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之境。


    這是被認為武者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因為無論再如何簡單的武技,將其修煉至大成也許不困難,但是將其練到圓滿之境,卻是幾乎不可能的。


    因為圓滿之境代表的是一種突破與超越。


    突破這一武技的極限,超越武者心靈中的自我。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難如登天。


    正因如此,古往今來任何武技能夠達到圓滿之境的人,都是一代宗師。


    他們或是開宗立派,受後世徒子徒孫傳唱,或是不斷進取,引領人族武道突破瓶頸,或是遨遊於天地間,再不受束縛,留下許多傳世絕唱。


    那是武道之奇跡,武技之巔峰。


    而今天,一位少年蒞臨此處,俯瞰蒼生。


    在萬千觸角組成的槍林劍雨之下,佛音寺的大殿搖搖欲墜,數不清的石磚飛起。


    房梁被斬碎成木屑,混雜著地上的鮮血與屍骨在佛像前四處飛散,如同血色的彩墨潑灑空中。


    濃鬱的血腥氣在大殿內擴散,使得這裏如同阿鼻地獄,妖物瘋狂的大笑令人膽寒。


    然而就是在這一片絕望之中,一點金芒卻驟然爆發!


    聽著係統的聲音,楚離的身軀已經被金色的光芒包裹,萬千的劍意在他身軀旁纏繞。


    這一刻,狂笑著想要將姬贏兒一刀兩斷的盤音大仙,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沒有瞳孔的眼睛顯露出前所未有的情緒。


    那是深不見底的驚恐!


    “不好!”


    它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唿,隨後身軀迅速的抽離,跳到了佛像之上。


    而另一邊,剛剛要啟動木傀儡自毀的姬贏兒也停下了動作,難以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少年。


    此時的楚離雖然還是先天境中期,但是給人的感覺已經截然不同。


    劍意繚繞之下,他的身軀還是那麽瘦弱,可是這一刻卻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仿佛這天地間的劍意都已歸一,獨屬於他一人。


    而在他的頭頂上方,廣闊的大殿已經一分為二,一縷陽光照耀這昏暗之處,就連淨塵珠也不再閃爍起光芒。


    原因也很簡單。


    此處的瘴氣被斬了。


    在楚離的劍法達到圓滿之際的瞬間,方圓十裏的瘴氣被一分為二,再也不敢犯金芒分毫。


    取而代之的是接天連地的浩然之氣,震顫著四周的妖魔。


    “不可能!”


    “你到底做了什麽?”


    “區區一個先天境,怎麽可能將我的妖陣打破!”


    “瘴氣無形無蹤,怎麽可能被劍氣所斬!?”


    看到這一幕的盤音大仙抬起頭,扭曲的人臉之上流露出無法理解的神色。


    斬無形之物,這在武者中有專屬的形容。


    其名,斬天地!


    別說是區區先天之境,就是神藏、紫府境的高手也做不到。


    “斬天地,多少人族天驕為其奮鬥一生而不可得!”


    “哪怕是700年前的大世,能夠做到此事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這小鬼武神血脈稀薄,氣虛體弱,根本活不了幾年。”


    “將死之軀,怎會做到如此地步!?”


    盤音大仙上百條細足不停地敲擊著佛像,突然感覺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


    或者說,太像了!


    雖然已經過了數百年,但他的腦海中依稀還記得那個人的身影。


    那個一人獨入妖國,萬千劍光橫掃千軍的身影。


    現如今,楚離的樣子正無限的與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影重合,仿佛在勾起了它最畏懼的迴憶。


    “不對,這小子才先天鏡!”


    “如此強的劍意,他又能夠控製住多久!?”


    “從踏進這殿門開始,他便已經中了我的毒。”


    “必須趁現在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


    巨大的蜈蚣妖物如此想著,再不做任何保留,周身的妖氣瞬間暴增!


    幾個唿吸之間,方圓十裏的瘴氣竟是以它為原點迅速收縮。


    萬千條瘴氣之河就這樣在他的身軀上交匯,化為了衝天的邪氣。


    一時間,楚離劈散的天空又仿佛重新聚合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姬贏兒瞪大眼睛,她已經隱約看出了這妖物曾經的修為。


    化周遭天地萬物為內府,隨意操控周圍的環境,這是紫府境才能做到的。


    而這妖物在先天境後期便能施展一二,說明它曾經的境界更在其上。


    “宗師!”


    “這蜈蚣妖物竟曾是一宗師境大妖!”


    “不能讓它再繼續聚集妖力了,楚離......”


    “無妨。”


    姬贏兒焦急地提出建議,然而黑發的少年卻並沒有采納,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楚離也在積蓄著自己所有的力量。


    在退魔劍法突破到大成境界時,楚離就曾經被抽空體內的氣。


    正是因此,他才遲遲不敢將退魔劍法點到圓滿,因為他知道如果劍法達到圓滿境界,消耗的氣將是恐怖的。


    恐怕沒有幾劍,他便會暈倒在地。


    而在被劍意包裹的現在,楚離才真正明白何為圓滿境界的武技,也明白了當初他的想法是何等可笑。


    一劍。


    他隻能揮出一劍。


    圓滿境界的退魔劍法,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他的勝負與生死,也都在這一劍之中。


    “如此年紀,便能夠領悟圓滿境的武技。”


    “你的血肉,必然比那老頭好上千萬倍!”


    “隻要吃了你,本仙恢複到巔峰時期指日可待。”


    “到時我必將你們武神血脈,斬盡殺絕!”


    “去死吧!”


    瘋狂的怒吼聲中,盤音大仙巨大的身體就如一道雷霆般衝向了楚離。


    它的身體在妖氣的填充下已經大了一圈,足足有十數米之巨,仿佛吞天巨獸!


    在它身後,海嘯般的紫色大潮緊隨其後,毀滅著接觸到的一切。


    佛像衰敗,血肉溶解。


    毀滅的大潮下,姬贏兒的木傀儡發出嗤嗤的聲音,仿佛隨時會壞掉。


    然而少女的魂魄卻並沒有脫離,而是定定的看著一旁的身影。


    她相信楚離。


    而在這瞬間,楚離也終於睜開了緊閉的眼睛,揮出了那一劍,也是他唯一的一劍。


    “嘩!”


    這一瞬間,天地仿佛無聲,隻餘下劈開空氣的那道聲音。


    下一刻,萬千的劍意消失不見。


    世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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