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問:“我怎麽了?”


    “為什麽早產?”厲煜城眉頭緊鎖的看著她,手勁很大,掌心微濕,還有些輕微的顫感。


    這是對方第一次,在她麵前顯露出那麽明顯的不安,倪嘉神情茫然了片刻,還以為像厲煜城這種人,不存在這類情緒。


    “因為當時宮腔內壓力太高,胎膜早破,所以早產了。”


    倪嘉遲疑著抽出手,從調料架上取下瓶子,離開前發現厲煜城低著頭,手掌撐著台麵,胳膊還是微微顫動。


    這狀態明顯不對,倪嘉問:“你不舒服?”


    “危險嗎?”厲煜城緩慢的掀起眼皮,鼻尖有些細小的汗珠冒出來,眼球來迴轉動,好像找不到一個聚集點。


    “還好。”她輕飄飄的帶過,還給厲煜城倒了杯水。


    厲煜城接過水,灌了很大一口,他閉著眼睛緩了會兒,然後突然伸手將倪嘉拉進懷裏。


    他抱的很鬆,胳膊虛虛地搭著,下巴抵在肩頭,背彎下來整個人卸了力,直到倪嘉動手去推,他才收緊胳膊,用上勁,後來連唿吸也變的重了。


    為什麽背部是濕的,倪嘉手頓了下:“厲煜城,你先放開我。”


    沒有絲毫動靜,圈在她腰上的胳膊還在收緊,倪嘉心裏有點沒底了。


    “你好像在出汗,應該不是低血糖,需要去醫院嗎?”


    “你應該告訴我,至少不要藏起來。”


    他這是怎麽了,聲線裏有明顯的顫音,倪嘉僵在那,她為什麽會覺得對方在害怕。


    “你們...”高鑫僵在那,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走開,還是繼續去拿東西。


    兩分鍾前,他的筷子不小心掉了,需要換雙新的,但櫥櫃在兩人身後,過去勢必打擾,不過去...難道要吃手抓飯嗎?


    這實在太尷尬了,他腳步打彎正準備離開,程文柏站了起來:“怎麽了,找不到麽?”


    “沒,”高鑫立馬朝他走過去,並且放聲大喊:“嘉姐,幫我拿雙筷子!”


    程文柏皺著眉,預感很差,兩人在廚房遲遲不出來,自己過去太明顯,所以他才刻意碰掉高鑫的筷子。


    “正好我也不知道放哪,讓她拿。”


    高鑫摁著程文柏坐迴去,一顆心髒怦怦直跳,感覺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這兩人到底怎麽迴事啊?怎麽抱一塊了?倪嘉為什麽沒推開?程哥要涼了嗎?


    想到這他一陣心疼,想給程文柏夾個雞腿,又發現自己沒筷子。


    倪嘉拿著調料瓶,還有筷子出來,匆匆遞給高鑫後,就坐下來吃飯,他發現對方耳朵又紅了,跟之前從二樓下來時一樣。


    剛剛肯定發生了什麽,他盯著廚房的方向,那裏有水聲,過了好一會兒,厲煜城才擦著手出來。


    “爸爸,你怎麽去那麽久?”好好吃著蛋羹,舔了舔嘴角問:“你又在偷偷親媽咪嗎?”


    一句話讓在座幾人,同時出現嗆咳,其中屬高鑫最厲害,咳的全臉通紅,其次就是倪嘉,捂著嘴整個人側過去腰都咳彎了。


    厲煜城的情緒才剛好點,刻意沒迴答,一邊平靜的喝水,一邊自然的給倪嘉拍背,程文柏放下筷子,拳頭在膝蓋上攥了攥。


    “別亂說。”


    “我沒亂說噢!”好好極力解釋:“剛剛在樓上,他們就差點親上呢!”


    倪嘉都顧不上嗆咳,掙開厲煜城的手,轉過來瞪了妹妹一眼,警告道:“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了,倪好好。”


    被連名帶姓的叫,好好努努嘴,低頭扒了口飯,見高鑫脖子都紅了,又問:“小新,你沒事吧?”


    高鑫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揮著手,這實在太勁爆了,他現在隻想趕緊結束這頓飯,免得嚇死在這。


    倪嘉迴頭發現姐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胡亂夾了口菜放她碗裏:“快吃。”


    倪好看看她,又看看厲煜城,眼睛眨了眨,低頭繼續吃飯。


    桌麵在震動,程文柏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好,讓司機來接我。”


    掛完電話他朝邊上看去,倪嘉耳尖的紅始終沒有褪去,他全力克製著內心的衝動,盡可能用平緩的語氣開口。


    “家裏有點事,我先迴去了。”


    倪嘉看他一眼,視線立馬轉到別處去:“好。”


    不敢久看,也沒有挽留,這刻程文柏幾乎敢篤定,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他又看向斜角,曾經那裏是他的位置。


    而這一切在迴國以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來不能在等了。


    高鑫迅速跟著放下筷子:“程哥,順帶捎我一趟吧。”


    他一刻也不想待了,來之前,感覺自己是個後盾,來之後,後盾好像變成電燈泡了。


    事態正在朝著很惡劣的方向發展,他隻想迴去打個電話,趕緊把蜜姐從瑞士召迴來。


    “你要走了麽?”倪好問。


    “對,幹爸有些工作要處理,下次再來找你們。”程文柏耐著性子解釋。


    從下次見麵開始,兩姐妹就從未喊過她,雖然依舊熱情,但他心裏清楚,有些東西正在逐漸改變。


    這讓他稍感心寒的同時,對厲煜城的厭惡感又新增了一分。


    “和程叔叔說再見。”厲煜城突然出聲,倪好看他一眼,放下勺子揮了揮手。


    “還有你。”妹妹也跟著揮手。


    兩個都很機靈的沒有張嘴,雖然不太滿意,但念在還在吃飯,厲煜城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他像個主人似的站起來,準備站起來送客,結果被一隻小手眼疾手快的抓住。


    “你去哪?”好好問。


    “走了。”厲煜城騙她。


    妹妹看著他的碗,先說:“你還沒吃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能浪費糧食。”


    非常拙劣的理由,厲煜城看破不戳破,情緒心情都跟著好了很多,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還故意借用了程文柏的台詞:“爸爸有些工作要處理,下次再來找你。”


    倪嘉捂著額頭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連椅子上的外套都沒拿,厲煜城明顯就沒打算走。


    好好撅著嘴,低下頭去嘟囔道:“怎麽都要走啊。”


    越是失落,越能滿足厲煜城的好勝感,他勾起妹妹的小臉蛋,意猶未盡的演著。


    “說再見。”


    好好哼了一聲,不高興的撇過頭,看到程文柏表情徹底失控,厲煜城心情頗好的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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