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死了?”匆匆忙忙趕來的憲王看著法空的屍體說道。


    憲王不懂武功,所以他不明白法空是怎麽死的,既沒有外傷,也沒有服毒,屍體完好無損,倒真有一副坐地成佛的樣子。


    不隻是憲王,李嚐淺之前也聞所未聞,他隻知道武功可以用來殺人,卻從沒聽過可以自殺的武功,如果單純的用內力震斷經脈,那法空的內力簡直深不可測。


    “師弟功德圓滿,已去往西方極樂世界,我會掌管法門寺,繼續凡間的苦修。”苦悟對憲王說道。


    李嚐淺不知道苦悟在說什麽胡話,如果雙手沾滿鮮血才算是功德圓滿,那估計沒多少人能夠去極樂世界。


    “行了行了,死了也好,去極樂世界了也好,都不關我的事,你收拾一下,準備跟我進宮去,那兩個小家夥可以跟你一起。”憲王指了指惠通和如也說道。


    然後又迴頭對著靈渺,黎旭流和李嚐淺三人說:“你們幾個道士就該去哪去哪吧,我就不招唿了。”


    靈渺沒有理會憲王,直接對著苦悟說:“希望你記得我們的約定。”


    苦悟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李嚐淺看了一眼如也,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兩人都有些不舍,不知道以後何時還能再次相見,沒有了比武練功的夥伴,下次再見時,也不知道誰能贏過誰了。


    三名道士就這樣轉身離去。


    “師傅我們要去哪裏?”李嚐淺有些失落,允劍山莊被霸占後,少年不知道哪裏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迴山莊去,他們在等我。”靈渺麵若冰霜。


    在李嚐淺的印象中,隻有兩次上山時是讓他感到不安和謹慎的,一次就是當時接方先生上山,而另一次就是現在。


    第一次時,危險就在身後,恐懼來源於未知,所以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而現在,恐懼來源於熟悉之地的麵目全非,他不知道山莊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山莊內的人又是什麽想法,再見麵時又會對他們做出怎樣的事。


    但是看了看身旁的掌門和黎長老,李嚐淺又重新鼓足了勇氣,他們是為了撥亂反正,拿迴自己失去的東西,本就該理直氣壯,沒什麽可害怕的。


    但是當真正走入了山莊內時,李嚐淺還是感到有些忐忑,山莊內有些過於冷清了,連人煙都變得稀少,和自己剛剛離開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要把這裏改成寺廟嗎?”黎旭流發出感歎,心裏卻希望能得到一個否定的迴答。


    “我會阻止他們的。”靈渺依然語氣平淡,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一會,就看到有一群人從遠處向他們走來,或許是目前允劍山莊的管理者。


    “靈渺,好久不見。”說話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雖然滿頭白發,但看上去卻神采奕奕,倒是挺符合仙人的形象,看到說話之人後,黎長老的眉頭皺了起來。


    “左淳子,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說話?”聽了師傅的話,李嚐淺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仙人”原來就是觀星閣的祭酒。


    “掌門,這你可就見外了,我是什麽身份不重要,我是誰才重要。”


    “如果你是道士,那麽你可以留下,如果你是和尚,那請就此離開,恕不遠送。”靈渺無意打機鋒,直接說明了來意。


    “佛道本就是一家,雖不同門但卻同理,佛中有道,道中有佛,並不分家,兩兩相輔相成,你作為掌門更應該靈活變通,學習更加寬廣的佛理,再結合道法,那麽飛升成仙就指日可待了。”左淳子耐心的勸說,看樣子依舊想要說服靈渺。


    “你有沒有殺道士?”靈渺對左淳子的話充耳不聞,左淳子在宮裏待得久了,話語中時時刻刻都帶有不易察覺的欺騙性,靈渺不想聽那麽多無用的廢話,他隻想得到自己的答案。


    “我?我當然沒有。”左淳子趕忙擺手,馬上否認,看來心裏還是有些懼怕靈渺。


    “你呢?聽說在你的帶領下,山莊裏的大部分年輕人都皈依佛門了。”靈渺伸手指向藏在後麵的鍾子良,他藏的還算隱蔽,如果不認真看根本找不出來。


    鍾子良見自己被單獨提及,索性從人群後麵直接走到左淳子麵前,正對著靈渺,看上去腳步從容,麵色和緩,眼神清澈,即使現在已經知道他是板上釘釘的叛徒,但不得不說他確實有著脫俗的氣質。


    “靈渺真人誤會了,沒有所謂的帶領或者不帶領,大家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就像左淳子前輩一樣。”鍾子良的話語中透著與他容貌不符的成熟。


    李嚐淺想起了當時在有朋酒館二樓時,江湖人的座次有序,有問話的人,同時也有補充的人,不過大部分都是觀察的人。


    現在的情形竟讓少年覺得有些相似,雖然說不上原因,但李嚐淺就是能夠感覺到。


    這是臨時結盟的表現,不同的是他們還未有明確的領袖,每個人都站在輩分最高的左淳子身後,自以為能夠得到庇護,但是左淳子一旦透露出一絲軟弱,就會令身後的眾人喪失巨大的信心。


    靈渺一早就看穿了這點,正如黎旭流說的一樣,左淳子做出選擇時還不夠果斷,所以靈渺打算率先在言語上擊垮左淳子,接著準備再找一個年輕道士殺雞儆猴。


    但是事情並沒有按他的預想發展,鍾子良並沒有預料之中的溫順,看來鍾子良的野心不小,他想要獲得領袖的地位。


    “那元妙師叔也是自己選擇的嗎?”李嚐淺上前一步對鍾子良說道。


    靈渺轉頭看了一眼李嚐淺,感覺很欣慰,有個好徒弟的好處是讓自己不用再和一個毛頭小子去爭辯。


    “哦?嚐淺師弟是在代表道士說話嗎?”鍾子良的話避重就輕,答非所問,卻用略帶嘲諷的語氣隱隱占了上風。


    “我代表誰不重要,我隻想知道元妙師叔,你的師傅,是怎麽死的。”


    “師傅選擇了錯誤的路,他種下了錯的因,所以得到了惡的果,希望他的來生可以繼續這一世未完成的修行。”鍾子良說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連李嚐淺都有些佩服他的厚臉皮了。


    “提醒你一下,你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忘記說阿彌陀佛了,還有你的頭發還長在頭上,你應該把它剃掉。”李嚐淺不打算再講道理了,再正確的道理,在執意搬弄是非的人麵前都顯得無濟於事,顯得浪費口舌。


    鍾子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但還是“哈哈”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情緒。


    “師弟不要再說笑了,這裏已經沒有你們的位置了,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速速離去吧。”鍾子良下了逐客令。


    “哼,無知孽畜,你算個什麽東西,掌門還在這裏,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放肆,我勸你快點滾,不要在這裏礙眼。”黎旭流終於忍不住了,直接向鍾子良罵道,李嚐淺有些欣喜,他沒發現黎長老的罵人功力竟然也不錯。


    “對了,忘記告訴你們,法空死了,法門寺也易主了,他的師弟苦悟如今是法門寺的住持,現在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到宮內了。”靈渺漫不經心的補充道。


    這句話的威力不小,不僅左淳子臉色大變,他身後的一眾人也開始交頭接耳。


    李嚐淺知道,隨著法空的死,他曾經許諾的種種好處也煙消雲散了。


    鍾子良皺了皺眉頭,覺得必須得做點什麽,不然他必將成為眾矢之的,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迴頭路可以走了。


    “許下承諾的是法門寺,而不是法空,法門寺依舊掌控一切。”鍾子良提高音量,想讓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果然,喧鬧逐漸停止下來。


    李嚐淺在心裏笑了笑,覺得這些人真是烏合之眾,他不明白,平日裏以師兄弟相稱的道友看起來都是一團和氣,舉手投足都透著不緊不慢和從容不迫。


    但是如今,人人自危,寧願亂認主人,苟且偷生,也不願做出絲毫反抗,少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明明是竊天之法,渡劫改命的道士,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他內心實在是看不起這些人。


    “我真是納悶,法門寺到底許給你們什麽好處?讓你們甘願改換門庭。不過這些不重要了,苦悟答應了掌門會歸還山莊,你們願意當和尚無所謂,我們不攔著,別在道觀呆著就行。”黎旭流對眼前的眾人嗤之以鼻,不想再看到他們。


    “空口無憑,誰知道您說的是真是假,如果幾天之後,法門寺確定將山莊歸還給靈渺真人,我們自會離去,不過此時山莊還是歸我們管的,但是眾生皆苦,閣下幾位無家可歸,允劍山莊可以提供幾間房屋供幾位休息。”


    鍾子良的話令人氣憤,黎旭流又想上前與他爭吵,但是被靈渺拉下了,靈渺隻迴了句:“那就多謝了。”


    鍾子良的態度前後矛盾,本來想趕走三人,最後卻又想將三人留在山莊內。


    隻有靈渺和李嚐淺注意到了,鍾子良背後還另有拿主意之人,他站在鍾子良的側後方,不知道悄悄說了些什麽,讓鍾子良改變了主意。


    看來今晚不能睡個踏實覺了,兩人都在心中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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