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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陝甘一帶的部分地區以前流行過一種奇怪的土葬方式,叫絕壁懸棺,就是人死之後將棺材埋在懸崖絕壁的內部,哪怕懸崖絕壁不好開鑿也要想辦法在絕壁上紮出撐棺棧道,將棺材安葬在高處。


    他們認為,祖宗的屍骨葬在高處可以時刻看到子孫的生活狀況,保佑子孫出行安全,財運亨通。


    郭瞎子和黃瘸子都想到了這一點,認為有可能是浮屠嶺的人將自家長輩的屍骨悄悄葬在了懸崖絕壁上,可這種土葬方式聽起來簡單操作起來極難,往往都要十幾個人花費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才能把懸崖上鑿出一個藏棺槨的洞。


    “手筆雖然不大,但是在浮屠嶺我可沒聽說有人幹過這事兒的,怕是有些年頭了。”郭瞎子說道。


    “年頭多久無所謂,關鍵是怎麽會產生邪祟,要是弄出來個不好對付的主,反倒栽了性命,我觀觀這山脈地勢的內風水如何再說。”黃瘸子應了一聲,手捧著他那把銅包玉的羅盤向山下走去,每到一處就念一句常人聽不懂的觀山口訣。


    過了一會兒,黃瘸子反身而迴,一臉的大惑不解,郭瞎子問道:“怎麽,是形成屍煞邪靈的大兇之地?”


    黃瘸子搖了搖頭說道:“是龍抱山的寶地。”


    “你確定沒看錯?”郭瞎子問道。


    黃瘸子確認無疑地說:“九曲環,龍抱山,這裏是建造的廟宇古刹的最佳之地,可是這裏的風水明明招了鬼,車禍也出在這裏,很顯然是出了什麽問題。”


    郭瞎子聽著黃瘸子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麽,便說道:“風水之術,偏一尺是兇,正一尺則吉,龍抱山的風水地脈我聽老秀才提過,這種地勢要分兩種情況的,一種是天清,一種是地濁,天清是佛道門人養心的寶地,地濁就是陰濕鬼煞的兇地。隻是眼下月黑風高,我們什麽也沒準備,就算把邪祟找到大晚上的也不好對付,不如明天天明我們一同前來將它降了。”


    黃瘸子說:“如果等到明天,這幾個年輕人晚上定然要有一個人遭殃。”


    郭瞎子嘴角輕笑,看向此時一臉蒼白的青年張坤,黃瘸子明白了郭瞎子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把黃仨兒叫到一旁。


    黃仨兒聽了郭瞎子話後一臉怒氣地說道:“爺爺,這些可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整個縣的混混見我都得叫我一聲仨兒哥,就是因為我講義氣,再說張坤還是咱們同村的,你怎麽能見死不救?”


    黃瘸子說道:“這老瞎子非要弄死那小子不可。”


    “他一個瞎子,也沒聽說他練過武,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麽怕的。”黃仨兒不滿道。


    黃瘸子歎息了口氣說道:“你太爺爺臨死之前叮囑我千萬不要跟郭瞎子和老秀才起衝突,這些年來我一直想不通,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我們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人,要不是你們幾個惹的這檔子事,我怎麽會和他有衝突?”


    “太爺爺肯定是怕老秀才才這麽說的,他們都死那麽多年了。”


    見黃仨兒還要求情,黃瘸子擺手說道:“隨你吧,你要是想救就去救,死了不要怨我,我家地方小,晚上你自己來住就是了,容不下這麽多人。”


    黃瘸子說完就向山下走去,黃仨兒一臉憤恨卻無計可施,他瞪了郭瞎子一眼,隨後和兩名青年攙著癱軟無力的張坤迴了大窪村。


    黃瘸子一行人走後,我問郭瞎子:“現在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迴去睡覺。”郭瞎子說道。


    我猶豫了一下又問:“那個張坤今天晚上真的會死?”


    月夜之下,郭瞎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冷漠起來,像是閻王在宣判一樣。


    “這個張坤,必死無疑。”


    像郭瞎子說得那樣,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聽到了村裏人議論大窪村又死了人的消息,死的人正是張坤。


    而這次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除了張坤,他的家人也死了,一家四口都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有些憤怒,直接衝向郭瞎子家裏,問問他為什麽要殺人全家。


    郭瞎子那時候正坐在走廊裏,聽到我的質問他不慌不忙地說:“人不是我殺的,我隻是破了黃瘸子在他身上下的符,讓他頭頂的黑紗再現,其餘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你一句不得而知就推卸所有責任了?”我問道。


    “難道你不想殺他麽,他可是說要殺你全家,拿著刀追了你半天。”郭瞎子瞥了我一眼說道。


    我點頭說道:“是,我是想讓他死,但我不會殺害無辜。”


    “楊浩啊楊浩,你隻要有了殺念,殺人那就已經是早晚的事情,這句話我就先放在這裏,你日後定然會記得。還有,你不要總拿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你的良善隻會助紂為虐,等到哪天你見識了人性的黑暗,就會變得毫無理智甚至嗜殺成性,往往人都是這樣逼出來的,這麽跟你說把,張坤要是不死,現在死的人有可能就是你和你的家人。”郭瞎子說道。


    “你怎麽這麽肯定?”我問道。


    郭瞎子說:“你知道張坤是死在哪裏的嗎?”


    見我沒說話,郭瞎子接著說道:“他是死在了你們家的門口,天還沒亮的時候被黃瘸子拖迴去的”


    “我不信!”我斷然不相信郭瞎子的話,說到底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惹張坤,他心裏能有多大的仇恨,大半夜的非要把我殺了不可!


    郭瞎子起身到屋裏拿出他的煙袋,又從一個封存的木箱子裏取出幾根漆黑的釘子,然後對我說道:“你跟我去一趟大窪村就知道了。”


    我心亂如麻,跟著郭瞎子一路上都沒講話,到了大窪村的張坤家後,發現他們家裏裏外外都圍滿了人,黃瘸子、黃仨兒以及另外兩名青年也在場。


    而在張坤的家院子裏,並排躺著四個人,分別是張坤的父母、張坤,還有一人是個看起來隻有十來歲的小女孩,應該是張坤的妹妹。


    除了張坤的死相不同,其餘三人都是上吊死的,脖子上還有繩子的勒痕。


    而張坤的死相和第一個死的楊寬和第二個死的大壯相同,都是將自己掐死的,眼睛幾乎都要崩出來了。


    我看到張坤的後腦勺上全是血,衣服也已經被磨破,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在地上拖了很久,難道真如郭瞎子說得那樣,張坤是死在了我們家門口,然後被黃瘸子拖迴去的?


    大窪村的村民們被嚇壞了,山裏接二連三的死人,現在竟然一死就死了一家四口,每個人都變得惶惶不安起來,紛紛問黃瘸子是怎麽迴事。


    黃瘸子安撫了眾人幾句,說讓大家放心,他已經在調查這件事情,讓大家這幾天晚上不要四處走動,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出門就不會有事了。


    眾人聽了黃瘸子的話稍稍安心了一些,鄉裏鄉親的幫忙操辦著接下來的喪葬事宜。


    郭瞎子也上前幫忙,我注意到他在抬屍體的時候特意摸了張坤的母親和妹妹的脖子,忙完之後他拍了拍手對我說:“張坤的死我不清楚,但是另外三個人是被人擰斷脖子死的。”


    “是黃瘸子?”我猜測道。


    郭瞎子搖了搖頭說:“是黃仨兒。”


    郭瞎子說著就示意我看向正在看在人群後方一臉蒼白的黃仨兒,黃仨兒的右手不停地抖,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我不明白,黃仨兒本來還是很護著張坤的,可現在又把張坤的家人殺了,種種跡象都表明郭瞎子說的是對的。


    郭瞎子說道:“昨晚迴去後我跟蹤了他們到大窪村,他們吵了起來,因為黃瘸子不收留任何人住在他家,尤其是張坤。黃瘸子這個人本事雖強,但是他膽小多疑,他見到張坤被我用螞蟥破了身上的符,黑紗重聚,以為我給他下了蠱,還有半截的螞蟥在張坤的體內沒出來,萬一還有效果,他們祖孫倆就要遭殃,最後他們不歡而散。”


    “然後呢?”我問道。


    郭瞎子說:“淩晨的時候張坤從家裏走了出來,目光呆滯像是著了魔,他爹從家裏追了出來,怎麽叫都沒把他叫醒,於是就去喊黃瘸子。黃瘸子得知張坤已經變成這樣,就說陰間鬼差來帶人了,讓他迴去準備後事。張坤他爹急了,就從身後掏出一把刀子想拿黃仨兒做要挾。”


    “黃仨兒的身手本來就好,見張坤他爹拿刀要殺他,自然就出手把他殺了?”我順著郭瞎子的話說道。


    郭瞎子點了頭說:“事情大概就是這麽迴事,黃仨兒為了偽造自殺現場,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家人都滅了,以黃家人的身手,殺兩個婦道人家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在跟你講他們的死因之前我並不能確認,因為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們殺了張坤的爹之後就走了,所以我剛剛才會去摸他們的脖子,後腦的頸椎都是一擊而斷。”


    我心下駭然,沒想到張坤的一家人是這樣死的,死得何其冤枉。


    “難道就讓他們一家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我問道。


    郭瞎子反問道:“不然呢,你還能為他們伸冤了不成?在浮屠嶺,不明不白死的人可不止他們一家,真相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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