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二人離開,程夫人挽著發愣的兒子,無奈低聲道:“這下死心了?”


    程文柏眼底晦暗不明,把酒喝光後,很快又從托盤上取了一杯。


    他不是沒料到這個結果,可有些南牆隻有自己撞過,才會徹底死心。


    從莊園出來,倪嘉的表情就繃不住了,之前還隻是鞋跟那塊地方痛,這會兒兩邊腳背也感到刺落落的。


    車門前腳關上,她後腳就把鞋踢了,雙腿縮在椅子上,掀開裙擺查看。


    後腳跟蹭出水泡,背麵磨破皮,幾處皮膚都紅了。


    “給我看看。”厲煜城伸手來跩她的腳,被倪嘉捂著裙擺躲開了。


    “破了點皮,迴去消毒一下就好了。”


    厲煜城掃了眼車墊上的高跟鞋,眉頭微微蹙著:“不合腳為什麽不早說。”


    “新鞋都這樣啊。”倪嘉覺得沒什麽,“正常。”


    厲煜城一直盯著她的裙擺看,還讓司機先就近找家藥店,倪嘉說不用,但方向盤不在她手上,周叔也不聽她的。


    裙擺不算大,但消毒不方便,尤其是後腳跟的地方,容易將碘伏蹭到裙上,她的確有些拗手。


    厲煜城盯著看了會兒,突然間歎出一口很長的氣,搶走棉簽,在她身前蹲下,單膝跪著。


    今晚這是第二個在她麵前單膝下跪的男人,倪嘉看到這個姿勢有點怵,腿下意識往後縮了下。


    “放上來。”厲煜城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見她沒有動靜,幹脆自己上手。


    腳腕還是那麽細,兩指圈的輕而易舉,厲煜城小心翼翼地消毒,棉簽都不敢落重了。


    “要是早點說,也不至於磨成這樣。”他心疼地吹了吹。


    腳背刮過涼風,癢癢的,倪嘉下意識又縮動了下,之後腳腕立馬就被握住。


    “別動。”以為她要躲,厲煜城的語氣帶了點命令的口吻。


    “嘶...”


    倪嘉五官都要擠到一塊去了,厲煜城這一握,剛好握到後麵的傷口,頓時間體感火辣辣的,很難受。


    意識到位置握的太下麵,厲煜城的手立馬彈開,神色緊張地去看傷口:“抱歉。”


    “我沒帶多餘的鞋,”她嘟囔道:“早說有什麽用。”


    況且那是在外麵,倪嘉不願意給別人造成麻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怎麽了。


    尤其是程文柏...當醫生的特別敏感,找創可貼的事情傳到他耳裏,立馬能找過來。


    經過求婚那件事,已經夠尷尬了,她短期內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知道了。”厲煜城答。


    “知道什麽?”


    對方看她一眼,繼續小心謹慎地消毒,語氣又平靜又低,仿佛像承認錯誤。


    “下次給你備著。”


    望著男人深邃的眉眼,如羽般的睫毛,倪嘉心底突然砸入一塊玉石,將原本就不怎麽平靜的湖麵,激的徹底起了漣漪。


    “下次...還要一起出席?”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倪嘉幾乎是驚訝的,這種驚訝來自對過往的推翻。


    今天這種場合,他能夠理解,因為是程家的主場,厲煜城不放心她一個人,才會跟過來。


    那之後呢?


    她已經拒絕了程文柏的求婚,都說清楚了,以後對方應該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了。


    厲煜城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直麵望著她,眼底有很多情緒湧過,最後克製不住才開口問。


    “不願意?”


    “不是。”倪嘉把腳收迴來,踩著車椅才有點實感,“以前你不太願意帶我出去。”


    人隻要做錯一件事,就要為這件事一直買單,厲煜城感覺自己就在為過去不斷地買單。


    挖坑隻用一鏟子,但是填補這個坑,卻要好多好多沙子。


    倪嘉對他不信任,也不依賴,這些苦水他隻能打斷牙,往肚子裏咽。


    “現在相反。”厲煜城擰緊瓶蓋,揭開創可貼,對著傷口一個個貼好,才補上下半句:“換你不願意跟我出去。”


    隻是演戲,為了刺激沈初瑤而已,他心裏清楚,倪嘉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


    “我又沒說。”倪嘉將裙擺放下來,小聲呢喃完,肚子突兀地叫了。


    好餓....


    為了穿禮服不顯得臃腫,今天中午刻意少吃了半碗,導致下午到現在,除了幾口果汁,什麽都沒進食。


    莊園倒是有很多甜點,隻不過她忙前忙後的應付,最後一口也沒吃上。


    怎麽會有人因為饑餓,表情顯得委屈,厲煜城看的想笑,忍不住手伸過去劃了下臉,


    “想吃什麽?”


    臉上還有粉呢,倪嘉捂著臉撅了下嘴,圓珠子轉了幾圈,突然哼了一聲,刻意道:“刺身。”


    厲煜城拍了下前座:“日料店。”


    “不是說有新店?”倪嘉盯著窗外,嘀咕道:“我要吃那家。”


    這麽講厲煜城就琢磨出味了,他突然很想看倪嘉的表情,於是傾身過去。


    隻是他越靠近,倪嘉的臉就越朝外,最後都快貼上窗戶了。


    他伸手揉了下倪嘉的腦袋,陰鬱的心情頃刻間轉好,對著後視鏡勾了勾唇角。


    “去十港。”


    原來在十港,看來為了約厲煜城吃飯,沈初瑤確實是花了心思探店的。


    倪嘉努努嘴,伸手搭了搭頂上盤的發髻,嘟噥著:“不要亂碰,發型都被你搞壞了...”


    話音剛落,厲煜城又伸過來揉了一把,力道不大,就是故意手欠,倪嘉轉過去瞪了眼,剛瞧瞄到對方在偷笑。


    車外霓虹閃爍,街景交替,天空無雲一片清靜,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無論怎樣,倪嘉至少拒絕了程文柏的求婚,厲煜城心想,這是好事,他應該心情好點。


    可下午,同樣在車裏,倪嘉也否認了對他的感情,想到這,厲煜城的笑容又落了下去。


    果然沒有身份的日子,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


    之前倪嘉說自己以前不願意帶她出去,那她是不是當時也是這個心情?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答案,答案就在他的心裏,他摸索著牽起倪嘉,眼睛始終望著窗外。


    “隻要你願意,以後去哪都帶上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拒絕得多了,就連對視的勇氣都快沒了。


    他指腹磨蹭著倪嘉的手背,在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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