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妙人在樓閣角落裏看著畫紙上的景象,神色動容。


    她侍奉多年的主上,不就是求的這畫中盛景嗎?


    妙人閣在長久的寂靜後,迸發出的是幾乎掀翻天的叫好與爭搶聲。


    他們沒有使喚身邊的任何一個小廝,而是親自走到台前爭鬧,行動間拉拉扯扯,各個世家的小廝都擔心自家公子安危上前幫忙,一時間拉扯擁擠的人越來越多,場麵混亂不堪。


    “一千金!我要將此畫裝裱高掛!”


    爭前恐後的男人們你推我搡。


    “滾開吧你,老子出三千金!”


    “三千金算什麽東西?爺出雙倍!六千金!”


    “我爹是宋家家主,你哪裏來的小賊跟我搶?”一個胖子對著瘦子嘲諷。


    “原來你就是那個被娘拋棄的宋大寶?聽說你爹被休了?你還有閑心出來?”瘦巴的男子笑了。


    宋大寶氣急敗壞:“你哪路角色跟我爭?看你這腰間玉佩?你莫不是劉家的那個紈絝?”


    兩人還沒爭出個所以然,後麵的人一擁而上:“笑話啊兄弟們,一群三流世家也敢與我們爭搶?愣著幹嘛?叫價啊!誰家沒幾個子了?”


    “今天這畫,老子要定了!”


    “你給老子爬開!一萬金!立馬給老子送到東南街香紅牌對麵的百裏家!”


    樓閣四處都是叫價聲,周遭吵鬧極了,主角一行人驚豔的看著高台上的女子,一旁的秦蘭眼波靜靜的看著花扶憐,他在台下擁擠的人群中,一動未動。


    “這畫…”花扶憐看著擠破頭想要得畫的人們,“我隻送有緣人。”


    所有人聽到這話一愣,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了動作,不再推來推去。


    都是有身價的公子哥,若是以價位出售,自然都會爭上一爭。可畫主發話了,隻送有緣人,難道讓他們還強買強賣?


    “有緣人?哪種有緣人啊?”有人高聲問道。


    花扶憐抿唇一笑:“自然是由天意決定。”


    話落,花扶憐走到桃花樹旁抬手摘下一枝桃花吹散,隻見淡粉透瑩的花瓣在閣樓中飄蕩,眾人視線也跟隨那片發光的花瓣所移動。


    月清雅見花掠過自己飛向大門,猶猶豫豫的蕩在最閣樓中角落的一桌上空,很是驚奇這樣的景象。


    桃花停留了下來,眾人定睛一看,是幾個衣著普通的書生。


    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幾個書生皆是有些無措,其中衣擺打著青灰補丁的男子似有所感,他抬頭,隻見花瓣在他與同窗好友之間躊躇片刻,便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肩頭。


    花瓣附靈,施咒命數。


    所去之地,必有原因。


    誰人不知妙人閣花樹通靈,沾染天意?


    京都三圖意義非凡,所贈之人必與其有所關聯,不過一瞬,不少人看向補丁書生的眼神已是不同。


    榮源取下自己肩頭的花瓣,台上畫卷靈性的飛到他的麵前,周圍投來許多羨慕的眼神。


    “這位公子,此畫,是你的了。”花扶憐的聲音響起。


    榮源有些受寵若驚,身邊的好友高興極了,在這樣追隨修道的世界裏總有一些無靈根天賦的存在,他們無法修行,無法成神封魔,隻能短暫的活個幾十百年,在這世間平庸平凡的度過慢而長的一生。


    他們不被重視。甚至也會不被尊重,是最弱小的存在。


    他們也羨慕術法強大的修士,也向往肆意的糾葛。


    但是身無靈根的他們隻能以最普通的凡人身份活著,雖為凡胎,可並不代表不會有所作為。


    千百年間,不少州境都出過位登極高之地的寒門子弟,他們雖然不通術法,手下卻擁有著一批又一批的願意追隨他們的強大修士。


    榮源小心翼翼的將空中畫卷捧起:“多謝扶憐姑娘。”


    謝知吟看向角落處身穿青灰補丁衣裳的榮源,隻見印堂紅中帶紫,縈繞貴氣。


    “文願星?”


    他跟隨玉靈子多年,也學有幾分看人的命數的本領。


    角落處的男子,雖看著普通至極,可渾身上下裹著星宿的氣息,因太過濃烈,幾乎直逼眼前。


    這樣的人,隻要是成神者必定一眼識破是星宿下界曆練。


    而此人身邊的書卷神意頗為深沉,有如此神息的人物,非二十八星宿子中的文願星莫屬了。


    月清雅耳尖聽到了,悄悄湊近謝知吟:“什麽星?”


    謝知吟見周圍沒人注意他們,低頭湊在少女的耳邊,指著榮源道:“那人是清上十三境上的星宿子。”


    “星宿子?”月清雅疑惑,“星宿子是什麽?”


    謝知吟低吟了片刻,迴道:“星宿子乃天生星官,有二十八位,掌管不同領域,是天生的神明。”


    “啊~”月清雅很喜歡聽這類的事情,聽著聽著便與謝知吟靠的越來越近,見少年額間的青玉抹額精致好看,一雙清澈幹淨的眸子笑盈盈的看著她,她的心髒突然停滯了一瞬,跟著出了神。


    雖認識不少時日,但少年的氣息容顏依舊還是會令人驚豔。


    謝知吟抿唇上揚嘴角,輕輕為她解說,隻可惜她卻聽不到聲音,隻覺得那酒窩淺淺的樣子,很是可愛。


    月清雅有些不自在,臉蛋燒燙,越來越紅。


    謝知吟注意到不對,眸子有些緊張:“月姑娘?你怎麽了?臉色為何如此?可是有不適?”


    他連忙看向桌上的菜碟,生怕是有靈氣太盛的食物被月清雅吃下。


    見月清雅不說話,謝知吟有些心急,少女膚色本是冷白,此時卻紅透的像一支豔海棠。


    莫不是上的酒茶年份太高?


    他拿起茶壺看了眼,並無不對。


    月清雅見謝知吟以為自己吃錯了什麽東西的樣子,越發不知如何迴複他的問題。


    突然,向來謙遜守禮的少年抬手撫上她的臉,一股清涼的觸覺平複下了幾分滾燙。


    “啪。”


    酒杯重重的砸放在桌上,吸引了秦蘭雲挽寧等人,他們從高台上移迴視線,隻見傅深臉黑,眉眼間有幾分若隱若現的戾氣:


    “不舒服就迴去。”


    這話自然是對月清雅說的。


    少女莫名其妙的看著傅深:“你兇什麽兇呀?”


    謝知吟看向傅深,脾性溫和的他眼中有肉眼可見的不悅。


    秦蘭意外的看著傅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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