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豹是虎營的副將,擔任這次保護任務的臨時統領,但是他不僅不想執行這次任務,甚至還想把苦悟碎屍萬段。


    林豹的哥哥叫林虎,是個江湖人,在林豹還小的時候,林虎就已經出去闖蕩江湖了。


    不同於林虎的灑脫,林豹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在父母的安排下,參軍入伍,順其自然的過起了軍旅生活。


    不得不說兄弟二人都稱得上是人才,林虎能說會道,八麵玲瓏,逐漸在江湖中混出了一些名堂。


    而林豹則吃苦耐勞,刻苦訓練,打起仗來毫無懼色,永遠衝在最前麵,很快被提拔,最後順利入選進入禁軍。


    林豹很感謝自己的哥哥,他知道沒有哥哥林虎,自己也不會有今天的位置,因為林豹不善交際,性格直來直去,說話也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一直以來都是林虎在後麵打點,也是林虎在自己的上級間來迴周旋,林豹才能有如此多的晉升機會,大家都知道林豹有個好哥哥。


    所以,當得知林虎是因為和尚引起的江湖紛爭而慘死街頭的時候,林豹差點帶隊殺入宮中的法門寺。


    冷靜下來之後,林豹仔細想了想,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兄弟二人努力換來的,莽撞的複仇最終肯定得不償失,不說複仇能否順利,即使僥幸成功,自己也將失去目前所擁有的一切,而且連家人也要受到牽連,哥哥還在世的話一定不會同意。


    他需要忍耐和等待。


    直到憲王下達命令,自己需要保護一個叫苦悟的和尚,這個和尚,正是法門寺住持法空的師兄。


    林豹雖無法親手為哥哥報仇,但也絲毫不想再與和尚有任何瓜葛了,他想清楚了,自己或許永遠也無法複仇成功,就像螞蟻永遠無法撼動大象,除非有貴人相助,林豹此時此刻隻想快點結束這個無聊的保護任務。


    貴人卻恰巧出現了。


    嚴凱出現的非常及時,帶著“尚方寶劍”,按說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林豹還是親自接待了他。


    嚴凱的語氣中帶著林豹熟悉的高人一等,這是宮裏人說話的方式,林豹雖已習慣,卻永遠無法接受,隻是把反抗的方式,由直接迴擊變為緊閉雙唇,旁人不注意看,是不會發現任何異常的。


    “林統領,官家麻煩你幫個忙,讓我進去認認人,然後等我出來的時候,你再派人進去,把裏麵的人殺光光,這差事就算結束咯。”嚴凱高高的仰起頭,嘴角一歪,拿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模樣滑稽可笑。


    林豹隻覺得眼前的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這種人在戰場上他單手就能捏死十個,但是聽到嚴凱說要殺死裏麵的人,他欣喜的同時也有些疑惑。


    “放心吧,這可是陛下的密令,結束之後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嚴凱顯然不想和一個隻會打仗的粗人浪費口舌。


    林豹二話不說就將嚴凱放了進去,更不用說這也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了,他不善於也不喜歡猜測其中的原因,此刻他隻需要靜靜地等待殺戮的到來。


    嚴凱進去之後,大門關上了,又過了一會嚴凱才從裏麵走出來。


    再出來時,嚴凱顯得有些失神,林豹不想理會這些,徑直走到嚴凱麵前去,詢問是否現在開始行動。


    “計劃取消,保護好裏麵的人。”嚴凱有氣無力的對林豹說。


    林豹感覺一團火在胸中被點燃了,他感覺自己遭到了戲耍:“大人,定好的行動怎可隨意取消?”他的語氣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嚴凱一愣,剛剛自己才被羞辱過,況且現在還不知道迴去怎麽向馮爹爹交差,而現在竟然又要被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粗人質疑:“我說取消,你聽不懂嗎?”


    林豹瞪著嚴凱,緊閉雙唇,喘了幾口粗氣,最後一抱拳,還是微微低下頭說了句:“遵命。”


    林豹選擇忍下這口氣,他不能讓一切前功盡棄,隻要擁有現在的一切,他就還有希望。


    嚴凱正在迴宮的路上,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馮爹爹,不僅沒有辦好交代的差事,還把最重要的密函被苦悟奪去了,心裏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他重新想了想苦悟的說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當時的蕭國師似乎在刻意隱瞞些什麽,言語間避重就輕,也根本沒有強調這次行動的難度,更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麽要殺死苦悟,隻是一句“陛下的決定”就搪塞過去了。


    最後也隻是把密函隨手推過來,好像無關緊要一樣,以至於讓自己和馮爹爹都覺得這次的行動隻是一次“舉手之勞”,顯得輕而易舉,從而掉以輕心。


    直到嚴凱親自站在護衛苦悟的禁軍當中,他才發現一點點不對勁,實施護衛的是虎營,精銳中的精銳,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是不會擁有這種待遇的。


    但是當時嚴凱太急於辦完差事立功領賞了,忽略了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現在嚴凱的腦中正迴想起著之前發生的一切,他更加確定蕭國師有貓膩了,法空一開始本就是蕭國師舉薦的,如果蕭允英真的有意借刀殺人,除掉法空競爭對手的同時,還能加害馮爹爹,豈不是一箭雙雕?


    嚴凱目前需要做的,隻差讓馮爹爹相信這一切。


    他要把這個猜想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馮爹爹,畢竟已經那麽久了,他也要給馮爹爹“分憂”一下了,想到這裏,嚴凱的嘴角逐漸上揚。


    “爹爹,大事不好了!”嚴凱邊跑邊跪倒在馮謹麵前。


    “哎喲,怎麽迴事,起來說話。”馮謹眉頭大皺,他從沒見過嚴凱這樣。


    嚴凱趕忙起身,走到馮謹身邊小聲說:“蕭國師想害我們。”


    聽到嚴凱的話,馮謹看了看四周,示意仆人們都退下,之後才繼續說:“詳細說說。”


    嚴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引起了馮爹爹的好奇,他要抓住機會。


    “陛下的密旨,有很大的可能是假冒的,陛下根本不想殺人,而是想保人,蕭國師手眼通天,怎麽可能連個跑腿的人都沒有,他想要讓我們當他的刀,事後再誣陷我們,然後再說他自己毫不知情,最後一石二鳥。”嚴凱說的言辭真切,目光堅定。


    “哦?這是你的猜測,還是你已經發現了什麽,可有證據?”馮謹不相信空口無憑的猜測。


    “孩兒起初也是不覺得有什麽異常,但是到了那裏之後,發現保護苦悟的,是禁軍虎營的將士。”


    馮謹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明白嚴凱的意思,虎營的士兵算是禁軍中最為精銳的一支,而且虎營還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隻認皇帝當麵下達的任務,他們的存在本就隻為保護陛下。


    所以如果陛下想要裝作保護人,實際卻是為了殺人,必不可能用虎營,因為虎營隻聽陛下的話,密令也未必能夠蒙混過關,陛下是最清楚的。


    “然後你怎麽辦了?密令管用嗎?”馮謹繼續問。


    “我當時覺得古怪,沒有直接向虎營的將領下達殺人的命令,因為我也不確定他們相不相信密令。”嚴凱吞了一下口水,撒了第一個謊。


    “然後呢?”


    “孩兒想著哪裏都不對勁,不如直接進去看一看,然後我就拿出了那個密令,說是陛下讓我來探望苦悟神僧的,但是好說歹說他們才放我進去。”嚴凱不知道林豹和法門寺之間的恩怨,此時雖然也有些好奇自己當時為什麽進去的那麽輕鬆,不過現在也沒有時間細想了。


    “哦?”


    “我進去之後發現不隻是苦悟,還另有其他人,他們好像在準備些什麽,應該是陛下交代的事情。”這句話嚴凱倒說的八九不離十。


    “所以你認為,陛下不僅根本沒想殺人,而且還想讓苦悟幫忙做事,對嗎?”馮謹也明白了嚴凱要表達的意思。


    “沒錯爹爹。”嚴凱知道說到這裏就夠了,話說的太多和太少都不如恰到好處,他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馮謹雙目微閉,卻沒有停止思考,過了好一會他睜才開雙眼。


    “所以事情的真相可能是,蕭允英依舊和法空暗中勾搭,但法空見陛下忽然垂青於自己的師兄苦悟,就想讓蕭允英幫助自己除掉苦悟,而蕭允英決定拿我們借刀殺人。”


    馮謹的話就是嚴凱要表達的意思,他點了點頭。


    “嗯,你做得對,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找蕭允英問清楚的,還好你選擇了不殺苦悟,好了,先退下吧。”馮謹一邊說話,一邊伸起右手摸了摸嚴凱的耳垂,嚴凱把頭垂得更低了。


    嚴凱慢慢的向後退去,直到出了門才轉身緩步離開。


    馮謹望著嚴凱離去的背影,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嚴凱的話不可盡信,卻也不能不信,但是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小家夥竟然學會了替自己做選擇,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馮謹感到有些頭疼,這個兒子他一直都很滿意,曾經也給自己帶來過許多快樂,他也相信如果有機會,在未來嚴凱依然會讓自己滿意,想找到一個替代品也並不容易。


    “算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再找一個符合自己心意的,可不大容易,唉。”馮謹歎了口氣,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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