他的要求甚多。


    葉硯辭失笑,揉了揉鼻骨點頭承認道:“我們家你最厲害。”


    菜上的很快,周眠在他的鼻翼上親了親,起身要去叫小太陽,葉硯辭攔住她道:


    “我讓方南方北在哄他,不用擔心,我們聊一聊,好嗎?”


    他想知道周眠打架的事,想和她邊吃邊聊,不被任何人打擾。


    他想多了解一些她,來了海城,多了這些契機,他不想錯過。


    這件事周眠本就不打算瞞著他,她大概在葉硯辭眼裏,從嬌嬌小姐到嬌嬌夫人,大體上給他留了不諳世事純真任性的印象。


    但周眠她覺得自己不是這樣的性子,她也有人性中的劣性存在。


    餐桌上的飯菜漸漸涼了,周眠把上午的事情平淡的講述了一遍,聳聳肩道:


    “......我當時很生氣,我覺得我父親像帶個小三來我母親墓前示威一樣,其實我爸要是跟宋夫人有什麽,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


    二十多年的交情,能成早成了,看他倆之間黏糊唧唧的,沒成純屬禍害別人。


    “我其實對他很失望。”


    周眠瞅了眼葉硯辭,囔囔道:“我覺得我早上很懦弱,我就應該讓周奕鴻跟宋星羽他們倆個一起跪。”


    心裏話說出來,周眠舒坦的灌了一口水喝。


    歸根結底,周家把她養大,周奕鴻是她成年以前的避風港,道德的約束讓她暫時隻敢說不敢做。


    她小時候有很多不幸,母親早逝,父親漠視,被其他人欺負,遭保姆冷眼,不聽話就沒錢花,哭過怨過難過的時候也想離家出走。


    最後她在外麵逛了一天,發現無處可去,又悄無聲息的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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