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山頭,虛空裂開,老秀才重重地摔在地上,身形狼狽。..


    原來體態健碩的老秀才如今駝背彎腰,皮膚皺褶蒼殘,猶如老樹的樹皮,在陰山大風的吹拂中遙遙晃晃,行將跌倒。他的左臂空蕩蕩的,斷後的血肉上骨頭突出,另一隻手中的大周天羅盤裂開很多口子,看起來即將崩碎。鮮血順著老秀才的右臂不停地滴在大周天羅盤上。


    老秀才拖著疲憊且蒼老的身軀一頭栽在地宮密室中,血樹的觸手很快將老秀才吞沒,修複他的傷體。


    在陰山的腳下,已經化為人形的蛇娘娘如今已經是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女孩。她數次想和老秀才動手,但是老秀才手持大周天羅盤,又有大虛空術,想要殺他,極不容易,所以她便到了陰山等候老秀才的歸來。


    蛇娘娘睜開眼睛,聞到了老秀才的氣息,她泯然一笑,四周很快響起嘶嘶的響動聲,隻見諸多大小不一的蛇盡皆爬向陰山,很快將陰山占領,並鑽向帝殿和地宮之中。


    東荒觀天閣中,一名眉宇微蹙的中年人正眺望一片碧海上的海鳥,海麵平靜。落日的光影照得海水血紅。


    中年人的身後,是一片海邊閣樓,閣樓邊上有個棋台,隻是上麵已經鋪滿了灰塵,似乎有多年無人清理。


    “孤獨先生,神俠夫婦已經帶到了。”觀天閣的大長老羅雲恭敬道。


    中年人沒有迴頭,輕聲說道:“讓他們進來。”


    羅雲應了一聲,很快將神俠夫婦帶到,楊三千抬起頭,望向身後的閣樓,發現,閣樓上有一個古舊的牌匾,上麵寫著四個字,天涯海閣。


    “怎麽了”姬瑤見楊三千神情疑惑,傳音問道。


    楊三千搖了搖頭,像是想起什麽,卻又怎麽都記不得。


    東荒向來與中州少有往來,與西域、南海和北域更是從不往來,中州記載之中,東荒有三大門派,觀天閣。觀星閣和觀海閣,其中觀星閣同屬一家,後來分支成兩個門派,而觀天閣卻從不與任何門派往來,門中之人更是神秘無比。


    中年人迴頭,看向楊三千和姬瑤說道:“貴客前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楊三千和姬瑤看向中年人,這麽一看嚇一跳,因為中年人的臉上有些模糊,似乎被一層紫氣擋住,從表麵上看,就像是被霧氣擋住一樣,看不清麵容,哪怕楊三千的功力已經達到大乘後期,也無法望穿這層迷霧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位就是我觀天閣的閣主獨孤先生。”羅雲介紹道。


    “見過獨孤先生。”楊三千抱拳說道,收起輕視之心。


    中年人擺手,說道:“早年就聽聞中州出了少年神俠,二十幾年才見到一麵,神俠溫文爾雅,氣度不凡,看起來倒是像我的一個故人。”


    “獨孤先生過獎了,我夫婦二人能見先生一麵著實榮幸,隻是不知道先生如今是什麽境界,不僅讓人不看透,而且連麵容都無法看清,難道先生已經超越渡劫境,到達了仙的境界”楊三千問道。


    “仙”中年人眉宇微蹙。似是迴憶。“世上何來的仙,看不清我,也許隻是我沒臉見人而已。”


    “孤獨先生說笑了。”姬瑤說道。“聽羅長老說,先生要見我們,不知所為何事”


    中年人說道:“一來見見如今中原的才子佳人,二來是聽說如今中州大亂,想問問一些故人的門派是否遭逢劫難。”


    “先生指的是”楊三千問道。


    中年人說道:“龍虎山。峨眉山。”


    楊三千說道:“道門大劫,神蛇教、武當山、峨眉山、陰山、劍閣都已經全滅,龍虎山似乎還有一名弟子還活著,至於峨眉,此刻應該潛藏避世了。”


    中年人說道:“亂世浮華,前人無論怎樣努力,終究抵不過大勢逐流,早年聽聞峨眉的苗鍾劍蕩群雄,橫掃天下,如今他也已經去世了嗎”


    楊三千心中震撼,迴答道:“聽聞劍聖老前輩六十年前就已經去世,先生是劍聖苗鍾的故人”


    中年未語,走向楊三千,楊三千露出警惕之色。向後退去,姬瑤拿出水月鏡問道:“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中年人伸手想要觸碰楊三千,楊三千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他頓然汗如雨下,心中恐懼。


    這得何等功力才能對他形成境界壓製,竟然讓他連動的幾乎都沒有


    姬瑤取出水月鏡的一刹那,在水月鏡中看到了中年人的另一番相貌,老太籠罩,白發蒼蒼,麵部蒼老得嚇人


    中年人手指鉤動,將姬瑤手中的水月鏡攝入手中,隨即身後右手,輕輕搭在楊三千的手腕上,隨即中年人眼中變幻,一個又一個記憶片段從中年人眼中出現。


    片刻之後,中年收迴手,楊三千和姬瑤如釋重負,身上的壓力解除,中年人將水月鏡還給姬瑤,然後轉身看向大海,歎息一聲道:“是非成敗轉頭空”


    楊三千大駭,他察覺到,隻是片刻的時間,眼前的這個中年人似乎就從他的記憶裏看到了中州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他說道:“前輩,我夫婦此次前來,如有冒犯,還請恕罪,眼下天下大亂,宋千秋手握大荒經和鬼王經兩大奇書,想必現在已經發展到了危及天下的程度,還望前輩能夠出山相助,鏟除宋千秋,或者告知關於射日神弓的下落。”


    中年人說道:“又是正邪交戰。隻是到頭來,何為正,何為邪大荒經為上古經書,就算道家老祖在世也難以對付,我也沒有辦法,更何況,我如今的身體已經不能戰鬥。你們迴去吧,你們的兒子倒是有點意思。”


    姬瑤說道:“先生若是不便出手,還請告知射日神弓的下落,我夫婦二人平定道門大亂之後定然完璧歸還。”


    中年人說道:“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們,而是我也不知道射日神弓在哪裏,射日神弓上古時期的確被埋藏在東荒,經久歲月,無人可撼動其弓弦,最後成為古老的傳說,許久之前,的確有人從天涯海閣中查到了關於射日神弓的蛛絲馬跡,是一張地圖,最後因為挑起了戰爭,被上一代老閣主所銷毀。我也沒見過,再者,就算你們尋到了射日神弓又怎樣,十萬擔力,即使是可以移山倒海的至尊也拿不動,更何況拉動弓弦的代價何其慘重。”


    楊三千說道:“大荒經乃是時光禁術,是否真的無解”


    中年人說道:“從某種角度來講的確很棘手。但任何一種道術都不是完美無缺的,在大荒經還沒出現之前,黑暗動亂前期的吳道尊曾經創立過一種叫做太陰秘術的術,終極一式也關乎時光,後來被王陽道尊所學,險些走火入魔,最後隨著道尊令的兵解而消散。再沒有傳於任何人,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中年人說完,領著楊三千和姬瑤向天涯海閣的後方走去,在一處院子裏,有一個鮮花盛開的祠堂,上麵掛著一張畫像,是個溫文爾雅的青年。而下方的牌匾上寫著一行字,恩師王陽。


    “最後一代道尊”楊三千驚訝。


    中年人點了一柱香,插在祠堂供桌的香爐上,一句話沒說,轉身出了院子。


    楊三千和姬瑤麵麵相覷,向畫像上溫文爾雅的青年施了一禮,他們無法想象當年黑暗動亂時期遺留下的人到底經曆了怎樣的事情,是怎樣的心境。


    當年的事情沒有曆史記載,隻是楊三千怎麽也想不到,竟然還有一個人能夠從那個時期一直活到現在。


    他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正在這時候,姬瑤突然感到心中異樣,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跑出庭院,詢問中年人:“先生萬世大才,姬瑤鬥膽問問天道之傷如何才能治愈”


    中年人說道:“隻有一個辦法,渡劫。”


    “渡劫”姬瑤聽到中年人都如此說,心下冰涼。


    楊三千也從庭院裏出來,看著站在天涯海閣中身形落寞的中年人,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一股悲意,中年的眼睛突然變得無比深邃,他看向楊三千,楊三千一瞬間像是進入星空幻境中,他看到了一些關於中年人當年悟道時的情景。


    修道之人,悟性極高者,講究一朝悟道,白日飛升,中年人是在傳授給楊三千悟道時的心境。


    等楊三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姬瑤已經在觀天閣之外,楊三千迴頭望向觀天閣,道了一聲,多謝前輩。


    像是某種枷鎖破裂的聲音從楊三千體內傳來,楊三千深唿一口氣,身上散發極為強烈的光芒,天空之中,鬥轉星移。鬥府之上一道天光籠罩著楊三千。


    楊三千舉手投足間都滿是道蘊,他氣海內的道氣成倍增加,周圍地域內的靈氣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體內,天空中白光皺然亮起,將整片天空照亮如白晝。


    天涯海閣上,羅雲站在中年人身後,說道:“閣主,這楊三千雖然已經是至尊,可想要對付大荒經,恐怕還不夠看。”


    中年人說道:“我也隻能幫到這裏了,如果他們不能阻止宋千秋,十年之後,東荒也會被陰兵和屍鬼占領,隻怕我這個活死人也撐不到那時候了。”


    楊三千一招悟道,步入至尊境界,道氣無比雄厚,自然之力源源不斷向體內湧來,他撕裂虛空,帶著姬瑤踏入虛空之內,向中州進發。


    進入虛空之前,在下方不遠處。一個風塵仆仆的赤腳青年正向這裏走來,他身上髒兮兮的,餓得骨瘦如柴,看到前方出現的莫名天象也不害怕,隨即聽到青年向觀天閣扣門詢問的聲音,隻是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楊三千和姬瑤走後,青年站在觀天閣大門前向裏麵喊道:“晚輩張道安。求見觀天閣閣主。”


    站在閣樓上的中年人皺著眉頭,羅雲問道:“沒有觀天閣的人帶路,你是如何尋得觀天閣藏身之地的”


    張道安說道:“晚輩是龍虎山末代弟子,有祖師爺筆記在,上麵記載了進入觀天閣的方法。”


    觀天閣的大門開啟,張道安沒有猶豫地走進了觀天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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