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宏要趕著迴恆河,沈檸溪也沒法耍小性子,隻寫了幾封信讓祁奚等她能見人了便送去。


    祁奚知曉兩人感情不一般,交代路上注意安全便讓人護送他們出城去了。


    剛轉過身,便看見祁雲景目光呆滯地在身後看著他。


    想起先前雲杉問過落梅的事,祁奚隨口問道:“落梅還沒好嗎?”


    祁雲景臉上終於有了些變化,微微一笑,道:“二哥對她的丫鬟都如此上心,倒顯得雲景這個妹妹有些可笑了。”


    祁奚一愣:“這是什麽話,雲杉隻有一個丫鬟,二哥多問幾句不是很正常。”


    “如果我說落梅迴不來了呢。”


    不同於往日的乖覺,祁雲景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瘮人。


    祁奚輕輕蹙眉,追問:“什麽叫迴不來了。”


    祁雲景低笑一聲,從懷中取出幾個紅色玉牌,每個玉牌背麵都雕刻了同樣的“紅菱宮”三字,而另一麵則是不同的代號。


    祁奚麵色立刻變得嚴肅,快步上前接過玉牌。


    仔細看過後,才問:“你怎麽會有紅菱宮的玉牌。”


    祁雲景歎息一聲,悶悶道:“我也不敢相信,四姐,竟然是紅菱宮的人。”


    “什麽!”祁奚大驚,又不可置信地拿起玉牌一一看過。


    祁雲景便將早已準備好的話盡數脫出:“前幾日二哥進宮救火時,四姐院子裏多了許多男人,雲景還以為是盜賊,便求了孟姐姐帶人把他們帶走盤查,不曾想,這一查,他們竟然都是紅菱宮的下屬。”


    她緩緩眨了眨眼,像是真的懵懂無知,繼續說:“想來也是奇怪,四姐怎麽突然能歌善舞,禦馬射箭樣樣精通…”


    祁奚將手中的玉牌微微握緊,抿唇,“所以是你帶走了落梅。”


    祁雲景有些怪異地挑眉,“二哥不該感謝我嗎,若不然,這將軍府怕是被人當成賊窩了。”


    祁奚猶豫一瞬,不知想到什麽,問她:“那些人現在何處。”


    祁雲景微笑:“自然是交給接手護城軍的穆王爺了,他如今掌管著京城的四方安全,若不是我主動交出去,日後指不定要被人當做同黨。”


    祁奚朝她走近兩步,臉色驟變,視線在她臉上像是要鑿出一個洞。


    “雲景真是長大了,做什麽決定都不需要與二哥商量了。”


    祁雲景蹙眉,“二哥是在怪我?”


    祁奚忽地嗤笑:“哪敢,妹妹如今都能與穆王府搭上話了。”


    說罷,祁奚斜睨她一眼,越過她徑直離開,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祁雲景緊抿著唇,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了,直到再聽不見祁奚的腳步聲,才仰起高傲的頭,微微一笑:沒關係,再過不久,祁家唯一的小姐就是我了。


    書房裏異常安靜,案桌前的男人卻在埋頭奮筆疾書。


    小廝遞上一杯茶,才問道:“二公子今日不上朝嗎。”


    祁奚筆下沒停,平靜道:“家裏要翻天了,還上什麽朝。”


    小廝一愣。


    祁奚落下最後一筆,便趕緊說:“將此信送去威遠伯府,要申小姐親啟。”


    小廝接過信一臉欣慰,“公子終於開竅了。”


    祁奚一眼瞪過去,“快不快去。”


    “是是是,這就去。”


    小廝樂嗬嗬跑走了,祁奚臉上卻是一臉憂患。


    前兩日朝中傳言穆王又抓了一批反賊,他隻以為是顧應沒有抓幹淨的同黨,並沒有當迴事。


    可今天雲景的話卻讓他驚醒。


    從祁家帶走的紅菱宮人,穆王爺抓到的反賊,極有可能是一起的,那麽將人藏匿在府裏的雲杉,也有可能參與了。


    難怪這幾日她一直不見任何人,皇上對她的事情也是顧左右而言他,看來,這件事皇帝也有所懷疑了。


    雖說他一直猜測她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可從想過是這樣滔天的罪名。


    而祁家很可能因為這樣的罪名被連帶。


    不管怎麽樣,他不能坐視不管。


    隻希望這封信能快點送到申太妃手中吧,現在唯一能不用請旨進宮的隻有她了。


    金陵寺。


    正堂之中香火旺盛,煙氣繚繞,被供奉的神仙睨著眼看向門外。


    申碧雲翹首以盼地望著裏麵盤坐著的女人,一手佛珠轉個不停,嘴裏還念念有詞。


    遲遲等不到迴複,她跺了跺腳,忍不住抬腳進去。


    剛提起一隻腳,申碧蓮的聲音便傳來。


    “我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理朝中之事。”


    申碧雲將腳縮迴來,急急道:“姐姐這話不如跟父親說,我一向隻有聽從的份。”


    申碧蓮歎息一聲,緩緩起身,無奈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貧尼便要離開京城了。”


    申碧雲抿了抿唇,委屈道:“雲杉是我的好友,若她真的有難我不能不幫…”


    申碧蓮對她的心思了然,隻戲笑道:“若經此一事能成全了你與祁二公子,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說什麽呢…”申碧雲紅了臉小聲呢喃道。


    換了件得體的衣裙,申碧蓮便坐上了申碧雲早已準備好的馬車,直直往皇宮趕去。


    申碧雲看著愈行愈遠的車輪印,緊了緊手中的帕子,轉身往反方向而去。


    太妃迴宮是大事,先皇嬪妃不算多,死的死,陪葬的陪葬,僅剩的兩位太妃除了申碧蓮,便是穆王的生母秦太妃。


    而先皇在世時申碧蓮又比秦太妃位份高,所以在冊封公主的大典上,便理所當然地由申太妃行冠禮。


    雖說她也可以以入佛門的理由拒絕,然而她並沒有。


    這一次迴宮,算得上是她頭一次主動以太妃的身份迴去。


    就算是龍星言,聽到這消息也免不了詫異一番。


    小金子通稟後打算退下了,龍星言卻不得不吩咐他派人好生照看著,畢竟還是要一個孝順的名聲的。


    小金子得了吩咐,不敢怠慢,連忙帶著二十個丫鬟太監往申太妃先前所居住的素芳齋而去。


    申碧蓮的目的本不是迴宮居住,眼看小金子恨不得要給她重新整裝一下宮殿,便趕緊讓人停下。


    “哀家迴宮,隻是因素日姐妹托夢,令我替她整理一下遺物,辦完此事便走了,請皇帝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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