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好把地上的糖果撿起來,小眉毛微微擰著,情緒緊繃,站在床邊一言不發。


    這表情和某人如出一轍,一時將倪嘉逗笑了:“我臨產都沒這麽多人圍著。”


    她原意隻是想開個玩笑,奈何厲煜城聽了這話,表情更僵了。


    “開個玩笑。”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兩肩耷著抹了把額頭的汗,偷偷把唇抿的紅了點,才抬起頭。


    有些好笑地巡視一周,問:“我要先安慰誰?”


    好好主動撲到她懷裏,帶著點哭腔道:“嚇死寶寶了。”


    “所以你就去嚇姐姐啦?”倪嘉攬著她朝右邊招了下手,倪好立馬爬上床躲進她懷裏,不放心地仰頭看她。


    “你沒事嗎?”


    “沒事!”她貼著姐姐的耳朵,小聲說:“我騙她的糖呢!”


    倪好盯著嘴唇看,發覺也沒妹妹說的那麽白,於是伸手抹去倪嘉鬢角上的汗,“沒事就好。”


    為了轉移走孩子們的注意力,她刻意將目標放在糖果上。


    床上洋洋灑灑撒了一大把,有些糖果的包裝甚至沒見過,她假意捏著女兒的臉“發難”。


    “你倆誰交代一下這些糖的出處?”


    可能是看倪嘉不舒服,好好這次很老實,直接就交底了:“幹媽在公司偷偷塞給我的。”


    “還有小新。”倪好補充道。


    “我就知道!”倪嘉捏捏她們的鼻子:“兩隻囤食的小倉鼠。”


    看她狀態恢複了點,厲煜城起身開始收拾浴室,收完後又去樓下熱牛奶。


    到這裏倪嘉都覺得他很正常,直到對方放下牛奶,指尖微顫,才露出一點異樣,倪嘉和他對視了眼。


    “佟姨在煮麵,牛奶趁熱喝。”厲煜城說完,拿著筆記本去了一旁的沙發。


    倪嘉將兩姐妹打發走,準備起身,動作牽扯到尾骨,頓時疼的嘶了一聲。


    厲煜城聽到動靜,很快放下筆記本走過來,扶住她:“怎麽了?”


    “哪裏疼?”


    “跟我去醫院。”


    三句話沒有任何停頓,且語速一次比一次快,倪嘉扶著厲煜城的胳膊輕輕坐迴去,表情很複雜。


    她有些擔心,又有些想笑,還有些窘迫。


    “摔著尾巴了,沒事。”


    厲煜城看她一眼,神情沒有任何放鬆的跡象:“還有心思開玩笑,以後不準長時間泡澡。”


    “啊...”倪嘉嘟囔道:“泡澡很舒服誒,我還點了精油。”


    厲煜城沒說話,這會兒沒人了,掀開她的浴袍開始檢查,右邊胯骨紅了一塊。


    雖然現在不太明顯,但能預料到明天會是怎樣烏青一片。


    他輕輕地摁了下,倪嘉立馬嘶聲躲開,這一躲又牽著到尾骨,她難受扁了扁嘴。


    “別碰,很痛啊。”


    “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最好去醫院檢查下。”厲煜城說。


    這個姿勢怎樣都難受,倪嘉幹脆翻身趴著,可趴著就不好對話,她又招了招手,讓厲煜城躺下來,然後自己挪上去。


    從剛剛到現在,對方的眉眼就沒鬆開過,倪嘉指尖一點點撫過,一次不行就兩次,直到厲煜城將她的手捉下來,放在心口才作罷。


    “嚇到了?”


    “你說呢。”


    “我就是起來那下有點暈,沒站穩。”


    她伸到厲煜城的後背摸了下,睡衣的布料是幹的,還好,這次沒發虛汗,看來心理治療有作用。


    她又握了握厲煜城的手,顫抖已經沒有剛剛那麽明顯了,不靜下心來感受不到。


    那心率呢?


    她又趴在厲煜城的胸口聽了會兒。


    “好快。”


    “真舒服了?”厲煜城一手摟腰,一手搭著她的後腦勺,很輕地拍了兩下。


    “嗯,緩過來了。”倪嘉坦誠道:“現在就是有點沒勁。”


    “你們一共有多少位設計師?”


    “瑞士有六位,這裏目前招了三位,其他還在看。”


    “設計師一個季度出多少款?”


    “二三十款吧。”


    “你呢?”


    “我看靈感啊,跟他們差不多。”


    “減量。”厲煜城的語氣平和,但說出來的話不像在商量:“以後你每個季度出十款,人不夠就再招。”


    “你搞錯啦!”倪嘉抬起頭,手指點了點厲煜城的下巴:“我沒有在逼自己,隻是想到就畫,你問,我才估個量給你。”


    “要麽減量,要麽給好好找個專職經紀人,二選一。”


    “這麽霸道。”倪嘉努努嘴趴迴去:“知道你是擔心。所以我不跟你計較。”


    “對自己的身體不要這麽無所謂。”厲煜城輕歎一口氣,“我找營養師。”


    “吼,你有臉說我。”倪嘉手指滑下去,落在腹部點了點:“最近胃病沒犯是吧,到底誰更不注重身體啊?”


    “我在改。”厲煜城盯著她,執拗的神情下又有一絲請求的意味,“我都有聽你的。”


    “你能不能也聽我一迴?”


    “找營養師我答應啊。”倪嘉也沒有說笑,用認真的語氣跟厲煜城溝通:“加蜜才剛進軍國內市場,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懈怠。”


    厲煜城預備張嘴,她連忙伸手捂住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不行。”


    “這是妹妹第一支外企廣告,就像姐姐的第一個代言,你也是全程陪著不是嗎?”


    “我說以後。”厲煜城的聲音含糊不清,但也堅持表達自己的態度。


    “那以後再說,就算要找經紀人,我也要自己考察,不可能直接放手的。”


    這份擔心厲煜城自然明白,他蹙眉點頭表示理解,可倪嘉的身體也著實令他擔心。


    白日在公司工作,晚上迴來還要趕圖,外加妹妹的拍攝,妝造,倪嘉都是親自上場。


    這樣長久下去肯定不行,人的精力不是耗不完的。


    “我不能沒有你。”他垂眸低聲道:“你清楚嗎?”


    盯著厲煜城這副提心吊膽的樣子,看了一會兒,倪嘉心口一軟,艱難挪上去親了口。


    “清楚,可清楚呢。”


    “你不清楚,”厲煜城捏著他的手,聲音很輕:“你一點都不在意。”


    他知道倪嘉喜愛自己的事業,對事業有野心,所以斷然說不出,我養得起你,你不必這麽辛苦之類的話。


    但除此之外,還應該怎麽表達呢,他一時也想不到。


    “我答應你,等公司運轉好一點,就挑個時間休息。”


    “至少把過年欠的度假補上,你說呢?”


    聽她這麽說,厲煜城多少有寬慰一些。


    佟姨在樓下喊他們,應該是麵做好了,倪嘉動了下身子,預料這兩天走路要受罪了。


    “明天在家休息,這事沒商量。”厲煜城將她橫抱起往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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