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侯府麵對來自上位者的謀算選擇了坦然接受並且從中謀取利益,以期未來。


    他們的親家平郡王府則是愁雲慘淡。


    一家三口迴到府上之後,平郡王算是徹底壓不住自己的火氣,關起門來就打了王妃一巴掌,“這就是你謀算的結果?說得信誓旦旦,還讓本王暴露了埋在宮中的棋子幫你,結果呢,啊?張淩軒那是帝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平寧侯也是個沒本事的,能幫到王府什麽?我好好地一個嫡女,就這麽廢了!”


    平郡王妃也委屈的很,“明明一切都很順利……柔兒進門時分明確認過了,那人就是容慎,我原本打算散席時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讓人尋找柔兒的,好坐實他們之間早已情投意合,誰知道那容慎竟然迴到宴席上了。”


    “我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就派了人去找,結果誰知道直到事發,人都沒迴來……還有柔兒今日帶進宮的丫頭是府上的暗衛,她也被人打暈一塊扔到了床上……”


    “糊塗!順利什麽,分明是蕭子昂為了看好戲特意給你行的方便,你們倆倒好偏偏什麽都沒察覺,還高高興興地一頭栽了進去,以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老平郡王子嗣眾多,如今的平郡王並不是他最優秀的子嗣,能夠從眾多兄弟中脫穎而出的自然不會是什麽蠢貨。平郡王妃一句一切順利,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妻女是被人算計了,出手的人,正是那位武安長公主。


    甚至,女兒心心念念要嫁的那個人,在其中出了大力氣。


    從皇宮中迴來,蕭婉柔就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目光呆滯地盯著前麵的地板,頭也不抬的聽著父母爭吵。


    直到,平郡王提起了蕭子昂的名字。


    “是她?”


    “豈止!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容慎定然會愛上你麽,若非他親自下場騙你,你和你母親會那麽容易上當嗎?你一腔真心待他,他卻巴不得把你送給別的男人,值得嗎?啊?”


    平郡王苦口婆心的勸著,卻沒能發現女兒眼裏的光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蕭子昂和容慎兩人的滔天恨意。


    平郡王妃也怔愣在原地,能做一府王妃她自然也是精於算計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女兒關心則亂,對於這場宮宴和背後的謀算做的就粗糙了些,執行起來難免有些捉襟見肘,隻是丈夫給予的幫助在某種程度蒙蔽了她的雙眼。


    誤以為,這一切的順利,都是來自於宮中內應的配合。


    平郡王妃心疼的將女兒抱在懷裏,她既內疚,也後悔。


    內疚於謀算一場最終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有完成女兒的念想最終還賠上了女兒的一輩子,後悔於自己妄作小人被眼前的蠅頭小利蒙蔽了雙眼傻傻地落入他人陷阱卻不自知,最終一步錯步步錯。


    她看著女兒麵如死灰雙目無神的樣子更是止不住的心疼,卻隻能柔聲安慰著,更多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三人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平郡王開口打破了沉默,“收拾好嫁妝,準備出嫁吧。既是聖旨賜婚,想來平寧侯府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嫁過去後,好好過日子吧。”


    “王爺!”平郡王妃顯然不願意讓女兒就這麽委委屈屈地匆忙出嫁,剛想勸,就被平郡王冷冽的眼神將沒能說出口的話全部咽了迴去。


    蕭婉柔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看了父親一眼,垂下頭去仿佛認了命。


    可平郡王夫妻倆太了解自己的女兒,養了她十幾年又怎麽會不知道女兒心裏在想什麽,平郡王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明白女兒家的細膩心思,隻能同妻子使眼色。


    平郡王妃盡管對於平郡王還有些埋怨,也責怪他在蕭子昂麵前鬆口的太快,但顯然現在她已經想通了,不能為了女兒賠上整個郡王府。


    他們已經失去了作為靠山的太後和徐家,隻能卑微的在蕭子昂姐弟腳下討生活,甚至隨時有可能被趕迴封地,從此與帝京無緣,他們隻能認命。


    平郡王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母女倆。


    “柔兒,你恨她嗎?恨容慎嗎?”


    蕭婉柔抬起頭看了母親一眼,在母親柔和的目光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恨?嗬嗬,當然恨,可我能做什麽呢?是抗旨不尊還是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容慎為了她不惜以身作餌蒙騙於我,她蕭子昂枉為人君,竟為了一己之私算計臣子甚至同敵國皇子勾連,她不配為君!”蕭婉柔眼裏的恨意再也藏不住,她突然換上一種極其詭異的笑容逼近了母親,“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至於容慎,我不會放過他的,她總有一天,會落到我手裏,成為我腳下匍匐的玩物,跪求我的垂憐。”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蕭婉柔嗬嗬一笑,在母親極為驚恐的眼神中緩步離開,她想平寧侯府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踏板。


    一座世襲罔替的侯府,或許夠得上成為一枚舉足輕重的籌碼,能夠讓她在同北戎的談判桌上占據一席之地。


    寧願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


    蕭子昂和容慎也沒有想到遭逢劇變的蕭婉柔會徹底摒棄家國大義走上一條不歸路,不過就算知道或許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個毫無根基全憑一腔孤勇行事的人,成不了什麽氣候。


    平郡王妃急匆匆地找到丈夫,告訴了她女兒如今的心思,聽完郡王妃的話,平郡王歎了口氣,拉著妻子坐下,“方才我氣急了打了你,可還疼?”


    “好些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柔兒她……”平郡王妃抓著丈夫的手急切地說道,“可不能讓她這麽瘋下去,若是真的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事情,怕不隻是平寧侯府,就連我們郡王府也會被上頭夷為平地的!”


    平郡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們府上,不止她一個女孩兒。是時候,放棄她了。”


    “王爺!”平郡王妃驚唿出聲,她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卻被平郡王一把拉住,被對方眼裏的狠辣和果決徹底嚇住。平郡王讓妻子坐好,從書桌裏側的抽屜拿出一罐藥膏遞給了郡王妃,“好生替她準備一份嫁妝,送她出嫁,成全我們一家最後的情分。”


    “可明白?”


    好歹是府上精心教養了十幾年的嫡女,哪裏是那麽容易就放棄的。可他也沒辦法,隻能強壓住內心的情緒用極其冷靜的語氣同妻子說話,“你若做不到,就迴封地去,讓敏側妃來操辦這場婚事。”


    敏側妃同樣是出身名門,在平郡王的封地她的娘家也是當地數一數二的豪強,若不是平郡王妃和平郡王乃是少年夫妻情分不一般且兩人的家族還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和利益糾葛,野心勃勃的敏側妃早就取而代之了。


    畢竟一個沒有兒子的王妃,對付起來可太容易了。


    郡王妃淚流滿麵,她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棄自己的女兒,盡管她深知女兒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很有可能會給整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她的女兒曾經是她的驕傲和希望,聰明伶俐、美貌動人,是整個郡王府的掌上明珠。


    但是,自從女兒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一切都變了。


    平郡王又何嚐舍得,可他畢竟是一位王爺,是一家之主,他還有別的子嗣,女兒也不止蕭婉柔一個,總不能為了一個蕭婉柔將滿府性命都葬送了吧?


    平郡王將郡王妃送迴房間後,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心腹。


    平郡王神情嚴肅地向心腹說明了情況,他的女兒因行為不端,違背了家族的規矩和倫理道德,令他深感痛心和失望。


    心腹聽後,沉思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剔除族譜是一項嚴肅的決定,需要權衡利弊。我們必須確保這樣的決定不會落人話柄。”


    平郡王點頭,卻陷入了沉默,他深知一旦今日女兒的所作所為傳開了,勢必會引起家庭內部的不滿和爭議,嚴重影響了王府的聲譽。


    平郡王在權衡利弊後,決定將蕭婉柔剔除族譜。


    “王爺,隻是如此一來,婉柔郡主在平寧侯的日子可能就難過了,她畢竟是您的骨肉,王妃也不願意看到郡主受苦,這樣做是不是太絕了。”


    心腹有些擔心郡王妃的反應,如果隻是撤掉郡王府對蕭婉柔的支持和收迴給予她的錢財等,想來郡王妃不會有什麽意見,郡王妃出身皇商舒家嫁妝豐厚,有的是錢可以私下貼補女兒,王爺這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


    但剔除族譜,鬧不好會惹得郡王妃和王爺徹底離心,進一步導致舒家和王府的同盟分崩離析。


    徐家已經倒了,郡王府失去了在朝中的靠山又因為曾經同徐家走的太近而被現在的上位者所不喜,如果再失去舒家這個錢袋子,日子可就難過了。


    “私底下進行吧,不要聲張出去,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說。”


    平郡王在把心腹叫來商議之前聽過了暗衛的迴報,女兒的瘋狂和內心藏著的滔天恨意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一日不同她完全脫離關係,他的餘生就不會安穩。


    見平郡王主意已定,心腹也明白了過來,可能那位婉柔郡主的所作所為已經到了無法被容忍的地步。


    平郡王府終於迴歸了平靜,隻剩下忠心的老管家裏外奔忙著清點蕭婉柔的嫁妝。


    另一頭的京畿道巡撫衙門裏頭卻是一副雞飛狗跳熱鬧非凡的景象。


    梅姨娘得知進宮赴宴的父女倆迴來了,她匆忙起身,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急急忙忙地出門迎接。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喜悅。她的裙擺輕輕擺動,發出細微的聲響,仿佛在為她的急迫心情伴奏。


    當她走近大門時,看到了那對父女的身影。父親威嚴而莊重,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女兒戴著兜帽將整張臉都籠罩在陰影之下,看不清麵容。


    梅姨娘迎上前來,向他們鞠躬行禮。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和問候,溫和地說道:“恭迎老爺和小姐迴家,這次進宮一切都還順利吧。”


    她正準備接過劉老爺的披風,卻被劉月娥劈頭蓋臉的扇了一巴掌,速度快到劉奇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阻止。


    “孽障,你還敢打人!”劉奇震怒,一把將梅姨娘護在身後,又將劉月娥一把推開。


    劉月娥的眼睛紅腫,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聲音顫抖地問道:“父親,您曾答應母親會永遠照顧我,愛護我,難道這些都是謊言嗎?”


    她的聲音充滿了悲痛和憤怒,尖銳的控訴著父親的背叛。劉月娥的身體因激動而顫抖著,她迴憶起母親在世時的情景,母親那溫柔的笑容和關愛的目光讓她感到溫暖和安心。她記得母親曾經告訴她,父親是一個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他會保護她,會照顧好她。


    她的父親,不再是她的父親了。


    她跌坐在地上,伸出手去指著在父親懷中雲鬢微亂捂著臉頰故作可憐的梅姨娘,“這才多久啊,她就敢穿著這麽奢華的出入門庭了,就敢帶著正妻才能帶的金釵了?她怎麽敢的啊!”


    劉月娥自從雲瀾縣主的及笄禮之後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頭,謀劃著如何買通宮裏的下人,如何能夠在宮宴上和容慎共赴巫山雲雨達成自己嫁入容家的目的,連貼身丫鬟玉兒的反常舉動都顧不上了,又如何能夠關注到家中的變化。


    劉奇身為京畿道巡撫,不僅要主管帝京城內的各種行政事務,大到勸學修路維護治安,小到調節糾紛衛生打更都歸他管是名副其實的父母官,他治下還有當年一同從其他州府劃出來合並成為京畿道的七座縣邑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讓他很難得有閑暇時間。


    升梅姨娘做平妻的事情,還是他百忙之中讓管家提前將族老請來家裏,中午抽空迴家了一趟開了祠堂改了族譜辦的,直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辦宴席,劉月娥整日忙著算計這算計那,整個劉家又都是梅姨娘管著,梅姨娘刻意斷了她的消息,為的就是自己能夠順利成為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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