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馬斯教授盯著那幅令人不適的畫:“毋庸置疑的一點是,這幅畫源於我們目前無法求證的久遠年代,也沒有顯現出一丁點兒與人類任一時期的任何一種藝術的相似性或關聯性。


    它的主題同它的材質一樣,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變態扭曲的感覺......”


    他的手指觸碰到畫幅的邊緣,隨即像是摸到了灰塵一樣,在半空中彈了彈。


    張旭皺著眉頭,“第一次聽說材質變態扭曲的......”


    “這幅畫的原作是用動物血液,混雜某種植物燒毀後的粉末,繪製而成的;畫布則是源自某種動物的皮膚。雖然經過了很漫長的時間,但經過質譜分析和dna分析,我們還是基本可以確定它的來源動物是人類。”


    “用人皮......那這的確夠變態的。”


    維爾馬斯教授又說道:“這幅畫有記載的第一次出現,是在16世紀末期。那時,已經獲得後天免疫力的西班牙人,通過跨越大西洋的航海探險,把天花病毒首次帶到了美洲。


    烈性傳染病給美洲的印第安人帶去了巨大災難,導致他們部落人口急劇下降,有些甚至徹底消失了。


    當時的慘狀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尤卡坦國王休尼克(king hunyg of yucatán)的孫子弗朗西斯科·赫南德茲·阿拉納(francisco hernández ara?a)在他的迴憶錄裏,描述過西班牙征服者科爾特斯(hernán cortés)擊敗阿茲特克人,天花在特諾奇提特蘭城(tenochtitlán)大流行後觸目驚心的場景:‘屍體的惡臭如此強烈,在我們的祖輩和父輩死於天花後,有半數的人逃向了曠野。


    野狗和禿鷲貪婪地吞下他們的屍體。


    死亡率高得可怕,你們的祖輩死了,和他們一樣死去的還有國王的兒子、兄弟以及伺臣......’


    那樣的人間煉獄裏,商人仍在追逐利益。一名西班牙商人,是某位政客的爪牙,在一片廢墟裏發現了這幅畫。


    畫的內容黑暗、扭曲、醜陋,讓他感覺生理不適,但他一眼就判斷出,這幅風格詭譎,似乎帶著某種宗教色彩的畫,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它是個老物件,至少可以當個古董去賣。


    之後,這幅畫在一場拍賣會上,被一對沉默寡言的兄弟一眼看上。


    商人找去的拖假裝和他們競拍,以抬高價格,結果剛喊了兩次,那對兄弟就直接把價格加到了接近一千,似乎是真的擔心與這幅畫失之交臂。”


    張旭:“那個商人肯定臉都笑爛了。”


    維爾馬斯教授看向我:“吳歧,你對這幅畫有什麽看法?”


    “昨天下午,我在苗燦病房裏做的夢,就是您今天把這幅畫拿到我麵前的原因,是嗎?”


    他笑了,“沒錯。”


    “我夢到的就是它吧?”我指著畫問道。


    “是。”


    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哦,對了。”維爾馬斯教授說,“今天早上卓川醫院迴信,說苗燦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用擔心。”


    張旭起身去拿維爾馬斯教授放在書桌上的一罐混合堅果,路過那幅畫時,隻看了一眼,就立刻別過腦袋,“真不知道這幅畫哪值那麽多錢。”


    維爾馬斯教授說道:“之後價格就跌下去了。


    那對兄弟在把這幅畫買迴去不久,就先後遭遇了殘忍的謀殺死去。繼承他們財產的親屬厭惡這幅畫,就幹脆把這幅畫賣掉,讓它重新進入了市場。


    然而這一次,沒人再願意出高價了。那些上流社會人士,沒人願意收藏這麽一幅毫無美感可言的畫;而那些博學,在某些領域內頗具名望的學者、專家、研究員,沒有一個人能就它的存在做出合理的分析和推斷,到最後,甚至有人開始質疑,它根本就是來自一個謊言、騙局。


    之後幾經輾轉,一直到1871年,它才在一場並不惹人關注的考古學會上出現。一名年輕人帶著它去了學術會,想請求更具專業權威的學者,給這幅畫預估一下價值。


    因為生活的變故,他很期待這幅從祖父故居地下室裏找到的畫,能賣個高價。


    大家圍繞著它,盯著它的色調、構圖、畫麵細節、藝術價值、文化價值討論個不停,但根本沒人能說出這幅可怕的畫是屬於哪個學派的,描繪的又是什麽可怕生物。


    最後,還是一位貌不出眾的中年男子,從內華達州遠道而來的煙草商人,也是一位非常狂熱的收藏愛好者,經由一名古文物研究員的介紹才去到的那裏。


    看著這幅畫,他說:‘這上麵畫的東西,形狀怪異、令人反感、厭惡,一看又是很古老的物件了,雖然是從印第安人手裏得到的,但完全不像是他們的風格......


    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但聽說印第安人的信仰都與自然界緊密相關,普遍認為萬物皆有靈性,比如動物、植物、岩石、河灣......這些生命、自然力量和人類是互相依存,互相需要、互相尊重和互相保護的。


    我之前也見過一些出自美洲印第安人之手的收藏品,從未有過這種不適的感覺。所以......這會不會是和別的什麽神秘教派有關?


    拋開美洲、印第安人這兩個標簽,再去看,它是否有可能和什麽神秘教派有關?’


    那些專家學者,誰都沒有對他的話起絲毫的興趣,因為他隻是一個商人,在他們那裏根本就是一個外行人,如果不是經由那名古文物研究員的推薦和介紹,他甚至都不會出現在那場學會上。


    在場的人隻有一個是例外,一位叫德拉·布萊恩的無名會成員,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因此非常讚同他的話。


    在學會上,德拉·布萊恩不動聲色地和那名年輕人交換了聯係方式,並在第二天,以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達成了交易。


    這幅畫,現如今屬於無名會。經過查閱資料,我們最終確定,它所描繪的,是一個叫伏尼赫的原住民......


    它是‘詛咒之神’溫迪戈的手下之一,喜歡隱身於茂密雜亂的山林,把自己偽裝成醜陋的枯樹,然後傳播疾病,讓無數族類的生靈在惡疾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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