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煜城就在走廊上等著,看倪嘉出來揚了揚眉毛:“你睡哪?”


    “跟孩子擠擠吧。”


    “床太小。”


    “夠睡。”


    “不夠。”厲煜城語調輕鬆地問:“四個人怎麽擠?”


    “四個?”


    “今晚我跟爸爸睡!”好好還那樣摟著,姐姐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的,也跟著點了點頭。


    “去我那。”


    這話怎麽聽著不對勁,倪嘉隱約嗅到一點陰謀論,直接忽略掉厲煜城的話,衝妹妹說:“快下來,該洗澡了。”


    “不要。”


    “洗澡也讓爸爸來?”


    好好往厲煜城肩頭躲了躲,小聲問:“那洗完可以去爸爸那邊嗎?”


    “隨便你們。”倪嘉心想,大不了自己睡兒童房。


    聽她這麽說,一個個才肯進浴室洗漱,洗完都快一點了。


    兩姐妹看著還很精神,好好甚至連陪睡的娃娃都挑好了,就等著跟厲煜城過去。


    倪嘉拿羽絨服將兩小隻裹好,才放心:“好好晚上可能會踢被子,你注意一點。”


    “媽咪不去嗎?”倪好拉著她的手搖了搖。


    “一張床睡不下四個人。”倪嘉隨意找了個說辭。


    “那張床兩米。”厲煜城倒是不意外,先是戳破這個拙劣的理由,再是給掛上憂心的勾子。


    “我走後隻剩她們兩個,不安全。”


    “我會早點起來。”


    厲煜城好笑地問:“你在怕什麽?”


    還有臉問!幾個小時前的事情,這麽快就忘了?倪嘉真想一眼瞪過去。


    厲煜城倒也不急,直接在床邊坐下:“那就擠擠。”


    剛還說擠不了,這會兒就一副可以接受的樣子,明顯就是故意的。


    倪嘉起身往外去:“我去客臥。”


    身後三人刷的一聲,跟著站了起來,“幹什麽?”她問。


    “不是去客臥麽?”厲煜城一手牽著一個,姿態看著很坦然,兩個孩子也盯著她。


    “我的意思是你們留這,我去客臥。”


    “不行。”倪好拉住她:“一起睡。”


    “對。”厲煜城似笑非笑地附和:“一起睡。”


    倪嘉很無奈:“你別跟著鬧!”


    厲煜城擺出一副無辜臉,也不說話,就牽著孩子等,一副你去哪我就去哪的架勢。


    四個人僵持半天,也不知道厲煜城背著她說了什麽,反正局勢一直都是三對一。


    再下去天就該亮了,客臥和兒童房的一樣,都是一米五的床,這麽多人鐵定睡不下。


    管厲煜城睡床還是睡地板,其實可以再心狠一點,但最後倪嘉還是跟著去了隔壁。


    好好很興奮地蹦上床,像個螃蟹似的橫在中間,手腳揮動著,讓他們快點上來。


    從進門開始,倪嘉就不可控的開始亂想,表情很不自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看到床她就會想到那個吻,還有男人匆匆去洗澡的背影。


    “你睡哪側?”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倪嘉嚇的一怔,匆忙走到最內側躺下,將倪好拉過來躺到邊上。


    厲煜城將這慌亂的模樣盡收眼底,低低地笑了聲,隔著兩姐妹,在最外側躺下。


    窗簾緊閉,熄燈後房間內沒有一絲光亮,好好抱著厲煜城的胳膊,一直在他耳邊說小話。


    “爸爸,你早點迴來。”


    厲煜城說好。


    “我可以不要包。”


    厲煜城說知道了。


    “我會給你打視訊的。”


    厲煜城說嗯。


    “你要想我。”


    厲煜城說會的。


    說到後麵好好就有點不滿了,捧著他的臉問:“你都要走了,沒什麽和我說的嗎?”


    厲煜城不得不轉過來,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我們每天都會聯係。”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他越過中間兩顆小小的腦袋,看向床的邊緣低聲道:“我很快迴來,你要乖點。”


    好好抱著他的脖子,小聲說:“我肯定乖。”


    “那就好。”說罷,厲煜城胳膊一攬,將三個人一道抱進懷裏。


    倪嘉突然被拽過去,心跟著驚了一跳,她原本還在裝睡,這下徹底裝不下去了,越過女兒直接和厲煜城對視。


    “你就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隔著睡衣,大手依舊滾燙,她腦袋一鍋粥似的,什麽都想不了。


    “沒有。”


    大拇指很精準的摁進腰窩,倪嘉頓感後腰一陣酥麻,雖然不想承認,但身體還是對這雙手很熟悉。


    “以前你都會交代兩句。”


    以前嗎?


    倪嘉舔著幹燥的嘴唇,想了想才低聲開口:“起落平安。”


    “還有呢?”


    覆在後腰上的手,一直在輕輕撫動,仿佛想讓她多說點。


    倪嘉很清楚自己以前會交代什麽,那時她不敢多說,隻會交代兩句,另一句就是:注意身體。


    “把藥帶上,注意胃。”


    “好。”厲煜城問:“還有嗎?”


    還有?沒了吧,倪嘉搖頭,確信自己隻說這些。


    因為再說厲煜城就該煩了,她最會看眼色了。


    厲煜城另一手從上麵伸過去,先是揉了揉倪嘉的耳垂,再是拍了拍倪好的腦袋。


    “在家等我,迴來帶你們去馬場。”


    “去看小馬嗎?”倪好興奮地問。


    “對,”厲煜城說:“等你想好它的名字,我就迴來了。”


    “好。”倪好在黑暗中衝厲煜城笑,語調上揚,眼裏星光閃爍,愉悅之情絲毫無法隱藏。


    馬場,倪嘉又想到那張照片,目光炯炯,姿態英俊,她突然開始有些期待了。


    “會騎嗎?”厲煜城問。


    “會!”倪好大聲迴答!


    厲煜城拍了拍倪嘉的後腰:“問你呢。”


    思緒收迴來,倪嘉下意識還是先搖頭,跟好好一樣,她的運動神經不太發達。


    “不會。”


    “想學嗎?”


    不想,看著就行,倪嘉心裏這麽想,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等我迴來帶你跑兩圈。”


    倪嘉沒說話,沉默了半晌,就在厲煜城以為她不願意之時,她又低聲開口。


    “叫什麽名字?”


    “嗯?”


    “那匹馬。”


    “赤豹。”


    “很好聽。”


    倪嘉心想,她永遠不會讓厲煜城知道,自己還妒忌過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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