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民們的眼中,浮屠嶺似乎在考察團的銷聲匿跡中變得平靜起來。


    然而隻有那天晚上幸存的我們才知道,浮屠嶺表麵的平靜裏,實則暗藏洶湧。


    陳繼先死後的第二天我打電話給縣裏的公安局,讓他們將陳繼先的屍體帶走,他可以直接和省城領導聯係,估計是名頭不小的人物,可是縣裏麵聽到我是浮屠嶺的人立馬就掛了電話,即便我提陳繼先的名字也不行,之後再怎麽都打不通。


    我讓虎子也打電話給公安局,還沒等他開口電話就被掛了。


    “這些警察是什麽意思,山裏的事情不管,陳繼先的屍體總要拉走,總不能放著個省城來的人死了都不管不顧吧?”我說道。


    “可能是被嚇著了吧,外人眼中郭懷義死了,考察團的人進入禁地也都死了,誰還敢來?”虎子說道。


    “那陳繼先的屍體也不能放這兒,沒人收屍的話我去陳棺材那買口棺材,把人先埋了,現在還是夏天,屍體不能放太久。”我說道。


    “可是外來的人不能埋在浮屠嶺祖墳。”虎子說道。


    我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這些規矩,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爺爺和劉全兒那倆老家夥都撂挑子不管了,雖然陳繼先跟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說什麽也是朋友一場,咱們都成年人了,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大白天的這麽多人看見,你想怎麽弄?”虎子問道。


    我說道:“我下午去別的村雇幾個村民去祖墳林地旁邊的野棗林挖個新墳,那邊的風水我之前看過,還不錯。然後我去鎮上找陳棺材讓他準備一口棺材,陳棺材跟我也算有點交情,給他幾包好煙讓他晚上幫我們把棺材直接拉到野棗林,咱們再把陳繼先的屍體偷偷運過去埋了。旁人不管這檔子事兒,咱倆不能不管是不是?”


    虎子點了點頭說道:“那行。”


    見虎子答應,我立馬騎上他的摩托車到隔壁村子,在路邊悄悄地請了兩個人,我把他們帶到野棗林後,先付給他們五十塊錢的定金讓他們挖著,然後又去了趟鎮上找陳棺材。


    陳棺材見我要買棺材,就問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實話摻假話說了一通,說是我外麵的朋友,出意外死了。陳棺材接了我的煙也不好說什麽,說既然是我朋友,那就打口好的棺材,價格依然按照普通棺材的價。


    我道了聲謝,騎著摩托就迴了家,我們互相都留了手機號碼,倒晚上的時候再聯係他。


    我打電話給虎子跟他說事情辦妥了,等會晚上咱們行動按照計劃進行,虎子在電話裏有些支支吾吾的,說行,到時候晚上還有點事要跟我講。


    我累得在床上睡了一會兒,期間我聽到母親進我房間的聲音,似乎是看了我一會兒又出去了。


    我醒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眼看著天都快黑了,急忙騎著虎子的摩托車去野棗林,到的時候那兩個挖墳的村民正坐在樹蔭下麵,見我過來,連忙起身說道:“小哥,按照你的要求挖好了。”


    我看了一眼墳坑覺得還行,就每人又給了一百塊錢讓他們走人。


    兩個村民走後,我掏出手機準備給虎子打電話讓他出門,卻發現手機竟然沒信號了。


    咱們明月村是浮屠嶺的中心,生產隊旁邊就是一個信號塔,所以明月村的信號比鎮上的信號都要好,按理說我在的位置應該是信號覆蓋區,怎麽會沒信號呢?


    我拿出小周天羅盤,上麵的指針穩定,沒有任何磁場幹擾,說明這塊地皮下麵沒什麽磁土奇地。


    虎子那邊倒是好弄,幾步路的距離,得會兒我去接他就是了,可陳棺材肯定是等急了。我隻跟他說天一黑就把棺材拉到明月村東麵的野棗林,眼下天已經黑了我卻沒聯係他,他是拉還是不拉?


    從鎮上到明月村有好幾條路能走,來一趟得一個多小時,晚上時間還得長一些,萬一我騎過去再迎不到他,到時候他準要發脾氣,棺材一扔就走人,我和虎子兩個人也不一定抬得動。


    我騎車追上剛剛走的那兩個村民,問他們借手機,其中一個村民說:“我們手機也沒信號了。”


    我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付錢。”


    另一個村民說道:“看老板你說的,我們手機是真沒信號,他的手機可能是沒話費了,但是我的今天才剛衝五十,不信你看看。”


    這村民說著就把手機遞給我,他的手機信號指示和我的一樣。


    “有沒有信號跟話費又沒有關係,估計是村裏維修吧,把信號掐了。”


    “那麽多天沒下雨,維修個吊毛,上午信號還好好的,下午掐了四五個小時還沒修好,修他爹一臉。”


    我心情突然有些煩躁起來,沒再理會那兩個村民,開著車到了虎子家門口。


    “虎子,開門!”我在門口喊了一聲,但是他家裏沒有任何聲音。


    我趴在門縫上向裏麵看去,發現他們家堂屋裏根本就沒亮燈。


    現在已經是晚上,李富貴就算不在家,虎子的爸媽肯定也得在家,我從門縫看不到虎子的房間,天色還不算太黑,不知道他的房間裏有沒有亮燈,就又在門口捶了幾下門。


    屋裏依然沒有半點聲音。


    我上了車直接開到鎮上,到了陳棺材的棺材鋪後正看見他坐在門口抽煙,陳棺材聽見動靜看向我,臉色板著說道:“這都幾點了你才來,打電話也打不通,這當這山裏夜路好走哪!”


    我說道:“陳叔,你看手機,不知道怎麽的都沒信號了,我也打不通,怕你等著急了就騎車過來了,迴頭我再給你準備瓶好酒,老太爺以前送我的,放家裏沒舍得喝。”


    陳棺材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聽我這麽說臉色就緩和下來,指了指我說:“還算你小子有良心,棺材已經綁在車上了,你看要不要去準備點花圈紙錢什麽的。”


    我說道:“不講究這些,能入土為安就好,現在人還放在村裏生產隊,還得勞煩陳叔過去一趟,我這摩托沒法帶。”


    “拉死人哪!”陳棺材的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樣朝我吼道。“這絕對不行,拉棺材都是自家過來拉的,我親自去送還要把死人給抬車上,是不是還要我給你埋?!”


    我點了點頭說:“如果你不累的話,是這樣的,不然我一個人得埋到後半夜。”


    “不行,加五百我都不幹!”陳棺材沒好氣地說。


    “六百。”我說道,直接點錢塞到陳棺材的手裏。


    陳棺材攥著錢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行吧,看在老太爺的份兒上我就幫你這一次,我那瓶酒你不能忘了。”


    “快點上車吧,你前頭先走,我去把油加滿。”我推著車子去鎮裏給摩托車加滿油,然後追上陳棺材的車。


    到了明月村的生產隊後,陳棺材見我把生產隊的大門推開,就問道:“這生產隊是你家的呀,晚上連個門都不鎖?”


    在往常,每天晚上生產隊的大門都是劉全兒來鎖一遍,因為生產隊的幾間房裏放著糧食和各種東西,加在一起起碼也得萬把塊錢,但是從昨天晚上起,這大門就沒上鎖了。


    也許是考察團接連死人的原因讓劉全一來氣甩手不幹了,畢竟誰也不想惹上晦氣事兒,這兩天我和虎子也一直來生產隊,期間還在裏麵住了一天,他不鎖門興許是給我們留門的。


    唯一奇怪的就是,就是這兩天我壓根沒看見劉全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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