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伯夫人看了身邊的女兒一眼。


    “看錯了吧?上麵是什麽地方,她怎麽能從那種地方下來?”


    高台上不是公主郡主,就是王妃嬪妃,那都是內命婦。


    齊二姑娘也疑心自己眼花。


    但是剛才那人從她麵前走過,那張臉,她看得真真切切。


    那張死丫頭的臉,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


    又坐了一會兒,之前還覺得饒有趣味的百戲頓時變得一點也不吸引人了。


    齊舒蘭把玩著手裏的玉骨扇。


    又忍耐片刻,也要起身去更衣。


    昌平伯夫人:“這是宮裏,舉止當嫻靜有禮,不可給你父兄添亂。”


    齊舒蘭點頭應了。


    麗景院本來就在禦花園旁邊。


    齊舒蘭一路走著,一邊張望。


    剛才看到的那人穿著繡蘭花的靛藍禮服,她隻驚愕於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了。


    應該是往這個方向走了。


    …


    禦花園內也很熱鬧。


    今日後宮宮宴,能進來的都是朝堂貴胄的家眷,並不限製人遊覽。


    不少年歲不大的小公主小郡主,正在花園裏遊玩。


    有撲蝴蝶,有踢毽子,還有蕩秋千。


    小孩子不耐煩久坐,更喜歡出來玩耍。


    每個小主子身後都跟著三四個宮女。


    一眼看去,金玉滿眼,姹紫嫣紅。


    齊舒蘭雖然是伯府小姐,在公主和郡主麵前自然就不夠看了。


    她不敢冒犯貴人,隻貼著禦花園的邊沿小徑,慢慢行走。


    玉帶河上有一座飛虹橋,橋下是一座小亭子。


    被各色鮮花擁簇著,臨著水,又能看著花,是一處賞景的好地方。


    齊舒蘭一路往橋邊走。


    忽而就在林葉掩映之下,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不就是她之前看著像齊酥的貴人麽?


    齊舒蘭眼睛一亮,緊走了幾步。


    才發現,前麵不遠的樹蔭之下,竟然還有別人。


    為首那人穿著金黃蟒袍,手上戴著一串玉珠,顯見這是一位皇子。


    齊舒蘭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


    那皇子背對著她,被他攔下的女子,正是齊二娘子要找的人!


    離得近了看,齊舒蘭絲毫不再懷疑自己眼睛。


    那張臉,那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就是齊酥那個鬼丫頭!


    她竟然還沒離開乾京。


    還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混到後宮來了!


    但是現在,她遇到麻煩了。


    …


    幾個太監擁著那位皇子,正把她攔在前麵。


    穿著金黃蟒袍的皇子手腕上那串玉珠子甩的嘩啦啦作響。


    對著身邊的小太監,傲慢道:


    “問她。”


    聽聲音,這位皇子年歲倒也不大。


    她本該現在就走,不該聽貴人的隱私。


    但是齊酥這個死丫頭,她實在不能放心……齊二娘子抿了抿唇,遙遙站在樹蔭底下。


    並沒有移動,反而繼續觀望。


    就聽得前頭,小太監問:


    “懷王殿下問你,剛才砸到殿下腦袋的蹴鞠,可是你踢的?”


    說著,一個小太監還把那犯事的蹴鞠拿給人看。


    懷王?那就是七皇子了。


    這位皇子聽說自成年之後,就常年待在軍中,立下不少戰功。


    因為擅武,他性情暴躁自負。


    迴京也不過幾個月,已經傳出好幾次與人爭執,當眾把人打得頭破血流。


    而且,這人喜歡美人,搶美婢更是家常便飯。


    …


    齊舒蘭聽得那女子迴答。


    “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這聲音,絕對是齊三!


    懷王冷哼一聲,上下打量麵前的女人。


    目光毫不收斂。


    身邊的小太監繼續說:“還想抵賴?就是你砸的懷王殿下!我們幾雙眼睛都看到了。還不快跟懷王殿下賠罪?”


    這懷王,果然如傳說中一般,無恥好色。


    這絕對是故意找茬。


    被懷王這種惡狗盯上了,看你怎麽收場。


    被他們攔在小路當中的齊酥,手裏拿著一枝開得正好的杏花。


    臉上並沒有如其他女子般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來。


    眼睛中還帶著一點笑意。


    “是麽?你是說,你們幾雙眼睛都看到了?”她反問。


    捧著蹴鞠的小太監說道:“可不是麽?我們都看到了,難道你還想耍賴?”


    齊酥:“不敢不敢。那不如這樣吧?”


    她上前一步,小太監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裏的蹴鞠已經不見了。


    下一瞬間,一道黑影夾雜著唿嘯的風聲淩空而起。


    砰的一聲,重重砸在身穿金黃色蟒服的懷王腦袋上。


    懷王聽到風聲,已經往後躲避,但躲避不及。


    這球速度快的驚人——


    眼睜睜看著這力道極大的蹴鞠,狠狠砸在他頭上!


    他退後幾步,鼻頭一熱。


    兩管熱血已經流了下來。


    齊酥收迴腳。


    看向踉蹌著退後幾步,卻最終穩住身形的懷王。


    讚了一句:“殿下不愧是行伍出身啊,隻後退三步就穩住了。好歹沒有跌倒呢。”


    她這句話成功的火上澆油。


    懷王一把推開身邊攙扶他的小太監。


    將鼻血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


    眼睛緊盯著齊酥,露出要吃人的兇狠目光來。


    他冷冷地笑。


    “你,很好。”


    這是頭一迴,一個女人敢在他腦袋上動土。


    他呸的吐出一口血沫來,把蹴鞠拿到手上。


    舔了舔帶血的牙齒。


    “現在,輪到我了。”


    。


    齊酥久去不還。


    太子妃與五皇子妯娌倆聊天,初時還不覺得,時間長了就有些不對勁了。


    她找來身邊的女官。


    正想讓人去找找岐山王妃,就見一個宮女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娘娘,不好了!懷王看上了岐山王妃,正在禦花園裏鬥法呢。”


    什麽?!


    太子妃立刻站起身來。


    瞥見周圍驚詫的目光,她緩了緩神,抬手按住鬢邊的鳳釵。


    笑了笑:“我暫時失陪一會兒。”


    她神色平靜,帶著貼身女官和宮女,離開彩棚高台。


    直到下了丹墀,腳步才匆匆忙忙起來。


    “人在哪兒呢?懷王怎麽會到後宮來?”


    嗐,都慌了神了。


    懷王是皇室宗親,還是太後最喜歡的孫子,他母親是賢妃。


    自然有資格進宮請安。


    再說禦花園,與清河殿那邊的宴會現場,離得也並不遠。


    懷王請了安,進來轉轉也並不稀奇。


    太子妃心急如焚。


    今天是萬壽節,聖上有多看重這個節日,宮裏的人都知道。


    若是有人敢在這個日子找不痛快,那以後就都別想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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