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刻意毀掉了所有證據和痕跡,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無名會的人隱瞞掉身份,繼續追查那個神秘的投資人是誰時,很快就收到了死亡威脅,並真的遇到了危險。如果不是無名會同伴的及時救援,他肯定已經死了。


    而當初出入白石村的那些‘老板’,就隻有鎮上沿途的監控,拍到了其中一個,當時正在開車的人的臉。


    順著車輛的牌照去追查,又發現他們使用的根本就是假的。真正合法掛著那個車牌號的汽車,當時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白石村附近。


    “他們的反偵查意識、手段是專業級的,所以......很難辦。現在正在查找這個開車的人,或許會有結果。”維爾馬斯教授順手從手機裏翻出一張截取自監控的照片,放大之後,一張模糊的、年輕男人的臉,讓我感覺莫名有些熟悉。


    他在笑著,笑得很開,微微側著頭,一邊開車,一邊對車後座的人說著什麽。


    我......似乎見過他......


    這麽標準的,銷售人員一樣的笑容......


    ......


    “我好像知道他是誰!”我終於迴想起來,“在我來盛山大學之前,就是我收到你們寄給我的匿名包裹那天,我和苗叔去了趟明珠天街。在明珠天街的地下車庫裏,有一個房產銷售向我們推銷過......長得真的很像開車的這個人。”


    維爾馬斯教授本來都已經把手機放到一邊了,聽到這話又重新打開,和我再次確認:“可以確認嗎?”


    “可以確認,長得真的很像很像,我記得名字是叫......王杭?應該就是王杭。他當時給我的宣傳頁上有他手寫的名字和電話,但是宣傳頁當天就被我丟掉了。


    他們賣的房子叫什麽名字忘了,隻知道是別墅區,挺高檔,然後他們的售樓部在......明珠天街前麵兩個街區。”


    張旭說:“我去,你竟然記得這麽清。professor wilmas也是,你們這些人一天天的......難道是人類腦袋的進化把我落下了?”


    “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事,讓我印象很深而已。”我說。


    維爾馬斯教授點了點頭,立即撥打了一個電話,讓人按照我剛剛說的信息去追查。


    “我還是有點疑惑......“張旭說,“格拉蘭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他在艾尼德城裏被處死了,要報複,ok,那其他的呢?和艾尼德城有相似經曆的很多地方,就像這次的白石村,他難道就是單純的仇視人類嗎?”


    這話讓我迴想起我們在那條柏油路上跑著的時候,我曾看到過的東西。


    不由地,我開始感覺心情越發沉重,並緊張起來。


    等到維爾馬斯教授打完電話,我才說道:“在即將逃離白石村的時候,我曾看到過兩個幻象。第二個是有一道聲音引導著我,讓我向著有光亮的地方奔跑,最終迴到了現實世界,而第一個......”


    我連續深唿吸了好幾下,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而第一個,我,窺探到了格拉蘭特的迴憶......”


    “稍等一下......”維爾馬斯教授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一支錄音筆,說,“吳歧,你介意我用錄音筆,把下麵的內容錄下來嗎?”


    張旭說:“教授你真講究,還要拿出來問一聲,要是我,可能就悄咪咪地在口袋裏摁開了。”


    “不介意,您錄吧。”我說。


    ·


    我把我那天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一遍,並把自己的推測也說了出來。


    除了格拉蘭特站在我麵前,向我伸出手,說:“往事與噩夢,你的內心終究無法平靜......脫離那種弱小卑微,卻又極度自私、虛偽、殘忍的生命吧,你本來就不應當是他們中的一份子。” 那部分。


    隱瞞這部分並不是我心虛,而是......科林·庫爾森很早之前就提示過我了。


    當我說起格拉蘭特孤獨、痛苦的過往,維爾馬斯教授臉上露出了悲憫的神色,“獵巫運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歐洲中世紀晚期,主要在15世紀末到17世紀初達到了高潮,完全可以被視為政治、社會和宗教因素交織的結果。


    中世紀晚期的歐洲處於宗教改革前夜,教會對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具有巨大的影響力。同時,由於自然災害、疾病、戰爭等因素,社會普遍存在著恐慌和不安感。


    為了安撫民眾,給他們一個發泄口,也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地位,統治者、教會和政治精英們開始推動獵巫運動,通過迫害被指控為巫師或女巫的人來排除異己,牢牢控製住社會。


    同時,獵巫運動也被用作剝奪財產或財富再分配的手段。被指控為巫師或女巫的人,所擁有的財產通常會被沒收,成為統治者或其他人的私人財富。


    羨慕他們的財富嗎,想據為己有嗎,那就指控他們為巫師或者女巫,給他們安個罪名,迫害他們。


    就這樣,獵巫運動快速加劇了人們對異己的恐懼,導致了社會的極度不穩定和恐慌氛圍。人們開始疑神疑鬼,互相懷疑,甚至親人之間也可能因為被指控而互相出賣。


    獵巫運動中的法庭審判,也往往缺乏公正和證據,指控他人者通常是因為推測、謠言或個人恩怨。這就導致了大量的冤案,無數無辜者遭受了嚴重的刑罰,甚至被處以死刑。


    格拉蘭特所愛慕的那個姑娘的慘死,代表的是那黑暗的300年裏,被迫害的近十萬女性。由於當時的社會結構和性別角色觀念,女性更容易被指控為巫師或女巫,而且一旦被指控,她們幾乎沒有機會辯護自己。


    他們宣稱,是女巫施了巫術,導致災害發生,‘她們與惡魔撒旦有所牽係’。


    當時德國的一名審判官,經過深思熟慮,寫出了一本名為《女巫之槌》的書,煞有介事地列出了辨別女巫的種種方法:


    女巫們早已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了惡魔撒旦,所以她們的體重應該比一般人輕很多。讓她們站在秤的一端,另一端放上一堆《聖經》。如果她們比一堆《聖經》還輕,就是女巫。


    聖潔的河水不會容納女巫髒汙的靈魂,所以可以將她們趕入河中,沉下的無罪;浮起來的,就是女巫。


    用燒紅的烙鐵燙她們的身體,如果燙傷了,就是女巫。


    將她們的手放入開水中,綁上繃帶,三天之後如果有傷,就是女巫。


    惡魔會在女巫身上留下標記,可能是痣,可能是斑,也可能是胎記,所以,把她們的衣服全部脫掉,頭發也剃掉,仔細檢查有沒有可疑的‘標記’。如果有,就是女巫。


    用特殊的針頭反複刺破她們的身體,如果不流血、流血很少,就是女巫。


    法國的英雄聖女貞德也被視為‘女巫’,被活活燒死。


    一名九歲女孩克裏斯汀被逼到‘承認’自己是女巫,然後被連哄帶騙地招供了另外十五人。最後,十六個人一起被送上火刑架,在火刑架上被燒成焦屍......


    事實遠比《紐博德獵物運動》裏的描述更殘忍,因為書裏記錄的,大多數都是真正擁有不同尋常力量的人,就像格拉蘭特一樣。


    他們尚有掙紮、反抗、複仇的餘地。


    而那黑暗無恥的300年裏,不計其數的普通人,就在那種令人發指的迫害裏,無聲無息地死了......”


    他思索著,“罪惡,總是催生更大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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