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妃麵無表情的將話本子放迴書架上,“顧家自靈犀皇後去世就落寞了,幫不了你,否則本宮堂堂妃位何至於窩在這冷宮之中。”


    “大公主和太子殿下顧家也不管了麽?”容慎皺了皺眉,他來之前預料過純妃的態度或許會猶豫,躊躇不前,卻從未想過會是如此冷漠。


    “嗬嗬,如果顧家人是靠得住的,當初皇後去世何至於將兩位殿下交給了徐氏?”純妃自嘲的笑了笑,“當初本宮已經進宮,雖然還隻是個嬪但與徐氏也是平起平坐,論血緣本宮不比那個毒婦更親近?容大人,顧家是靠不住的,與其指望他們,你倒不如自己想想辦法或許來的更實在些。”


    容慎抿著唇,他之前和顧家人接觸不多,顧家如今沒有人在朝堂上,他還當是顧家為了太子殿下避嫌韜光養晦,可看純妃的意思竟是顧家已經無人可用才導致落魄至此,這和他此前的猜測可差的太遠了。


    “如此,倒是下官打擾娘娘清淨了,下官告辭。”容慎歎了口氣便站起身來準備同純妃告辭,純妃起身相送,在臨出門前將一塊還帶著體溫的令牌塞到了他手裏,容慎正打算說什麽卻看見純妃的眼神,他便默默地放進了袖袋裏。


    “這是靈犀皇後留下的東西,徐氏找它找了十年了。如今那兩個孩子有難,在本宮手裏它就是塊廢鐵,你拿著或許還能幫幫他們,剩下的本宮就幫不了你們什麽了,全看那兩個孩子自己的造化。”純妃立在門口,她喉嚨泛癢輕輕咳嗽了兩聲,她拿起手裏的帕子捂在唇邊,另一手揮了揮,“容大人早些迴去吧,你這身份闔宮上下都盯著你呢。”


    “還望純妃娘娘保重身體,下官告辭。”


    等到容慎離去,純妃迴到屋子裏關上房門,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才從屏風後頭出來,“娘娘覺得此人可信?”


    “若他都不能信,這大周也沒幾個能信的了。這個年輕後生看著深不可測,比起顧家那些花架子,我倒寧願信他能保住那兩個孩子。”純妃扶著老嬤嬤坐下,“您看著我和姐姐長大的,又為了我們一輩子不曾嫁人,若能過了這一關,便讓那兩個孩子給您磕個頭,也讓您享享清福。”


    老嬤嬤笑道:“若過了這一關,他們一個是新帝一個是長公主,老奴哪裏受得起他們的禮。娘娘看得開比什麽都重要,外頭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純妃沒說話,她重新撿起那本話本子翻看著,顧家那幫小子如今是越來越不上心了,連個話本子都賣不出去,她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該換個合作夥伴了。


    容慎悄無聲息的迴到乾清宮裏,此時連第三輪祭拜都已經快接近尾聲了,大殿裏有人朝他投來了異樣的眼光卻無一人敢上前質疑。容慎迴到之前的位置,將原本給嘯天鋪的墊子拖到自己身下墊著,就這麽靠坐在牆角,閉上眼睛養神。


    容慎剛一閉上眼,一個一直守在大殿裏的小太監就悄悄地走了出去,同大太監說了些什麽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容慎抬起眼皮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他重新閉上眼靠在牆上,“有趣起來了啊。”


    小太監一路小跑著到了皇極殿,站在門口喘勻了氣才敲開了皇極殿的大門,“國公爺在麽?”“在的,可是乾清宮那邊有動靜?”“之前國公爺吩咐讓盯著容慎,我來報消息。”“快進來。”


    簡單的同守門的太監說了幾句小太監便被放了進去,徐國公點點頭讓他站起來迴話,“乾清宮出什麽事了?”“迴國公爺,您此前讓盯著容慎,小的是來報他的消息的。”


    “容慎?說說看,他今兒做什麽了。”


    “容慎一進宮就甩掉了領路的人,再迴來時身邊便多了條大黑狗,是東宮養的那條獵犬。那黑狗兇得很外人輕易近不了身,隻能讓它跟著進去了裏頭,第一輪拜祭過後容慎便帶著狗出去說是要透氣,可他直到第二輪祭拜都過半了才迴來,第二輪祭拜剛結束便又出去了,小的們不敢跟得太近,一個時辰以後才看見人迴來,中途不知道去了何處,再迴來的時候狗就不見了。”


    等到小太監一五一十的說完容慎進宮這一日都幹了什麽之後,徐聞卻突然陷入了沉思,太子身邊有條狗這事他是知道的,之前還有過後宮的妃子想摸卻被生生咬掉半個手掌的事情傳出來,可這狗卻這麽聽容慎的話倒是他不知道的。


    容慎進宮後什麽也沒做,卻第一時間找到這條狗,可一條狗能幹什麽呢。


    “你可知第二輪祭拜結束後他去哪裏了。”徐聞點了點桌麵問這小太監,小太監想了想說道:“奴才不敢跟的太近,隻看到容大人去了明月宮的方向。”


    明月宮?


    徐聞哦了一聲隨即明白了過來,“你迴去吧,繼續盯著他,有異動再報來。下去領賞吧。”明月宮裏如今還住著人,那位純妃是太子和大公主的血親,容慎被他請進宮裏是借著祭拜大行皇帝的名義,他無法拒絕,可若是能得到宮裏人的幫助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徐聞冷笑一聲,純妃自靈犀皇後死後便自請搬去了明月宮,宮裏大大小小的宴會也從不出席,在宮裏活的跟個透明人一般,容慎去求她,能有多大用處。


    “冷風,大公子那邊可有消息了?”徐聞窩在椅子裏,揉著自己的眉心,將自己的暗衛首領叫了出來,“可找到人了?”


    “大公子花了重金同天機閣買了消息,說是寧州巡撫家的小姐前些日子在兗州前往寧州的官道上撿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貴公子迴去,看樣貌很像大皇子;今天早晨來的消息,說是大公子接到人後就馬不停蹄去了。”


    冷風簡單的說了下徐聽濤那邊的情況,徐聽濤一路換馬不換人晝夜疾馳三天內便趕到了寧州,多方打聽之下終於確定了那個被撿迴去的的確就是他們要找的大皇子,可見到人時卻傻了眼,大皇子不知為何仿佛失去了記憶一般,連自家表哥都不認得了,隻抓著那個撿他迴去的崔家小姐不放。


    “大皇子似乎是傷到了腦袋,一時間離不得那個崔家的小姐,隻能一塊帶迴來了。”冷風扯了扯嘴角,也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大公子那邊的消息說因為帶著這個崔小姐,行程慢了些,但最遲明日夜裏也就能到京畿了。”


    徐聞歎了口氣,“這孩子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都快要即位的人了還一天到晚貪玩浪蕩,去給皇後娘娘傳個信,免得她擔心。再有派人去找神醫璿璣,務必要將人請到京城來替大皇子治病,態度和藹恭敬些,不要把人得罪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冷風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已經活動開了,神醫璿璣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很是難尋,短時間之內能否找到是一迴事,找到了人家不肯治又是另一迴事,最麻煩的是大皇子那裏。。。能治好都好說,治不好又該如何?


    冷風臨走前看了一眼自己選擇效忠的這個男人,事情似乎並沒有往他預想的方向去發展,最後他們還能夠成功嗎?


    徐聞獨自一人坐在皇極殿的偏殿裏,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明昭帝的身體不好他知道,可沒料到的是人走的那麽突然,導致他很多安排都被打亂了,派去西鳳關阻止蕭子昂進京的人手去了一波又一波有的連人都沒看見就已經失敗了,雖說將東宮圍了起來,可大皇子這邊又偷偷離開京城去了兗州,如今更是頭部受傷宛如一個稚童。


    他猛地站起身來將桌麵上的茶盞全部揮到了地上,茶盞碎了一點,茶壺裏的茶水四處飛濺,整個偏殿裏一片狼藉,徐聞重新跌坐迴椅子裏,他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徐聞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強烈的情緒起伏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多了三分戾氣。


    “主子,大公主和飛鸞軍露麵了。”


    徐聞一腳將身前的桌子踹到,門外前來報信的暗衛麵無表情的站著,他身邊聽了消息趕過來的徐皇後卻被嚇得不輕,“哥哥你這是做什麽!那丫頭迴來也就迴來了,咱們想辦法對付她就是了。”


    徐聞看著眼前年過三十仍舊美豔動人的妹妹歎了口氣,“打扮這麽華麗作甚,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高興是不是?”徐皇後愣了一下,自從當上了皇後她就一直是這幅打扮,哪怕明昭帝薨逝也不曾變過,怎麽今日。。。


    “之前秘不發喪為了掩蓋事實拖延時間我不曾管過你,如今大行皇帝的靈柩擺在乾清宮都有三日了,你還這幅富貴打扮,你是想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是不是?”徐聞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妹妹,招唿她身邊的丫鬟,“趕緊找個地方把你家娘娘頭上的珠翠都拆了,換上素淨低調的玉飾,還有她這一身衣服也趕緊換掉,給她把孝服換上,動作要快!”


    徐聞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柱子,“我去城門處會會蕭子昂那個丫頭,你把宮裏給我打點好了,若是我迴來你還這般模樣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徐皇後委屈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卻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這些天宮裏的宮女太監們不是沒勸過,可她原本就不愛明昭帝哪裏肯為了他守孝?自然也就不肯穿孝服。可如今就連哥哥徐聞也發話了,她不得不換,隻能朝宮女點頭,“去吧,把準備好的孝服拿來。”


    徐皇後的貼身宮女趕忙勸慰道:“好在娘娘這幾日都以傷心過度的理由避著沒見那些官眷,沒幾個人注意到娘娘您的著裝有問題。之前國公爺的人不是說了嗎,明日夜裏大皇子也就迴來了,到時候一切都好了。”


    “是啊,到時候就好了。”徐皇後沒法子,隻能在宮女的陪伴下把身上的華服褪下,老老實實地換上粗布製成的孝服,“走吧,我們也該去坤寧宮那邊露個臉了。”


    乾清宮,坤寧宮是大周皇室專門用來舉行各種祭祀典禮的宮殿,正好分為了男女兩邊,徐皇後除了第一日去過一次坤寧宮之外此後都已傷心過度傷了身子為由一直躲在自己的翊坤宮裏沒有露過麵。


    徐皇後到底年輕,盡管除去了滿頭的珠翠和華服依舊看著美豔動人,她站在鏡子前仔細打量了一番,最終還是把桌麵上的鉛粉拿到了手裏往臉上撲,等到整張臉都白了三分才停下來,“走吧,去坤寧宮瞧瞧。”


    徐皇後終於來到坤寧宮的消息並沒有在宮中掀起什麽波瀾,作為長輩的汝陽長公主更是嗤之以鼻,坐在椅子上壓根就沒動彈。乾清宮同坤寧宮不過一牆之隔,宗室們都在乾清宮這邊,徐皇後卻壓根沒有要過來拜見的意思,可見其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徐聞騎著馬在京中飛馳,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趕到了城門處,原先的統領京城兵馬的崔也先被他除去,如今管著京城九門的是他一手在戰場上提拔起來的心腹林誌遠。林誌遠見徐聞來了,趕忙走下城樓去迎接,徐聞擺手道:“不用講究那些虛的,大公主人在何處?”


    “在城外,她身邊沒有旁人,隻有不到五十人的衛隊,飛鸞軍大部隊還不知所蹤。”林誌遠也很頭疼,他早年間就跟在徐聞身邊了,徐聞的大業他出力不少自然也知道如今京城裏是個什麽樣的境況,若是輕易就把這位大公主給放進去了才要壞事,所以便咬死了不認識什麽大公主要她拿出身份憑證或是徐國公的手書才肯放她進城。


    局麵一時間就這麽僵持了下來。林誌遠悄摸地派出去了好幾撥斥候卻都沒能發現蕭子昂身邊除了這五十人的衛隊之外是否還有別的部隊存在,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同徐聞稟報:“國公爺,屬下派出去了好幾撥斥候都沒能找到飛鸞軍的大部隊,屬下在懷疑。。。城外那人在跟您唱空城計呢。”


    “空城計?”徐聞就著天邊緩緩落下的夕陽餘暉眺望城外,不遠處蕭子昂正帶著人在官道旁的一處茶肆歇腳,被林虎阻攔著也絲毫不著急進城的樣子,“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她?”


    “您拿了畫像給各處城門守備,屬下更是日日對著那畫像篩查進京的人不會認錯的,的確是那位。”林誌遠搖了搖頭,就算他一人認錯,難不成整個南城門的人都認錯了?


    徐聞雙手握拳緊緊攥住腰間的玉佩,“不,她躲躲藏藏了一路既然敢露麵就說明飛鸞軍的大部隊已經到了,就算沒到,也離她不遠了,讓人盯緊她。”


    “上弓弩,有任何異動,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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