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說要拍戲了,就相當於在趕人。


    沈湘和褚雨薇剛來了還沒五分鍾又要走了,她們來這裏,原本是想給喬木木施壓。在她們心裏,喬木木不過是個小演員,在娛樂圈這種講究排資論輩的地方,沈湘和褚雨薇隻要給喬木木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受到壓力。


    事實上,別的女演員,哪怕是小火的二線演員,見了褚雨薇也要捧著,誇她衣服好看,誇她某部戲好看,總之就是一個字,誇!


    偏偏喬木木不按規則做人,她就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見了褚雨薇,敢說不認識。見了沈湘,也不會打哆嗦,活脫脫像個二愣子。


    雖然褚雨薇和沈湘都沒能在喬木木身上找到優越感,但這次來探班也算不虛此行。因為褚雨薇想著林靖要跟她談合作的事,沈湘想著林靖要約她出海潛泳的事,都是心情舒暢,麵帶微笑。


    所以兩人離開了拍攝地,迴到車裏,心情各自都挺好的。


    沈湘側頭看著褚雨薇,無論何時,她總是身體微欠,雙膝並攏彎曲,嘴角勾勒成一個精致的角度。褚雨薇總是這樣從容淡定,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甜美、溫馨之類的詞匯,她就像是掛在櫥窗裏的芭比娃娃一樣空洞。


    沈湘記得,褚雨薇好像一直在微笑,自己從來沒有見她發過脾氣。


    沈湘不禁心生疑惑,難道她的生活中,真有那麽多開心的事嗎?


    沈湘對她其實有些憐憫,因為她知道,林靖永遠都不會喜歡褚雨薇這樣的女人,他喜歡的是活色生香、張牙舞爪、充滿活力的女人,就像葉夕然那樣的。


    在她這裏,褚雨薇其實不足為懼,倒是那個喬木木,值得她提防。


    沈湘心情好,她現在也沒什麽工作,剛好趕上褚雨薇今天不拍戲,兩人相約一起去逛街買包、買首飾。在商場裏掃蕩一圈後,司機將大包小包拎走,她們兩個又一起去吃日料。


    褚雨薇從小在農村長大,她更習慣吃陸地上長出來的食物,對海鮮其實有點排斥,即便是成名許多年,這樣的飲食習慣仍舊沒有太大改變。


    但是沈湘喜歡吃,她隻能舍命陪君子。


    沈湘很喜歡喝這家店裏的日本清酒,清酒寡淡,入口馨香,又不容易醉。


    兩人邊吃邊聊,聊到了喬木木。


    沈湘感歎:“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可不能讓喬木木就這麽火下去。從她身上,我已經感覺到了危險。”


    沈湘在清夢星影的市場部磨練多年,從小又在秦澳身邊長大,對於危險,她有一種近乎直覺般的敏銳嗅覺。


    然而,褚雨薇畢竟隻是演員,她在說話藝術、理解劇本,塑造人設方麵都是強項。至於察言觀色的本事,跟沈湘比起來,卻不是同一個水準。


    褚雨薇放下酒杯,擦擦嘴,安慰道:“別擔心,喬木木絕對威脅不到你!”


    沈湘認真聽她說話,見她眉梢微揚,嘴角上翹,美則美矣,卻沒有靈魂。


    “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圈子裏都是鐵打的劇組、流水的兵。


    很多工作人員是跟著項目走的,今天在這個劇組,明天在那個劇組,都不固定,所以大家私底下都會建群,吐槽各自的工作。我那個助理,也混在那種群裏,她還經常聽別人說喬木木。”


    沈湘漸漸有了興趣:“都說些什麽呢?”


    “她每天在劇組仗著自己是女主演,就跟人吵架。連化妝師都被她得罪過,她當著很多人的麵,諷刺化妝師給她塗粉太厚,把她畫成了媒婆。她做人太差勁,人緣不好,應該沒人跟她說過規矩,對初次合作的化妝師,應該給個紅包。不過,她現在都自己給自己化妝,也不需要化妝師了。”“不會吧!我看她那個助理挺聰明的。”


    聽話聽音,沈湘沒覺得喬木木腦子不靈光,她反而更加理解林靖為什麽喜歡上喬木木。褚雨薇的話,又一次印證了她的揣測,林靖果然就是喜歡那種吵吵鬧鬧的女人。


    “對,她那個助理倒是挺會做人,經常給人端茶倒水,四處討好人。有時候姑奶奶發脾氣了,別人伺候不好,隻有她的助理能哄好。現在群裏的人都罵喬木木,卻沒有一個說她助理的壞話。對了,她那個助理也在群裏呢,時不時給大家發個紅包,把喬木木的事當作笑話說人聽。我猜,這樣聰明的姑娘,一定不甘心屈居庸人隻人下,她們兩個遲早要鬧翻的。”褚雨薇心裏還在計較她沒能成功收買路小雨那件事。


    沈湘裝作認真聽褚雨薇的話,跟她一起露出誇張表情,實則心裏卻已經分析出了兩條信息:


    第一,喬木木不是故意發脾氣,她是在立威。她和她那個助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劇組的人哄得團團轉,既讓別人覺得她不好惹,又籠絡了人心,辦好了事情。她故意讓助理在群裏爆料自己的糗事,一定也能想到,好事者會把這些爆料發在網上博人眼球。但網友們不會把這點小事當做黑料,反而會覺得她很酷,很有個性。


    第二,那個助理顯然對她死心塌地,沒辦法用錢收買。


    褚雨薇向來以賢良淑德的高雅自居,她從心底就瞧不起喬木木的潑婦行為,見沈湘也認同了自己的話,於是越說越起勁:“喬木木要真是聰明人,她就不會每天都跟導演吵架。別的演員都對導演感恩戴德,隻有她每天對導演橫眉冷眼的。我估計這迴合作之後,林導絕對不會再找她拍戲。現在整個圈子裏都傳遍了,都在背後笑話林導終於碰到了克星”


    沈湘掛在嘴角的笑,突然凝住。


    林靖的工作能力出眾,工作細心,但凡經過他手的事,幾乎從來不會出紕漏,在行業裏樹立了良好的口碑。這麽多年來,別人怕他,除了因為他脾氣不好之外,更有一種對強者的敬畏和仰慕。


    她原以為喬木木跟林靖吵架,不過是小醜博眼球的行徑。


    但是“克星”這兩個字,卻讓她坐立不安。她覺得,林靖肯定對喬木木動心了。


    這時候,沈湘再迴想起剛才在片場,林靖看喬木木的眼神,突然間情緒低落起來。


    她慢慢拿起濕巾,擦擦手。


    日式居酒屋裝修風格的店裏,空調的暖風將桌上的寒梅輕輕晃動,暖暖的燈光將雅致的梅花側影投射在桌上,黑影斑駁,似尖銳的爪牙。


    “吃好了嗎?我們迴去吧。”沈湘突然說。


    褚雨薇怔怔地看看著桌上剛吃了沒幾口的刺身拚盤、烤鵝肝和天婦羅和鬆茸湯,連沈湘最愛的烤白果也沒動過一串。


    就在她猶豫之時,大小姐已經起身朝外麵走了。


    褚雨薇不禁納悶,她怎麽突然生氣了。納悶歸納悶,還是得趕緊拎起包包跟出去。出去的時候,沈湘的司機已經買完單。


    電梯裏,隻有她們兩個人,沈湘突然問:“葉夕然有來找過你嗎?”


    怎麽好好的,就聊起了葉夕然。


    “沒有,她都已經死了,還怎麽來找我。”


    褚雨薇僵硬的笑了笑,一說起葉夕然,她開始唿吸不暢,手腳冰涼,連脖子後麵也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


    最近,她晚上睡得很不好,雖然從來沒夢見過葉夕然,但是每天晚上睡覺前,她好像都能感覺到,葉夕然的鬼魂仿佛就在她的身邊,經常歪著頭看她,對她笑,時時刻刻圍繞在她身旁。


    “葉夕然的訃告,是我們這邊發的。她當時還沒死,隻是成為了植物人,我叔父把她送到了一家療養院裏。這幾天醫生聯係我舅舅,說她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舅舅已經通知她家裏人,把她接迴家等死。”沈湘突然笑了笑,說:“可能還沒死吧,否則死之前怎麽也要來跟你這個好朋友告個別。”


    好像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滴到了褚雨薇的脖子裏,她伸手一摸,原來是電梯的空調滴了水下來。


    原來葉夕然還沒死,她身上僵硬和冰冷的感覺退散,但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如果她還沒死,你想去看她最後一麵嗎?”“不,不用了!”


    看到褚雨薇臉上流露出的害怕,沈湘這才終於沒有繃著臉。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喜歡說話捉弄人,一句話讓別人笑,一句讓別人哭。


    沈湘總是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而褚雨薇的反應也成功取悅到了她。


    出了電梯後,沈湘主動摟著褚雨薇,問:“你男朋友呢?我聽說你們最近成雙入對,是有考慮公開戀愛關係嗎?”


    提起傅渤淵,褚雨薇的臉上又是另一種無奈:“正準備分手呢!”


    沈湘也沒多問,下了樓,司機已經把車停在地下室出口,褚雨薇親自給沈湘開車門,伺候她上車,然後關上車門,微笑著目送車子離開。


    送走了沈湘後,褚雨薇的助理才將車子緩緩開了過來,為她打開車門。


    坐上車後,褚雨薇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傅渤淵。


    她真不知道,為什麽葉夕然能跟傅渤淵戀愛那麽多年,還打算跟他結婚。


    傅渤淵性格冷淡,心機又深,她現在是手裏拿著個燙手山芋,想丟還沒辦法丟。褚雨薇最近正在跟傅渤淵分手,她願意出高價分手費,但他不同意。”


    褚雨薇有把柄在傅渤淵手裏,沒辦法說分就分。不知道從前的葉夕然,是不是也這樣被傅渤淵威脅過,否則以葉夕然那火暴脾氣,怎麽可能忍他?早知道葉夕然一直過得這麽慘,當初就沒必要羨慕、嫉妒了。


    褚雨薇迴想起剛認識傅渤淵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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