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然會插手這件事讓兩人都有些意外,這也是為何蕭子昂突然更改了計劃沒來得及通知容慎的原因。


    “你離開之前我不是借口帶著他休息離開了一陣子麽,就是那會兒他跟我說的,大周皇族不和親,自然也不會隨隨便便犧牲宗室,所以之後我才想起來這個曾經愛慕了蕭婉柔多年的平寧侯世子。”


    蕭子昂現下的心情喜憂參半,喜的是弟弟作為一國君主有自己的擔當和想法這是件好事,他沒有辜負父皇多年的栽培,憂的是他如今年紀還小,就早早地失去了作為孩童的快樂無憂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揪心。


    容慎點了點頭,“既然是陛下的主意,那我們適當的改改計劃布局就是了,不是什麽大事。婉柔郡主比起劉月娥來說要瘋狂的多,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管控。”


    劉月娥那邊已經被梅夫人的人團團圍住,劉奇還特地調集了府上的侍衛圍住了她的院子,裏裏外外管控的十分嚴密,想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反倒是平郡王府小動作不斷。


    “平郡王當真心狠……如果不出意外,一旦蕭婉柔嫁入平寧侯府,她就要被家族除名了。”


    蕭氏皇族以繼承皇位的這一隻為嫡係,其餘未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們出宮建府自有一本家譜,每年祭拜祖先時拿迴皇宮交由宗人府進行更替,登記這一年裏府上人口的變化。


    各家王府的嫡出子女則會被記上皇室玉碟由內務府代表皇帝賜下代表身份地位的玉佩,以證明他們是被皇家承認的子嗣。但除去皇帝特許世襲罔替的王爵之外,大多數宗親在三代後就會降為郡王爵,再三代降為侯爵,等到降為侯爵他們的子嗣就再也沒有資格被記入皇家玉碟了。


    蕭婉柔,是平郡王府最後一位可以被記入皇家玉碟的嫡出子女,除非平郡王妃老蚌懷珠,否則平郡王府就要徹底消失在皇室族譜上了。


    容慎笑了笑,“就算背負罵名也好過全家陪著蕭婉柔去送死來的好,平郡王府的根基本來也不在帝京城,就算被降為侯爵封地被收迴,但他們在當地經營了近百年其勢力也不容小覷,迴到封地日子照樣過。”


    他伸出手指沾了沾自己麵前的茶水,在桌麵上寫了兩個字,“眼下雖然還不清楚蕭婉柔究竟想做什麽,但臣大抵能猜到一些。”


    “今天這個所謂的局,外人或許不明白,但她身在局中稍微一想就明白算計她的人是誰,想要報複,矛頭會直指殿下和臣,但如今徐太後被幽禁在壽安宮中,徐家勢力倒塌她的外家溫氏一族雖是皇商但手中並無半分權利,想要報複她必須尋找新的盟友或靠山。”


    “眼下的帝京城裏,能幫她的,寥寥無幾,所以隻要盯緊那幾位的動向便可窺探一二蕭婉柔究竟想做什麽了,倒是不用過於擔心。”


    蕭子昂伸手拂去了桌麵上的水漬,她麵色有些難看,她不明白蕭婉柔腦子裏在想什麽,這世界上是隻有容慎一個男人了嗎?


    得不到就要毀掉,她怎麽就瘋成這樣了。


    容慎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將蕭子昂緊皺的眉頭鬆開來,勸慰道:“殿下,婉柔郡主從小順風順水,在封地無人敢得罪郡王的女兒,更何況她曾經得崔太後喜歡破格封了郡主,後來仗著溫氏的財力搭上徐家更是成了帝京城裏除去公主之外的貴女第一人,這樣的人生,恐她遇到的唯一挫折就是臣了。”


    也是,蕭婉柔自小因為是王府唯一的嫡女便受盡寵愛,長大後送進宮在崔太後也就是英宗的皇後膝下養過一段時日,得了她老人家的喜歡破格封了郡主,後來崔太後去世她還被靈犀皇後接進宮住了一兩年,也就那時溫家借著她做梯子搭上了徐家。


    在遇見容慎之前,這位婉柔郡主就一直順風順水,從來都是別人追求她,還沒有能夠讓她倒追的人出現,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不但拒絕了她還視她如蛇蠍唯恐避之不及。身為皇家郡主的蕭婉柔那股子勝負欲根本不容許她輕易說放棄,才會跟在容慎身後追了那麽多年。


    蕭子昂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還說,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幹活去,擬旨吧。”


    容慎摸了摸她的頭,“遵命,公主殿下。”


    蕭子昂要他擬定的旨意,是冊封劉月娥為和親公主的旨意,容慎早些年在翰林院時跟在仁宗身邊就幹這個活也算是熟門熟路寫好了前半段,到冊封劉月娥為公主那裏他停頓了一會兒,略有些猶豫,“哲朗王子那邊隻願給劉月娥東宮大妃的位份,按大周的話來說就是個側妃,封公主未免有些不值。”


    “無妨,劉月娥說好聽點叫三品大員之女,說難聽些便是我大周以次充好,她也隻配得上一個側妃之位。”蕭子昂擺了擺手,“此前給她定的封號是和樂,你就這麽寫吧。不過,我大周難得和親一次,總要讓哲朗吐點東西出來的。到時候我再同他談。”


    按著蕭子昂的意思若不是和親一事牽扯到兩國邦交和大周皇室的顏麵,她都想讓劉月娥立刻收拾包袱滾去四方驛館就這麽跟了哲朗算了,但她是攝政公主,盡管劉月娥令她生厭,她也不能隨性而為。


    容慎點頭,接著往下寫,“既然要談,臣給殿下出個主意,北戎的馬可是聞名列國。”


    蕭子昂挑了挑眉,這廝怕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我正有此意,梁州境內地勢平坦又地域遼闊,且與北戎接壤在氣候上也相近,那些雪原馬到了梁州也能適應。”


    大周國境內適宜養馬的地方不算多,但也不是沒有,隻是這些馬匹大多都生活在氣候溫暖的南方,去到梁州境內往往堅持不了多久,就算給修建了封閉的馬廄用上各種保暖措施也無濟於事,大多都熬不過第二年。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雪狼關成了三大關裏頭唯一沒有騎兵隊伍的關隘,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固守。


    徐聞上任雪狼關主將後多次與北戎人交易馬匹,每次交戰後都會殺掉俘虜留下馬匹,如此這般十多年過去了,雪狼關才勉強湊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但徐聞手裏的私兵肯定就不止這個數了。


    想到這兒,蕭子昂忽然開口說道:“徐聞手裏的那些私兵,沒了朝廷供給的軍餉,也沒了榷場的收益,徐家拿什麽養活這二十萬人?”


    “打家劫舍,或是換個主子。”


    容慎的話再一次激起了蕭子昂內心的不安,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信給崔明,“順便再寫封密信給崔明,讓他小心防範,若是這二十萬人投了北戎……後果不堪設想。”


    “臣明白。”


    容慎將寫好的聖旨攤開放在一邊,吹了吹上頭的墨跡又攤開了另一卷聖旨,“婉柔郡主和張世子的婚期可要一並寫上?”


    “不用,平寧侯是個聰明人,拿到賜婚聖旨之後他自會去請欽天監算日子,照常寫就是了。”蕭子昂坐迴了椅子上自己動手剝了個橘子吃,徐家私兵的事情眼下沒有消息,她就是著急上火也沒用,索性就先放著還是先處理帝京城裏的事情要緊。


    聞言,容慎筆下不停很快就寫好了一份賜婚聖旨,蕭子昂外頭看了一眼,順手塞了一瓣橘子到容慎嘴裏,“好酸,剩下的都給你。”


    說完也不等容慎有什麽反應就把手裏的橘子全都塞到了他手裏,自己走到一邊拿起那封剛寫好的聖旨看了起來,容慎一臉無奈地將嘴裏的橘子吞了下去,嗯,確實酸。


    “溫柔賢淑、大方得體、宜室宜家、端莊持重,嘖,你說你這麽寫不違心嗎。”蕭子昂扯了扯嘴角,這寫的是蕭婉柔嗎。


    容慎一邊吃橘子一邊說道:“那不然臣寫她刁蠻無理,任性妄為,水性楊花再加上癲狂易怒?平寧侯能要這麽個兒媳婦?”


    “嗬嗬……嗬嗬……我就是開個玩笑。”蕭子昂自然知道不能那麽寫,賜婚聖旨每年皇帝都要寫不少,什麽溫柔賢淑大方得體都是套話,十張賜婚聖旨裏頭有八張女方都具備這些優點。


    忙活到現在,已經快到天亮的時間了,今日不上朝,但容慎得給小皇帝講課,眼看著他眼下有些烏青一臉疲憊的樣子,蕭子昂一下子就有些心軟了,“行了,我就先迴青鸞殿了,你也趕緊去求知苑那邊先歇息一會兒吧,子然起了會先看一會兒折子再去找你,你大概能歇息兩個時辰。”


    容慎確實有些困了,倒不是今夜熬了一個通宵導致的,大理寺的事情多很多重案必須他親自過手,謝臻能做的也隻是幫他整理卷宗,肖遙常年在外前幾天剛迴來可被家裏催著相看躲都來不及也一直沒迴大理寺報道,他連個幫手都沒有。


    錢家的案子進了死胡同,又趕上北戎和羌狄使臣進京,他已經連續好幾日休息不足兩個時辰了,今日為了能夠順利參加宮宴也是一大早就起來處理公務直到現在都沒有閉眼休息過,確實有些折騰了。


    蕭子昂走後,他懶得動彈,直接就在蕭子昂放在坐過的美人榻上一倒,閉上眼之前同白銀了吩咐了一聲,“兩個時辰後叫醒我,若是陛下派人來找,就說請他在求知苑稍候片刻。”


    “屬下明白。”


    求知苑就在皇極殿邊上,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除去一間用來上課的屋子之外就隻有一間給先生暫歇的廂房和用來收藏書籍的書房,雖然比不上皇極殿內禦書房溫暖寬敞但別有一番野趣。


    這裏原本就是皇子們求學的地方,但仁宗膝下子嗣不豐,恭王和寧王大了蕭子然十歲,自他們束發後這院子就荒廢下來了,之前這間院子一直沒有收拾好,這師徒二人才在皇極殿的偏殿裏將就了一陣子。


    熬了一夜,蕭子昂也有些困乏,迴到青鸞殿之後倒頭就睡了過去。


    直到搖光突然入內將她喚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什麽時候了?”


    “快午時了,殿下先起身梳洗吧。”搖光側身讓玲瓏她們進來,玲瓏帶著枕玉和聽風進來替蕭子昂更衣,直到蕭子昂梳妝完畢坐在桌前開始用膳,她才抱拳稟告道:“請殿下屏退左右。”


    “說吧,到底是什麽事,連玲瓏也聽不得。”蕭子昂一邊喝湯一邊示意搖光坐下迴話。


    搖光將手裏的紙條遞給了她,“天璣的消息,她已經在羌狄落腳,跟著格日措來大周的那位明月公主,是假的。她隻是羌狄皇室的旁支女,父親隻是個驃騎將軍祖上有皇室血脈,到了她這一代已經出五服了。”


    “假的?”蕭子昂皺了皺眉,“羌狄就拿個假的來糊弄我?”


    搖光又摸出來另外一張紙條,“天璿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派人去羌狄境內仔細查探過了,還真讓他摸到點門道。那位真正的明月公主她今年才十六就已經破了身子,還在府上養著兩三個麵首。”


    “這事還是她自己爆出來的,就是不想來大周和親,這事一出,羌狄可汗被逼的沒法子,隻能在宗親裏頭找了個最漂亮的當成明月公主給送過來,格日措是知情的。”


    蕭子昂扯了扯嘴角,好家夥,玩得挺野啊。


    大周的公主們自幼接受名師教導,各個端莊有禮儀態萬千,至少敢明麵上公開養麵首的,沒有。羌狄和北戎一樣同為草原民族,民風彪悍,對於禮儀教化這一套規矩並不在意,但明月公主身為王族成員又是和親的代表,她這一手操作完全是把大周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羌狄可汗哪裏敢將一個破了身子還養著麵首的公主送來大周,隻能在自家親戚裏頭尋摸了一個身子清白的送過來,隻求此事不要被大周發現。


    若非天璣奉命前往羌狄鋪設情報網絡,此事或許真就被他們瞞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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