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俠抬著李勝北趕下山來,先尋個山洞安歇,李勝北昏厥幾度,總算得了曹駿醫治,隻是外傷太重。慕容飛見曹駿臉色越來越白,心知他內傷極重,急讓韓湘、許堅二人,送曹駿迴山休養,告知睡仙人,妖道出世,又從李勝北身邊摸出一封信來,原來卻是崆峒急信,言說需和社助力,李勝北正是因此事才返迴尋找眾人。此時不便多言,便分作兩路,兩童子護送曹駿,慕容飛帶著李勝北,一路尋醫問藥,車馬船轎而行,不敢讓李勝北受半分勞累。


    非止一日,來到崆峒山下,早有人報上山去,瞬息間,但見一二百人簇擁著,急衝衝地行來。到了近前,當先五人一起跪下道:恭迎二教主。底下小猴子一大群早上前將軟床擔起李勝北。李勝北揮手笑道:“不妨事,且請我兄上山”。說罷臉上變色,早昏了過去。慕容飛知道他硬撐了一路,心力交瘁,支撐到此,終於昏厥,於傷勢倒是無礙,又見當先穿金袍老者道:“和社千裏護送我教主迴來,不勝感激,您二位既是兄弟,大恩不言謝,現有大事,還請社首助我崆峒。”言罷,和了四老倒頭又拜,慕容飛見五老個個有古稀之相,哪裏敢受。驚道:”眾老請起,小子實不敢受,護送我賢弟迴山,乃是大義本分,安得如此?“慌忙去扶,這個扶起那個拜倒,總算是受了大禮。慕容飛見四老誠懇,又要把事件說個清楚,便隨眾人上山。


    當下,金袍老者引路,其餘眾人擔了李勝北,擁了慕容飛,直上崆峒山五行頂。進了蓮花堂,一眾人分開,自有人去照看李勝北,五老將慕容飛讓進廳中,又死活讓了他做正座。慕容飛見崆峒山全山都是陰陽五行布置,蓮花堂更是五行五色,處處陰陽和順,一派高深莫測。廳上五老一順坐在西廂,東廂空著五把高交椅,自己坐了主位,身旁還有四把高椅,想來大二教主各一,剩下那兩把不知何故。五老坐定,有人獻茶。眾人又拜又謝,極盡恭敬。寒暄已畢,慕容飛說了鐵山頭一戰經過。五老得知,大罵金太保。綠袍老者憤然道:他蝴蝶幫算個鳥幫。我崆峒三千弟子一夜間踏平他金山頂。青袍老者道:奸人得誌,可惜我山中有事,群龍無首,不然,哼。其餘二老也咬碎鋼牙。慕容飛聽話裏有話,連忙詢問,言及自己和二教主結拜,有事當義不容辭。五老對視片刻,終無人對答。


    慕容飛正焦躁間,忽有小鬼頭進報:二教主內堂有請。眾人急急進了內堂,待簇擁到床前,隻見李勝北正醒著,終是身受重傷,人雖曠達瀟灑,精神卻憔悴異常,沒有了平時的機警光彩,敢是到了穩地,心神放鬆之故,見了眾人並不多說,於枕下摸出木符一塊,輕聲道:”適才聽下麵說了難事,此事非我兄長解救不可,然涉及教中機密,故特請慕容兄為我教門外一爺。五老扶持,度過難關。“眾人見他氣喘,不敢久留,紅袍一老接過木牌,和眾人告退,引了慕容飛又迴廳堂,慕容飛啞然,不知何事。五老請他坐定,先獻上木牌,眾人紛述,慕容飛才知原委。


    原來崆峒山崆峒教五行立派,本有教主五人,稱為五行祖,傳至今代,卻隻有兩位教主,一位原為絕手李逸安,另一人流落江湖,無人知曉。李逸安傳下現任教主兩人,正是自己一雙孩兒,另配陰陽護法長老十人,在座五老就是陽五行長老,陰五行還有五位女護法,陪了大教主去做一件大事。現在大教主有難,二教主重傷,隻有陽五行五大長老,李逸安離山多日,不知雲遊到哪裏了,崆峒可謂群龍無首。李勝北當機立斷,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崆峒教曆來堂上供奉五位教主,如果教主沒有傳人,五位有缺,則可有剩餘教主自行選拔補上,五行之外還有三界,故設教外別傳數人,教內謂之:門外小爺。今日李勝北將門外爺祖的令牌給了慕容飛,就是用教主之尊聘他為門外爺,實則就是請慕容飛幫忙解救崆峒之危。


    慕容飛得知原委,那裏好推辭。再說這門外爺祖權力極大,李勝北等若一手將崆峒將三千子弟交到了慕容飛手中,勢體茲大,事態必危,他與李勝北結拜,臨事推脫不得。慕容飛隻得代行其責。五老見他應允,均都大喜,參拜一番,複下令擺上茶飯,韭芹蘑筍,都是素食,原來崆峒不食蔥乳,不殺生不飲酒。眾人歡聚,直至月現。黃袍長老起身道:”小爺祖,謹請升座議事“。慕容飛點頭應允,立時傳令門外祖爺升座。崆峒眾人早就恭候在廳堂外,此時一聞召喚,有品級的立刻列隊入內。少頃,陽五行五大長老拱衛慕容飛主持,陰陽五行十四個堂口正副掌櫃俱齊,蓮花堂上群英濟濟。


    慕容飛道:“還請五老告知原委。”金袍老者茅楓起身喝道:”眾誌聽真,侃唯劍雄,像以神標,可以誠致,難以力招,及遠創寺,心祈禱之。無量壽佛,期生淨土。白蓮青紅,嚴持五戒。陰陽五行,乾坤顛倒。普覺妙道,真空家鄉。彌勒明王,無生老母,急急如律。“歌畢,眾人肅立相和,慕容飛不識,隻見人人默念,虔心附和,暗道:”久聞崆峒有幻教之稱,今日得見,盡是心堅意誠之士。”崆峒眾人禱畢,五老和十四掌櫃又參拜了慕容飛,眾人歸座。綠袍長老韓樞起身道:“啟稟小爺祖,大教主被困摩尼洞已一月有餘,陰五行護法蹤跡不見。現今老教主雲遊不歸,二教主又身負重傷,崆峒內憂外患,還請小爺祖示下,輕重緩急,該當如何?”慕容飛正色道:”我弟身負重傷,臨危重托,不容推辭。今崆峒有失,當先內後外。我意,先救大教主出洞,二教主暫且養傷,待大教主脫困,自有定奪。還請五老陪我前往摩尼洞,查看究竟。”言罷,眾人稱是。十四掌櫃各歸其所,守住羽翼。五老各持兵器,陪同慕容飛前往後山摩尼洞。


    一路無話,山路突兀而盤旋,直至絕頂。慕容飛極目遠望,但見峰巒雄峙,危崖聳立,鬼斧神工高峽,林海浩瀚,煙龍霧鎖,飄渺仙境平湖。正峰頂,看見一口大井,方圓畝許。略一靠近,陰氣直衝,道路狹削,怪石參差,望下去一片黝黑,人站在井口,便如立在龍口旁一般,吸力非常,好似多看一眼,便被吸了去一般。原來這崆峒山分八台九宮十二院四十二座石府七十二處洞天,處處奇景,又是僧道俗三教禪林,這處正是十二景之廣成丹穴。慕容飛喃喃道:“這要下去,怕是不妥。”掣出劍來便欲躍下,五老連忙攔住,黑袍長老項冰道:“小爺莫急,這裏是穴頭,要救大教主,可以從穴底潛入。”慕容飛嗔道:“那如何還來這裏。”眾人返身下山,過了石塔,繞到山底,便又看見一條黑洞直頂入山中。剛到洞側,便見地上,有幾具屍身。眾人搶上,略一查看,竟是三位陰長老並幾個報信教眾,地上血卻不多,三個老嫗都是被一刀絕命,絳袍長老赤炎道:“不好,洞門緊閉,料想各道石門內的斷龍石應已放下,這丹穴頂口難下,這邊一關,如何進去救人?”慕容飛讓眾人收斂了長老屍身,退在一邊,緩緩拔出長劍,默默運氣,幾位長老盡做鵪鶉,忽然天崩地裂一聲暴喝,一道電光劇閃,轟隆隆一陣大響,煙塵四起。眾人瞠然,原來慕容飛禦劍而行,一劍破石門而入,還不隻一道,眾人隻見他一閃攻入石門,石門慢慢蝕倒,巨聲不斷從黑洞中傳出,漸行漸遠,看來是一路破門進去了。隻是劍軟石硬,如何造出如此聲勢。


    卻說慕容飛一路飛入,運氣破門,學那地聖出關威勢,直破得石屑翻飛,山穀迴響,奔雷劍到處,閃電一般連過七道青石門,隻覺前麵一道石門,墨玉瑩瑩,洞外看著黑黝,洞裏卻是四下紫紅晶石,光線四射,如夢如幻。驟然望見前麵十餘步外,一棟黑曜石般石壁攔在前麵,剛要破門,卻聽裏麵有人斷喝,“休要動手!”原來這道石門上下都被挖出孔洞,雖尚不能進出,但能透氣能傳聲。慕容飛收劍道:“裏麵可是李大教主否?”略等一等,裏麵有人隱隱道:“正是,閣下神功蓋世,隻這一手便可盡殺我等,如何還行卑鄙暗算之事?”慕容飛笑道:“大教主曲意了,我乃和社慕容飛,外麵奸人已走,是五老請我進來救人的。”“五老何在?”慕容飛連忙傳聲喊過五老,五人尚自驚懼,裏外通了消息,原來有人趁李大教主進丹穴做事,偷襲在外護法五位陰五行長老,五老死了三個,另兩人搶入洞中,去請教主,哪裏知道來敵非凡,使了手段,逼裏麵放下斷龍石,意欲將人困死,本來穴頂無路,摩尼洞又封閉,斷無生理,試想這十幾道石門是崆峒至寶,哪裏料到竟有人能用雷劍生生巨力破門。


    此時慕容飛內勁激蕩,心頭發緊,眼前發黑,喉頭發甜,心知不好,剛才用風雷劍擊碎石門,傷了元氣,低頭看手中長劍,隻剩個劍柄,鋒刃俱滅,又似有千斤之重,再也提不起來。見有人接應,本想抬手擦擦汗水,哪知道骨酥筋軟,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過了幾許,悠悠醒轉,睜眼便見李勝北笑盈盈立在窗前。慕容飛驚道:“你崆峒果有神跡,你的腿?”那李勝北開口笑道:“哥哥錯了。”慕容飛聽他聲音有異,再細細一看,不由遐邇,“你不是勝北,當是勝南兄了。”那人果然是崆峒山大掌教李勝南,二人一奶同胞孿生兄弟,不過勝北性子豪邁,這勝南雖是兄長,卻有些陰柔。李勝南見他醒了,安撫道:“多謝兄弟救我等性命,解了崆峒之圍,兄長使力過度,傷了內息,我已經看過了,踅摸要修養幾月。”慕容飛道:“便吃你家幾天糧食。”兩人相視一笑。


    話不贅述,三月有餘,李勝北、慕容飛傷勢都緩,這一日,兩人一人一把躺椅,蓋著皮毛在屋簷下吸光養熱。慕容飛見李勝北雖落了傷殘,性情卻好,沒半點忌諱,也讚他心性豁達。兩人曬著太陽,緩緩聊過,隻覺天下事不過爾爾,不若此刻好時光。李勝北道:“兄長救了我大教主,卻毀了我教至寶,這一番卻是扯平。”慕容飛怒道:“狗屎,你又不曾講,我怎麽知道。我奔雷寶劍都毀了,又當如何說?”此時有紅衣長老席峰來到,言說要請兩人。兩人隻道是大教主想邀,一個架拐,一個撫背,慢悠悠來到後堂,卻有一道簾櫳攔住,兩人坐在外麵,內有一人說道:“你們來了。”李勝北大驚,起身道:“父親,您迴來了。”慕容飛也驚,沒想到幾月不見的絕手李逸安竟迴轉崆峒。李勝北早闖入堂內,慕容飛進來一看,隻見內堂床頭站定一人,卻是李勝南,床塌上躺著的正是李逸安,更是吃驚,老教主竟然被傷。


    李逸安見李勝北腿上傷殘,神色一暗,道:“想不到我崆峒遭此劫數。”李勝北舍了拐,撲到床前道:“父親,終是如何?”“你等不知,我崆峒立教日久,本無外憂。奈何有魔頭出世,挑撥離間,分裂本教。我自去說服,哪知魔頭出手,將我打傷,雖奮力得脫,但功力受損,隻得瞞了眾人,在丹穴養傷,勝南照應於我,發信急招你迴來,哪知那魔頭不知怎麽收到消息,遣人尋我,幾位長老殞命,沒奈何放下斷龍石。總算非魔頭親至,否則崆峒上下無人能活。”“殺幾位長老的,可是閩越娘?”李逸安長歎不語,李勝南道:“不錯,正是這廝,當年她欲獨霸崆峒,敗在父親手上,今番受了魔頭鼓動,趁父親被傷,意欲顛倒崆峒,逼我等交出令牌。總算沒有得逞,不知怎的,就退了去。”“閩越娘是何人?”“你自不知,那閩越娘原為崆峒五教主之一,我父尚木,那婆娘為水,五祖之後,她欲為大教主,奈何不是我父對手,一怒出走,幾十年間,斷斷續續來擾,我父武功大成以後,才沒了音訊,卻沒想到還敢迴來。”李逸安道:“今日我傷已無礙,隻是尚不能動手,以防有人趁虛而入,特做些準備。魔頭、妖道既然都已出世,勢必攪動江湖,生靈塗炭。勝男,你參悟劍法,如何了?”“已參透八門劍法,另外七門被毀。”“這也是緣法,怨不得社首。”說罷,李逸安一指外堂,那裏放著幾個長條包裹,命李勝北打開,一一展開看時,但見裏麵都有鹿皮套,共有三件寶物,李逸安道:“我特請人多年前,打造五行葫蘆、镔鐵拐子和陰陽寶劍。”慕容飛細看,這五行葫蘆形狀奇特,乃是個扁麵葫蘆,這種葫蘆正好扁扁負在人後背,卻做精鋼外皮,戳起來嘩啦啦作響,顯得極薄,拎起來卻重,而且左重右輕,看來裏麵內有乾坤,正好李勝北背了,平衡身體。那镔鐵拐子,一看便是內有機擴,暗藏手段。待抄起陰陽劍,不覺眼前一亮,那劍通體漆黑,一望之下和奔雷極像,輕重順手,隻是一劍脊鼓起,雕成龍形,另一麵劍脊卻是另外一口薄劍,緊緊貼在一處。李逸安道:“勝北不要氣餒,身體雖有殘缺,但武功沒有止境,隻須勤加練習,熟習這五行葫蘆和镔鐵拐法,定能抵擋閩越娘。”又向慕容飛道:“你雖失了奔雷,現下這口陰陽劍足矣。”李勝南上前講解機關,原來那薄劍激發之下,可飛出傷人於十丈之外,威力倍於談天劍。


    幾人圍坐,聽李逸安言說,道我崆峒秘魔岩內藏十五道石門,門戶各有五行字樣,曆年曆代崆峒高手都可進入丹穴參悟,有所得便刻在石門之上,慕容飛才知自己大劍轟擊之下,石門化為齏粉,那些心法所得盡皆毀了,李逸安又道,這一十五字相生相克,都是尋常,我崆峒弟子都知,日後再行修建即可。其後人絕手自歎,自己排名雖在金太保之上,但人老不講筋骨為能,實則金絕手武功更高,五絕之中,僅在天絕之下。現下妖道出世,禍及崆峒,說起妖道功夫,不得不服,他手段狠辣,萬般武功融匯一身,創出十五招殺法,不取人性命,隻傷損人肢體,終是走了邪路,那陰毒殺手,卻偏偏都有雅稱,什麽慧可求法,左丘立傳,師曠操琴,史公著書,孫臏援趙,司馬假癡,韓非囚困,斬腿腳的,喚作:卞和獻玉,此番李勝北就是中了這一招。和社欲抗邪祟,須得用心,將武道再上高峰。說罷,指出一卷絹帛,李勝南展開,慕容飛看去,但見寫著十五個怪字,旁邊密密麻麻寫滿小字。李勝北道:“原來父親早就參透秘魔岩,留了手稿在此。”“你等可拓印幾份,勤加練習,我崆峒武功雖不能助你等武功大進,但與精細處多有好處。”李勝南留下照顧老劍客,慕容飛扶了李勝北出來,兩人進了一處石室,將絹帛鋪開高掛,一站一臥,細看秘法。但見正中大字,共一十五個:炑、灶、音磁(左土右金)、音隱(左金右水)、沐、音母(上木下土)、音震(上土下水)、音災(上水下火)、音化(上火下金)、音伐(上金下木)、釷、淾、鈢、音革(上金下火)、淦,其旁邊密密麻麻的全是繡字,慕容飛哪裏認得全,李勝北在旁一一解讀,雖都是寫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但暗蘊玄機,兩人共同參悟。


    不及三日,這天剛食罷一餐,有旗兵來報,有人已到無量祖師殿,老教主傳眾人都去。當下群山鍾鼓齊鳴,不移時,崆峒各個山頭、庵觀寺廟、五行旗主、十五堂口、七位長老、眾多教內外豪俠,紛紛聚合到真武殿前。殿內高鼎燃香,道法莊嚴,正中真武帝君塑像威風,左右龜蛇顯化,這是崆峒教借真武之名,迎擊外敵的所在。李逸安高居首座,左一帶都是各山各峰各洞主持領袖,右一帶都是拜入教門的長老豪俠,李勝南站在李逸安身後,李勝北也被慕容飛木輪椅推了出來,居在殿左遙望。少頃,殿外山道上行來數十人,為首一個黃綠衣衫,掌中擎一條镔鐵拐杖,有鴨蛋粗細,麵目兇惡的老嫗。那老嫗並不進殿,於殿外空場大喝道:“李逸安,出來見我。”李逸安長歎一聲,音雖不大,卻細細密密傳到外麵,“四妹,三十年了,還不肯見恕你二哥嗎?”“你是誰的二哥,呸,我二哥當年何等英雄,和今日坐在堂上的小人豈可相語!”“舊事你不肯忘,卻也罷了,我自負無罪,隻是愧對大哥,才對你寬容有加,但前日你殺死三老,欲害我兒,攪亂崆峒大教,這些大罪何解?”“哼哼,李逸安,你也肯講理嗎?好,我便和你言說一二。”慕容飛忙聽這對老冤家談扯。那閩越娘道:“我崆峒五祖立教,傳到這一代,大哥百變神君閩寶鋒、三哥百變星君杜鳳原、老五百變神偷耿良禎,再加上你的百變神手,師父曾言五祖聯手,一魔二妖也討不來便宜。”“還要你百變娘子的手段才好。”“誰要你的奉承,我隻問你,當年耿老五帶來古月和尚,那妖僧名頭雖大,我等何懼,妖僧也不敢妄動,你緣何搶先發動,最後害得我大哥殞命,三哥傷殘,連老五也被你事後殺了,這是何故?”“此事爭競多年,我便再向你分說,那妖僧狡詐異常,當日眼見你未到,我們五行陣不全,他就要動手,沒奈何,我隻好搶先一招,合我三兄弟之力,才勉強擊退和尚,老五還要上前阻攔,結果大哥才中了妖僧一掌,事後老教主發令,要罰老五,他不肯就範,你也知百變神偷的本事,他連夜盜取我崆峒五寶,欲投靠妖僧,逼法讓我殺他。”“此一說也有三次,你道我可信?”“終是如此。你要做崆峒教祖,還要手底見真章。”“哼,陰陽長老非我對手,你能說話亦是難得,那個勝南勝北都是小輩,我也不能強殺。且來。”說罷,身邊背後站出五個人來。


    慕容飛望去,但見四男一女,個個身著五色彩蓮衣,頭梳雙髽髻,麵目如畫,好似畫裏走出一般,隻是眼神銳利,電閃雷縮,背後鹿皮囊都背著兵器。李逸安道:“好,好,三十年了,你終是練成了‘小五祖’。”他本體受傷,道心都有損,不能出手,料想七大長老、諸多高手,以多為勝倒是可行,可惜終不為事,轉眼看李勝北的傷腿,複看李勝南。大教主微微一笑道:“有事我當行。”甩大氅,掣出七彩寶劍,跳到當場,那五個男女立刻身形轉動,將李勝南困在核心。李逸安一見這幾人身形步法,心下便是一沉,正此間忽見慕容飛踏前一步,心中便想:“不知是勝南的緣法還是勝北的運道。”場中六人身形轉動,李勝南隻覺身在大海波濤中一般,隻幾個圈子,便心神桎梏,一聲清嘯,寶劍出鞘,搶先攻去,那五人卻並不取兵刃,而是忽的一合,不知什麽手段,其中一人輕輕巧巧將李勝南寶劍攝走,再看時,五人已經退後,隻剩李勝南空手呆呆立在原地。李逸安歎道:“此為崆峒番天印,三十六般變化的絕頂一擊,想不到閩越娘竟練出此等神陣。”閩越娘心下暗喜,“二十多年的謀劃終要成事。”剛要上前譏諷一番,忽的場中狂風大作,一道身影唿嘯而來,一眨眼攻到閩越娘中門,那一對指甲堪堪扣在眼皮之上,閩越娘隻覺眼球突突直跳,好似要自己蹦出去一樣,好在小五行祖在側,五人又是聯手一托,將來人柔柔和和推了出去。待閩越娘收住心神,定睛看去,卻是一個臉色黧黑的軍士打扮青年,一雙爛草鞋,棕黃裹腿,背背紅纓氈帽,單臂反背藏了一口大劍。非是別人,正是第一劍慕容飛。此時慕容飛另一手一翻,已將七彩劍遞到李勝南手中,原來方才襲敵是假,取劍是真。閩越娘大怒,萬沒料到,李逸安身邊還有如此高手,偏也如此年輕,剛要喝令小五行祖上前,忽的心中一動道:“閣下可是天下第一劍?”“不敢,老劍客當麵,如何敢稱此號?”“好說,你劍聖門在北地,此事乃我崆峒內務,閣下恐不便幹預。”“實不相瞞,我也不想管,奈何他給我一個牌牌,說是什麽門外一爺。”“待我取了崆峒教祖之位,閣下還是教外第一人,如何?”“不行,李勝北曾舍命救我,勝男亦是我的兄弟,因此絕手劍客便是我的長輩,這水不趟也得趟了。”“好,那便試試第一劍能否破我五行劍陣。”言盡於此,兩方放對。


    小五行祖各自掣出兵器,都是奇門,這五人自幼隨閩越娘習武,研習五行變化,二十年間心無旁騖,武功純粹異常。用拳掌腿腳便是柔的,不傷人命,若是動了兵器,那便是生死之鬥。小五行祖老大閩鴻镔本是百變神君的親子,掌中一對鐵爪,號稱鴛鴦手;老二蝴蝶袖龐青鬆,手持一對短棍;老三小麒麟童萬裏,擎著一隻彈弓;四妹火鳳凰季春焱,握住火焰雙刀;五弟小白龍強至海,捉住一雙峨眉刺,瞬間圍住慕容飛。此處殺機彌漫,立時整座山嶺都寂靜下來,空有鉛雲,地蘊寒霜,天地一片肅殺。慕容飛大喜,這五行陣原來是這般取勢,其後可讓四個弟子研習。他眉梢一動,五人立刻發動,五人聯手一招“五行輪轉”,慕容飛長歎一聲,陰陽劍出鞘,憑空一道霹靂,劍光到處,鐵爪、木棍、雙刀、鋼刺都被破去,五人不慌不忙,各伸一掌,招法變化,竟一壓將慕容飛劍勢鎮住,慕容飛大喝一聲,“好功夫。”渾身一抖,劍勢再漲,閩鴻镔、強至海兩人四手齊齊貼在寶劍之上,黏住也似,此刻童萬裏一手也粘了上來,另兩人四掌齊攻慕容飛前胸後背,慕容飛寶劍一晃,定住半空,不曾被攝去,左手圈轉,敵住四掌,哪知四人忽的縮手,齊齊搭在童萬裏肩背,那小麒麟暴喝一聲,一掌拍在慕容飛頭頂,原擬打個萬朵桃花開,哪料慕容飛一偏頭,這一掌打在肩頭,如中金玉,不見傷損。五人合力一掌,竟打不倒小劍聖,那掌力全被閉住。此招乃是勝負手,生死招。慕容飛受不住掌力,當場斃命,五祖舍了那神劍,隻訣一手,似此時一般,慕容飛寶劍圈轉,五人無一能活。童萬裏一掌打中,不見功效,立時知道不好,閉目等死,哪知過了半晌,並無刀斧加身。小五行祖紛紛後退,閩鴻镔拱手道:“神劍大義,不肯傷我等性命,容他日後報。”說罷,轉身對閩越娘道:“姑母,我等無能,不能助您奪得崆峒教祖,現下愧對師長,就此別過,待武功能有寸進,再為姑母效力。”五人心意相通,齊齊轉身離去。


    李勝南、李勝北都驚呆不已,慕容大哥何時武功進步如斯,竟能掌法勝了小五行祖,劍法勝了無甚驚人,偏偏是拳腳勝了,還勝的如此輕鬆,當真讓人不解。李勝南道:“你和慕容大哥,共同參悟秘魔岩武功,如何他進步如此神速?”李勝北道:“我如何得知?隻覺得肯定和真言有關。”閩越娘一番安排無果,還走了小五祖,心中忿怒,眼見慕容飛立在場中,背向自己,不及細想,摟頭一拐砸下,李逸安大喝一聲,“手下留情。”眾人都道說的是閩越娘,卻不料場中金光一閃,慕容飛肋下飛射一物,急打身後,正是陰陽劍。閩越娘大驚,她若是正麵對敵,憑借手段功力,百招之內無憂,偏偏偷襲,正中人家彀中,那光芒一動,立時警覺,崆峒重寶陰陽劍!眾人隻覺眼前景物變化,實快卻慢,一眨一瞬看的真切,那小劍射到身上,如中鐵板,滋滋有聲,謔的破出,又穿透一身,如中真鬆,哢嚓聲中,打在一片火焰中,卻不能困住分毫,再飛出釘在一片水幕之上,透肩而過,唰的一聲,飛出院外,早有人去撿。慕容飛都驚,沒料到陰陽劍的陰劍如此鋒利,閩越娘更沒想到,自己苦練三十年,四相合一,隻差土行一籌的法身,竟擋不住飛劍,此時身受重傷,厲嘯一聲,身邊伴當搶上,扶住老嫗。


    不提閩越娘敗退,李逸安自去料理,李勝北驅動小車,扯了慕容飛入內,道:“大哥,如何閉住那一記‘番天印’?”慕容飛笑道:“那五人如一味掌力相攻,我身軀也不是鐵做的,隻是他們賣弄手段,要弄得這五道掌力陰陽剛柔相合,不知怎的,和我道藏真言印證,被化於無形。”兩人都道,日後遇到這五人,更要小心。過這一劫,崆峒無事,李勝北須留在山中,調養傷勢,習練百寶葫蘆和镔鐵拐子,李勝南須主持大局,慕容飛要迴東京總舵,言說金太保無心無義,要免去他和社門外一爺的位子,二李並無異議,話別以後,約好來日汴梁城再聚。慕容飛請崆峒弟子飛信告知各路兄弟,返京議事,再開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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