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朝生枕著的臉突然又笑了,看起來十分詭異,就像展揚曾經見過的精神有問題的人才會露出的笑容。


    他心裏一陣惡寒。


    隻見她把桌子上的兩盒點心重新收迴了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手邊。


    “這兩盒點心實在難以和展主任送給我的大禮相稱,我得迴一份旗鼓相當的禮物才顯得我有誠意。”


    話音剛落,辦公室裏就響起了一段同樣的錄音,唯一不同的是,新錄音時長夠長,信息量夠大,對話足夠完整。


    當時在展揚的辦公室內嗅到不友好的引誘後,她就開啟了錄音。


    如果沒有一點識別潛在危機的意識,怎麽好意思闖蕩娛樂圈!


    木朝生笑吟吟地看著展揚,絲毫不加掩飾眼神裏的挑釁。


    聽著錄音,展揚正了正身姿,雖然神色再也沒有之前的從容,但是依然可以稱得上風度翩翩。


    隻是他一開口,不友好的聲音裏倒是沒剩下幾分風度。


    “我差點忘了這是木小姐的看家本領,今天獻醜了,還請木小姐多擔待。”


    之前木朝生對黎景死纏爛打,偷拍偷錄的事兒幹過不少,展揚明顯是在諷刺她。


    “沒關係,畢竟用自己的業餘愛好去挑戰別人的專業這種蠢事兒也不多見,展主任沒有前車之鑒,有失誤也能理解。”


    “如果展主任想精進技藝,歡迎你隨時來拜師學藝。”


    展揚吃癟,恨恨地笑了笑,笑容比哭還難看。


    木朝生衝著展揚笑的特別燦爛。


    “展主任,隻有行的端,坐的直的人才沒有把柄。”


    “像我們倆這樣的人...何必互相傷害呢,如果展主任不盡興,非要一較高低,我也奉陪到底,我的耐心如何,那些八卦雜誌最清楚,如果你不清楚,最好買兩本好好看一看。”


    木朝生說完,提著她的兩盒點心轉身就走了,多一個眼神都沒給展揚。


    展揚深吸了一口氣,鬆了鬆領帶,才勉強忍下了這一口氣。


    走著瞧!他不信這個女瘋子能安分下來!


    在木朝生踏進展揚辦公室的那一刻起,木老太太的態度就已經帶到了,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要怎麽應對,那是她自己的事,所以老太太隻是讓她來道歉,並沒有提點她該說什麽。


    本著做體麵人的原則,木朝生想著客氣點,誰知道展揚卑鄙的過分,那就不能怪她以牙還牙,做出更卑鄙的行為了!


    正當她提著點心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突然想到路還初和展揚針鋒相對,展揚不合口的點心一定特別合路還初的胃口。


    為了讓這些點心物盡其用,她決定送給路還初。


    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路還初和醫助急急忙忙地從辦公室裏出來。


    應該是又有緊急情況了。


    她沒有喊他,而是決定坐在辦公室外麵的椅子上等一會兒。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一早上,她已經接到了無數個社交媒體平台負責人的電話,都是想要和她談合作。


    每一個,她都以“不能出爾反爾,下次合作”為由婉言謝絕了。


    其實不是不能合作,隻是這些都不是她的最優選。


    木朝生看了一眼時間,沒準兒她的最優解現在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


    想了想,她決定不等路還初了。


    可就在她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一陣有氣無力地腳步聲在耳邊響起,木朝生望向聲源的方向,看到一個男孩向這邊走來。


    男孩走路的樣子就像一個快要壞了的木偶,仿佛隻需一個很小的外力就能散掉。


    木朝生記得這個男孩,他就是那天要跳樓的小溪。


    小溪走到路還初辦公室門前想要敲門的時候,木朝生開口說道:“路醫生不在。”


    小溪對木朝生微微點了點頭,當做是答謝她的提醒了。


    木朝生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正好我也想找路醫生,不如我們一起等他吧。”


    突然,木朝生決定再等一會兒。


    小溪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選擇坐了下來。


    不過他沒有坐在木朝生旁邊,而是與她隔了座位。


    木朝生也不在意,隻是悄悄地觀察著這個麵容枯槁的年輕男孩。


    他的眼神遊離,一點光彩都沒有,精神狀態甚至不如一個鮐背之年的人。


    木朝生看著他,隻覺得這個男孩好像做好了隨時隨地從某一個窗戶一躍而下的準備。


    “你會彈吉他嗎?”木朝生試探性地問道。


    男孩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雙眼迷離地望著對麵的牆壁。


    不故意不搭理,真的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木朝生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個位置,坐到了男孩的旁邊。


    她打開一盒點心遞到小溪的麵前。


    這個時候,小溪仿佛才迴了神,看著她,嘴角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微笑後,搖了搖頭。


    不知怎的,就是這樣一個毫無生氣的微笑居然一下子觸動了她。


    木朝生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包塞進了小溪的懷裏。


    “帥哥,幫我看一下東西,我有急事,去去就迴,拜托了。”


    她甚至都沒有聽到小溪應允就飛奔離開了。


    因為那個微笑,她堅信這孩子絕對會在這裏一直看著她的東西,直到她迴來。


    小溪木然的神色中沒有驚訝,隻有困惑,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抱緊了硬塞來的包。


    過了好幾個小時,依然不見托他保管手包的人,小溪心裏有了一絲莫名的緊張,擔心物品的主人是不是出現意外了。


    可是不見人迴來,他不能走。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竄進了耳朵裏,小溪的心突然放下了,隨後他把東西遞給了木朝生。


    “謝謝你幫我看東西,為了答謝你,我想送給你一個禮物。”


    縱使小溪的臉十分木訥,依然能從他的眉宇中看到他愣了一下。


    此刻在他心裏,眼前的女人行為舉止十分奇怪,他隻想趕緊離開。


    正當他起身時,自己的手卻突然被她拉住了。


    不等他反應,一個手機屏幕直接懟在了眼前。


    屏幕裏的人對他揮了揮手,打了一個招唿。


    “原來你就是小溪啊!”


    !!


    屏幕裏的人是樂壇內一枝獨秀的吉他彈唱老師顏楚!!


    是他曾經立為自己人生目標的偶像!


    小溪兩年前考上了最有名的三川音樂學院,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吉他手。


    但,天有不測風雲。


    他媽媽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一直都有心髒問題的爸爸病情惡化,同一年,他的心髒也出現了問題,確診為擴心病。


    這種病無法治愈,他能活多久全看命。


    雙重打擊下,他再也沒了追夢的能力。


    就算沒了音樂夢,他還有相依為命的父親。


    他父親告訴他,等他做了手術恢複了身體,他們爺倆就去暢遊天地,好好享受生活。


    結果,他爸的手術成功了,但是人沒了...


    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的小溪再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更何況,他原本就不是能長命百歲的人...


    從住院以來,讓他還能感受到一絲溫暖的就隻有一直照看他的醫護了。


    他自從上次想自殺後,就知道自己絕不能死在醫院。


    那樣,這些關心的人會傷心,也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他恨那個主任,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


    今天之所以來路還初的辦公室,小溪是想辦理出院。


    他以為,隻要出院了,他的選擇就是自由不受束縛的,他就能解脫了。


    隻是沒想到,這輩子,他還能有機會見到自己曾經的夢想。


    這是一個夢嗎?


    “原來你就是小溪啊!”屏幕裏傳來的溫和親切的聲音十分真切。


    這不是夢...


    雖然確認了不是夢,但是小溪的神誌似乎還在飄著,呆呆的又有些害羞地答道:“嗯,我是...”


    “臉色不好,是生病了嗎?”


    “嗯...”


    “那你有沒有好好聽醫生的話啊?”


    “嗯...”


    “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能好啊?”


    小溪這一次沒有立刻迴應,屏幕裏的人也沒有追問,而是耐心地等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應了一句。


    “醫生說無法治愈。”


    屏幕裏的人聽到後隻是沉默了一瞬,接著笑哈哈地說道:


    “治不好就治不好,健康人一生無災也就百年光陰罷了,反正有病沒病都活不長久!”


    木朝生偷偷瞄了一眼小溪,生怕會刺激到他。


    可洽洽相反,這種粗狂的樂觀反而寬慰到了這個年輕人,他突然靦腆地笑出聲來。


    果然是搞音樂的,這第六感就是敏銳!


    屏幕裏的人見小溪笑了,拿出了自己的吉他炫了炫。


    “人不能長久,但是音樂可以!”


    他說完便忘情地彈奏了起來。


    小溪的坐姿板板正正,就像一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一樣恭謹。


    他看向屏幕裏的人的眼神充滿了尊崇,眼神也有了光彩。


    一曲彈完,顏楚放下了吉他,十分八卦地問道:“小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小溪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解答顏楚的問題。


    “你認識沈自書嗎?”


    小溪搖了搖頭。


    顏楚臉上的困惑更深了,眼中的八卦之火燒的更旺了。


    “那就奇怪了,你知道麽,我之前欠了他一個特別大的人情,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還了,每每想到這個人情,我就夜不能寐啊,因為我不喜歡欠別人。”


    “但是這次,他卻為了你來找我幫忙,正是這樣,我這個人情終於還清了,終於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睡個好覺了!”


    “小溪啊,你真是我的幸運果!”


    被顏楚拐彎抹角地一通誇,小溪有一種雲裏霧裏的開心。


    “不過,人情不會消失,隻會轉移,現在是你欠沈自書一個人情了!”


    顏楚話鋒一轉,特別神秘地湊到鏡頭前小聲嘀咕道:“反正你不認識他,不還也沒事!”


    “啊!?這不好吧...”小溪被顏楚帶點挑逗的無賴行徑弄得十分局促。


    顏楚就像說單口相聲一樣自娛自樂地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逗你啦!”


    “哦哦!”小溪整個人都是一副慢半拍,跟不上節奏的樣子。


    顏楚看到小溪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感慨道:


    “這樣才算是年輕人的樣子嘛!”


    小溪終於反應過來顏楚在逗他開心,他低下頭,眼睛裏突然蓄滿了眼淚:“謝謝!”


    “現在說謝謝太早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幹呢!”


    除了小溪,木朝生也好奇地看向了屏幕裏的顏楚。


    隻見顏楚拿起了自己吉他說道:“我想把這把吉他送給你,有時間來找我拿吧。”


    小溪震驚地睜大了雙眼,木朝生也很吃驚,這不在她請求的範圍之內啊!


    “我不能要!您的許多名曲都是由這把吉他彈唱出來的,我怎麽能收這麽貴重的禮物。”小溪的樣子十分惶恐,並沒有半點開心。


    顏楚哈哈大笑起來,表情十分搞怪地說道:


    “我的才華源自於我這個人,可不是來自這把吉他!本末倒置了哦!”


    “同樣地,不是有意義才活著,而是活著才有意義,明白了嗎?”


    來自偶像的關心和寬慰似乎敲開了他身上的那層厚重的冰霜,化成了他滿眼的淚水。


    盡管他拚命咬著自己的嘴唇,試圖不讓自己在偶像麵前露怯。


    但是沒有用,他忍不住地哭起來,從最初的小聲啜泣到最後的放聲大哭。


    無論是木朝生還是顏楚,誰都沒有安慰他,而是默默地等著他自己平複下來。


    過了很久,小溪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現在,你可以對我說聲謝謝了!”顏楚的神色就像是一個討債的人,隻是沒有兇神惡煞。


    這一句話逗得小溪破涕為笑。


    “謝謝您...”


    “小溪,顏先生可是送了你一把價值不菲的吉他,隻說一句謝謝不夠吧?”木朝生說著看了一眼屏幕裏的顏楚。


    顏楚稍稍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木朝生的潛台詞。


    “木小姐說的有理!”顏楚看向小溪,“我的節目要播出了,記得應援作為迴報!”


    小溪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雖然語氣很堅定,但是因為身體過於虛弱,這個“好”子有點飄飄然。


    顏楚嫌棄地說道:“帥哥,你這迴答太虛了,沒有說服力啊!我這把吉他不會白送了吧!”


    小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下定某種決心:“顏老師,我絕不會讓您的禮物白費!”


    顏楚欣慰地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時間說道:“我晚上還有工作,得提前補覺,不聊了哈!”


    就在視頻要掛掉的時候,他補充道:“別忘了找我拿吉他哦!”


    小溪衝著屏幕戀戀不舍地揮了揮手,和之前生無可戀的樣子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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