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已經跳上了父親的馬車,自己也不便在多言了,溫柔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硬是看到祁家的馬車走遠了,申碧雲才湊近沈檸溪打趣道:“咱們大理寺少卿的女兒,何時這麽懂禮數了?”


    沈寧溪一向是快人快語不願憋屈的,現下被打趣也絲毫不含糊,迎著笑臉道:“我就是看上祁宏了,又如何?”


    申碧雲失笑,用帕子打了下她的衣襟,笑盈盈道:“姑娘家哪像你這麽不矜持的,被人笑話。”


    沈寧溪環胸看著她,反問:“你倒是含蓄了,從及笄就等著祁奚娶你,如今都十八歲了,含蓄的可還開心?”


    被她說中心事,申碧雲微微歎息:“可我能如何呢,我父親一向不喜愛與祁將軍往來,若是我上趕著求人家娶,父親不會寒心嗎?”


    “你看看你,又不想令父親寒心,又不想放棄祁奚,結果就是一個人苦等到今天,誰會懂你呢?”


    申碧雲看著祁府馬車離開的方向,笑著搖搖頭:“我並不苦,心中記掛的人越來越好,就算不能與他相守一輩子,我亦覺得開心,至於父親,若是非要我嫁給別人,那我便去與我姐姐作伴吧。”


    沈寧溪無奈地聳聳肩:“我真不知該說心疼你,還是罵你糊塗,就算嫁不得祁奚,至少要讓他知道吧。”


    “他不必知道,這是我的心事,與他無關,若他因為這個心軟,才是我的不幸。”


    沈檸溪搖搖頭,並不理解她心中所想,在她的認知裏,喜歡就該勇往直前,就算不能成功,往後的日子總不會在遺憾中度過。


    “罷了,你便等著日後後悔去吧。”


    她歎息一聲,便踏進自家的馬車,獨自離開。


    而申碧雲卻乖乖待在原地,等著父親和她一同迴去。


    翌日。


    一大早京城裏外便人盡皆知:祁將軍家的四女兒被璟王認了義女,又被皇帝親封了永樂郡主。直叫那些平頭百姓羨慕得恨不能自己做了將軍家的女兒才是。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好福氣,這下京城隻怕除了皇後娘娘,無人再敢招惹她了!”


    “聽說前兒個秋獵時摔傷了頭,怕是福禍相依呢。”


    “說得是,從前咱們都不曉得將軍府還有個四姑娘,這不,自從摔了頭,總能從貴人口中聽到她的消息。”


    一趕路的清俊男子湊近聽了聽,扔下一塊碎銀,微微笑道:“二位大姐說的可是將軍府?小生初來乍到,想找個活計,勞二位指條路。”


    年紀稍顯的女子看了眼銀子,喜笑顏開:“可不是嘛,這將軍府最近可是不得了,從前名不見經傳的四姑娘如今被皇上親自指為郡主了呢,小公子若是想討個好生計,去將軍府試試,下半輩子準能有個底。”


    一旁的婦人有些眼饞銀子,卻還是忍不住插話:“你長得這般養眼,去做個書童隨侍什麽的肯定行。”


    男子點頭致謝,朝著將軍府走去。


    年紀稍大的婦人有些驚奇:“他不是說初來京城嘛,怎麽知道將軍府的方向?”


    身旁的女子附和:“興許是猜的?”


    “管他那麽多,問兩句話白得半兩銀子,走,咱們吃酒去。”


    …


    璟王府。


    “王爺,沈少卿家的小姐去祁府了…”


    裴鈺珩閉著眼,修長的兩指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隱含著一絲怒意:“這就是你辦的事?”


    青影慌亂跪下,拱手道:“迴王爺,屬下昨日已經問過您了,您說…照辦的。”


    裴鈺珩深吸一口氣,擺手:“滾遠一點。”


    青影如獲大赦,溜得飛快。


    青魂在一旁笑他活該,讓自己主子喝醉就罷了,還聽了他的醉言命令,不罰他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


    風鈴垂著頭慢慢靠近,在離他三尺的地方停下。


    輕聲道:“豐大人派人來了,應該,是為了豐宴收的事,王爺可要見一見?”


    裴鈺珩眼皮掀開,冷聲:“叫他準備收屍,不必再來求本王了。”


    風鈴微微頷首:“是。”


    青魂忍不住插話:“刑部一向是為我們所用,若是拒了他,豐德明隻怕不願意再聽令。”


    風鈴腳步稍頓,等著主子的最終命令。


    裴鈺珩撥了撥手邊溫度適宜的茶水,麵色平靜道:“本王給過他機會了,一個隻顧著給自個兒兒子擦屁股的刑部尚書,要著有何用。”


    風鈴會意,抬腳離開。


    青魂不解:“您的意思是…”


    “馬上春闈了,多得是能勝任的青年才俊,豐德明也老了,該迴家歇歇了。”


    “屬下明白。”


    想起什麽,青魂又操心道:“那祁大公子和沈姑娘的事…”


    “沈司南與祁江交好多年了,是遲早的事。”


    青魂頷首:“是,屬下多言了。”


    ……


    祁江正襟危坐著,掃了眼一堆積在廳堂的禮盒,對堂下一臉笑意的女子扯了扯嘴角。


    “沈…沈家姑娘,宏兒已經與我說過了,昨日屬實是順手,你不必特地來感謝…”


    沈檸溪笑著福身,絲毫不見忸怩之色。


    “祁將軍,檸溪是特地來感謝祁都尉的,怎麽不見他?”


    祁江頭一迴覺得有些尷尬,摸了摸頭開始傻笑。


    而此刻,祁宏正躲在祁雲杉院子裏,焦灼地來迴踱步著。


    “四妹,你說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子,我不過是順手接了她一把,哪裏需要登門致謝的!”


    祁雲杉靠在太師椅裏悠閑地飲著茶,看熱鬧不嫌事大。


    “大哥覺得她隻是想感謝你?”


    祁宏腳步微頓,扯著脖子問:“父親說她搬了一馬車的禮品,不是感謝是做什麽?”


    祁雲杉放下玉瓷盞,悠悠笑道:“大哥,人家可是頂著全京城的流言蜚語來的,你卻隻以為她是感謝?”


    “難不成…”祁宏想到什麽,不可置信道:“可她是個女兒家,怎麽能…簡直是胡鬧!”


    祁雲杉看見祁宏冷著臉重重拍了下石桌,而後羞惱:“我與她才見過一麵,她怎能如此隨意就…就去男子家裏…那個。”


    祁雲杉覺得這大哥也太大男人了些,男人喜歡便能求親,女人就叫隨意,哪有這種道理。


    “沈姐姐是個爽快人,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連個眼神都不願給的,她既然來了,那便是下了決心的,大哥不管有心無心,可不能躲著不見,不然,我可要鄙視你了。”


    祁宏眼神閃躲一瞬,支支吾吾道:“我哪裏是躲著,隻是沒見過這麽耿直的姑娘罷了…”


    祁雲杉起身,攏了攏大氅,將祁宏往外推,邊說:“走吧,大哥既然不知如何麵對,我便去幫幫你,但一切決定全憑你心意,不可敷衍。”


    祁宏站定,摸了摸她的頭,傻笑:“還是有個貼心的妹妹比較好,二弟就幫不上忙。”


    祁雲杉偷笑,“二哥與你不相上下,沒找你幫忙就不錯了。”


    祁宏滿臉疑惑:“怎麽說?二弟也被人上門堵了?”


    祁雲杉腳步輕快,笑得歡脫:“他沒被堵,隻是還不明白自個兒心意而已。”


    兩個知禮懂禮,把禮數當天的人,若沒人捅破窗戶紙,隻怕這輩子都難明白對方心意。


    廳堂。


    沈檸溪遲遲不見祁宏出來,便直接與祁江攤牌了。


    “祁將軍,實不相瞞,昨日與大公子相見,檸溪便決定非他不嫁了,若是大公子已有婚約,那便當我沒說,若是沒有,今日我便必須要個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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