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張了張唇,想說的話愣是沒有說出口。


    祁雲杉擼了擼袖子,將指關節按得吱吱作響。


    墨勒挑眉,自覺退後一步。


    便看見她仰著脖子,潑婦一般叫嚷道:“你再說一次?!”


    “……長公主,咱們世子的確是好意。”


    話落,一個肉色的鐵球直直朝他臉上唿過去。


    霎時從他嘴裏飛出幾顆白色的牙齒,落在遠處正要出城的婦人籃子裏。


    墨勒深吸一口氣,又退了兩步。


    她又上前揪住那人的衣襟,眯著眼問:“你剛剛說他是什麽意?”


    “……”侍衛捂著臉委屈地閉上嘴,絕不打算再讓其他的牙齒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祁雲杉滿意地挑挑眉,撒氣一般將他推開,然後看向墨勒。


    “你方才想說什麽?”


    墨勒看了眼偷偷往外吐牙齒的侍衛,微微一笑:“我說…曆城還是不如京城繁華,長公主威震天下,想來曆城還需要仰仗殿下才能更加揚名天下。”


    祁雲杉彎唇,眼底卻沒有笑意:“王子謬讚。”


    墨勒摸了下鼻尖,嗬嗬笑了聲,不敢接話。


    身旁的百姓雙雙走過,神神秘秘說道:“聽說了嗎,方才江家命人滿城去送了婚帖,所有與江家往來的商戶錢莊還有官員子弟,都收到了帖子呢。”


    “是嗎,誰家的公子這麽好的命,能入贅到江家?”


    “這你就不知道了,要娶江小姐的,是璟王!”


    “璟王?他昨晚不是…”


    “噓,別說了,官家的事,咱們哪裏能聽見實話。”


    墨勒聞言,悄悄將視線挪到祁雲杉身上。


    她胸前起伏幾下,悶笑一聲。


    “就這麽等不及…”


    說罷,她又冷下臉轉頭去看還捂著臉的侍衛。


    “方才,沒打疼你吧。”她一雙杏眼溫柔地看著他,臉上露出心疼。


    侍衛瘋狂搖頭。


    她便輕輕點頭,溫聲道:“你家世子初來此地,應是不太適應,本宮理當好好作陪才是。”


    侍衛警惕地後退一步,捂著臉不敢答話。


    墨勒微微蹙眉,看著變臉過於快的祁雲杉一副“她是不是瘋了?”的神情。


    而後又見她將笑臉轉向自己。


    “王子,不如一道?”


    墨勒緩緩眨了下眼,點頭。


    ……


    江家的帖子送得太快,慕容顯自然是最先一批收到的。


    彼時他還在詫異裴鈺珩竟然真的肯娶江家那個女人,祁雲杉便大刀闊斧提著他的侍衛闖進了他租下的宅子。


    “又見麵了,世子。”


    慕容顯將帖子交給一旁的侍衛,微微挑眉,便道:“來得比我想象的快。”


    而後他又看向墨勒,用東郢的禮儀行了一禮。


    墨勒禮貌福身,淡淡道:“叨擾世子了。”


    慕容顯擺擺手:“你我皆是客,該叨擾的是她。”


    進了門,她便一把將侍衛丟到一邊。


    自在得像到了自己家中一般,隨意道:“沒理由你襄南世子都收到了喜帖,本宮卻收不到,這不,本宮隻好忍辱負重一迴,作為你的家屬出席了。”


    慕容顯一愣,挑眉:“家屬?”


    祁雲杉指了指一旁準備溜走的侍衛,“不是你說,夫妻一場,要一起吃頓飯麽,你的飯本宮是不想吃了,怕吐,不過江家的,得去嚐嚐。”


    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一般,慕容顯掏了掏耳朵,邪笑道:“不久前才想置我於死地,現在竟要與我夫妻相稱?龍星雲,你是不是當老子耍的好玩?”


    祁雲杉勾了勾手指讓他的侍衛給自己倒茶,又指揮著給墨勒也添茶,最後才翹起二郎腿彎唇:“你想讓我留下,我這不是讓你稱心如意麽,怎的還生氣了。”


    慕容顯麵色一涼,想到什麽,忽然一笑:“怎麽,想借本世子去氣一氣裴鈺珩麽?”


    祁雲杉將茶杯擱下,邪魅一笑:“隻是氣氣怎麽行,知道本宮不會原諒他了,便立刻想拉攏江家,這等無恥之流,怎麽配有一個完美的婚禮。”


    慕容顯一滯,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狐疑道:“你當真是為了毀他?”


    “不然呢?”她冷嘲:“要不是就這麽走了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你以為老娘願意來找你?看一眼惡心半輩子的玩意兒…”


    “龍星雲!”慕容顯氣得重重拍了下桌子,顧不得墨勒在場直接發怒道:“你別以為老子不會殺你!”


    她抬眸,輕蔑一笑:“你真以為,還能殺得了我嗎?”


    “你!”慕容顯氣得不輕,卻隻能指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論地位,她現在比他高多了,論實力,頂多能打個平手。


    當年要不是她那個蠢弟弟,要殺她,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這口氣他怎麽也忍不下去,眼眸動了動便譏諷道:“沒有半點女人樣子,怪不得裴鈺珩要偷吃!”


    “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次?!”


    祁雲杉也不慣著他,站起身便朝他走過去,那架勢不比外頭吵架的老婦熱鬧。


    慕容顯氣得將手邊的茶杯一摔,也指著她道:“說了又能如何,你這不男不女,兇狠霸道的樣子跟個夜叉有什麽兩樣?若我是裴鈺珩,娶一個怎麽夠,起碼娶一屋子才能彌補被你嚇到的膽。”


    “啪”地一聲,清脆的耳光將慕容顯徹底惹怒。


    侍衛全都嚇得一哆嗦:這可是世子的臉,從沒人打過的臉…


    慕容顯不可置信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抬手便要還手打過去。


    可墨勒早盯著了,這二人明明互相厭惡到了極致,是怎麽能夠做到一邊罵又忍著氣在同一個屋簷下的。


    他一把將祁雲杉扯開,堪堪躲過了慕容顯的一巴掌。


    “二位有話好說,不是說來商量了麽,怎麽就打起來了。”


    慕容顯瞥他一眼,看著還在撲騰著要打他的祁雲杉恥笑:“她能跟人商量出個什麽?真不知她身為一國公主怎麽半點教養也無。”


    沒被他打到,反而讓祁雲杉氣焰更加囂張,一邊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一邊卷起袖子要衝上去打他。


    墨勒緊緊拉住她的手腕,勸道:“正事要緊,你二人想打,便等喜宴過後再打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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