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路醫生負責的病人病情突然惡化了...”


    木行簡突然開聲嚇了木朝生一跳,也將她從要不要給木行簡喂粥的糾結中拯救出來。


    她定定地看著木行簡,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因為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木行簡第一次和她說話,所以她也想聽聽看,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一個“啞巴”開尊口說話。


    “這個病人的主動脈瘤樣病變十分複雜,前不久剛進行了一期置換手術,現在要進行二期置換手術,這個手術難度極高,隻有有經驗的心外科主任展揚做主刀才能最大程度保證手術能夠成功。”


    “但是,與此同時心外科進來一個急診病人,這個病人身份特殊,在兩個病人中,展主任選擇了這個身份特殊的病人。”


    “路醫生隻能臨時托關係從其他醫院請了一個教授飛刀,手術雖然還算成功,隻是中間耽誤了太長的時間,病人現在昏迷不醒,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了。”


    “如果展主任能夠主刀,病人陷入如今境況的機率將會微乎其微。”


    木朝生突然意識到路還初隱隱透露出來的不悅不是她的錯覺。


    她以為木行簡會批判展主任的時候,他話鋒一轉說道:


    “展主任是權威,路醫生現在應該是去找他商討病人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了。”


    “不過,他從早上開始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到現在為止還沒吃飯,我想請你幫忙送一些吃的東西過去。”


    “好。”


    木朝生不假思索地就迴應了。


    其實木行簡也不確定她願不願意多管閑事,聽到她如此幹脆利索地迴答,有吃驚,更多的是欣慰。


    他在此時此刻覺得自己真正看到了一絲希望。


    木朝生這麽幹脆利索並不是因為她想當聖母,而是她看上了路還初的家世。


    影視公司燒起錢來比科技公司有過之而不及,未來需要大量讚助商,投資商。


    路還初沒準兒就是一個潛在的金主啊!


    她知道木行簡讓她送食盒的目的是讓她去看看路還初。


    不過木行簡是讓自己當調停者的角色,還是當其中一方的幫手呢?


    隻能順勢而為了!


    按照木行簡提供的門牌號,她來到了展揚的辦公室門口。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一邊迴憶,一邊敲門, 終於在一聲“請進”中,她想到了展揚的身份。


    他是路氏醫療中一個大股東的兒子,和路還初一樣是醫閥世家的一員。


    原書寫展揚的聲音如男中音一樣渾厚,所以她聽到聲音後才能一下子對上號。


    展揚看到木朝生的神色和路還初一樣驚訝。


    “你怎麽來這裏了?”


    路還初的語氣十分平靜,整個人的狀態也十分平和。


    現場的氣氛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是她來的時機不對麽...


    “我聽說你一天沒吃飯,我來給你送飯。”


    木朝生提著食盒又看向展揚。


    “展主任,我聽說您也做了一天的手術,想必也沒吃飯吧,不如一起吃點?”


    展揚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木朝生。


    他以前在各種酒宴中正式地見過她幾次,隻不過茶餘飯後的時間聽過的次數更多。


    唯一的印象就是腦袋空空如也的千金小姐,現在或許連千金小姐也算不上了,一個女瘋子罷了!


    “木小姐,好久不見,應該是要好好坐在一起敘敘舊,不過今天有病人需要照看,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木朝生在展揚禮貌的笑容中看到了嘲諷和不屑。


    “為醫者,病人肯定是第一位,理解!”


    “既然展主任沒空,我們先去吃飯吧!”


    木朝生拉了拉路還初的衣袖,可是他紋絲不動。


    路還初看了一眼木朝生,警告她閉嘴,不過又很溫柔地接過她手裏的食盒擺在桌子上。


    “我和展主任有事要談,你自己吃吧。”


    把別人的辦公室當成自己家,這路還初可比她還不禮貌啊!


    “路醫生,在這裏吃飯不妥吧!”


    雖然這裏是展揚的辦公室,但木朝生卻是向路還初征求意見。


    “沒關係,反正是有錢就能進的地方,你可是木家的千金,有的是錢,有什麽不合適。”


    木朝生驚唿一聲,一種征詢的目光看向展揚。


    “展主任,是這樣的麽?”


    展揚沒有迴答,隻是微微笑了笑,就像原書中描述中的那樣,無論何時都永遠保持著良好的教養。


    原書還寫到,他脫下白大褂後西裝革履的樣子,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無法相信他的職業是醫生。


    木朝生看書的時候就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因為職業和個人性格形象並不能劃等號,甚至連微末的因果關係也不必有,用職業標簽化人的性格實在沒有必要。


    可是當她真的親眼見到展揚時才明白了緣由。


    因為即使展揚穿著白大褂,也很難讓人覺得他是一個醫生。


    他的眼睛裏隻有精明和冷漠,筆挺的身體,高昂的頭讓人感覺到並不是神清氣爽的精神,而是一種幾乎是要滿溢而出的俯瞰眾生的高傲。


    在他的身上你會驚訝地發現居然看不到一絲審慎,悲憫。


    對於一個學者而言,木朝生以為審慎是後天是烙印在骨子裏的素養,沒有審慎,就沒有敬畏。


    一個權威卻沒有這樣的素養,隻會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路還初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展揚的對麵。


    “展主任,我希望你能給病人一個解釋。”


    “對於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的病人需要我,我也分身乏術。”


    路還初輕笑了一聲。


    “病人不是待價而沽的商品,醫生也不是價高者得的商品,你難道不認為醫生需要優先從一個醫生的職責開始思考問題嗎?”


    展揚所說的他的病人是醫療係統內一個有身份的人。


    這個病人的病情是非常緊急,但並非展揚不可,其他醫生主刀一樣可以。


    但是那個還在昏迷的病人是真的非展揚不可。


    如果他在外院請的教授來的再晚一點,病人根本無法活著下手術台。


    但是下了手術台又能怎麽樣,依然隨時會沒了。


    路還初可以接受無能為力,但是不能容忍視而不見。


    木朝生以為路還初會義憤填膺地同展揚理論,就像電視劇裏那些正義使者一樣義正言辭地強烈指責。


    可從始至終,路還初都十分平靜,這讓木朝生不解的同時又很驚訝。


    這一刻起,她對路還初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


    “路醫生,我們這裏是高端醫療中心,你應該明白中心成立的最初目的是什麽。”


    “現在之所以接診這些‘普通’病人,也隻是因為政策原因,盡職盡責確實是本分,但是也不要過於認真,否則這裏怎麽稱得上‘高端醫療’這四個字。”


    “高低,貴賤本就有分別,正因為有區別,區分才有意義,才有價值,這是社會現實。”


    展揚越過路還初,將視線落在木朝生身上。


    “木小姐,你作為木家的千金,應該體會更深,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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