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東筱祺的要求,城牆下方,頓時一片鴉雀無聲,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才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年,竟然已經結了婚,這倒是蠻讓他們震驚的,因為在諾爾族,少男少女兩三百歲都還是青春妙齡時期,而東筱祺的到來,顯然是震碎了他們以往的觀念。


    “年輕人,你居然已經結婚了?真令人意外啊,看不出來還這麽小就已為人父了。”泰利安打量著這個打贏自己的人,從頭看到腳都沒看出來,他到底哪裏有著歲月的沉澱。


    東筱祺聞言,麵色很是尷尬,他拳頭抵在嘴巴上,咳嗽了一聲,道:“咳,你們別誤會,我自己都還是個小年輕,隻是未婚妻而已,都還沒到為人父母的階段呢。”


    “那更不得了了,我們諾爾族族人像你這個年紀的,都還處在幼年,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你在外界都已經走南闖北,名揚天下,他們都還在練習弓箭,唱誦古語。”東筱祺的這般解釋,文爾雖然理解了些,但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們這個族群就隻會練習射箭嗎?沒其他可學的嗎?”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大城堡外麵還真就全是靶場。


    “一箭伏龍,一箭穿雲,弓箭作為單方麵最遠程最具有穿透力度的武器,我們諾爾族可是人人都會用,你既然是翎界之人,一定聽說過當年我們族群的王者一箭穿透魔族主宰心髒的傳說。”


    聽到泰利安滿是自豪的講述,東筱祺果斷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這個故事,他擺了擺手,道:“我從來沒了解過你們這個族群的神話。”


    “算了,帶你去主殿看一看吧,你既然選擇不走要留下來,那我們也不好過多幹涉。”


    …………


    一路跟隨泰利安和文爾兩位諾爾族人來到那山巔城堡的殿堂,推開塵封大門之後,他還以為會見到富麗堂皇的大殿,結果這裏空曠無比,很是古典莊嚴,中間一個圓形場地,佇立著六根白瓷石柱,周圍兩側有著白色雕像,背後長著翅膀,從外貌看上去,屬於外界人族。


    從這些細節東筱祺大概可以判斷出,這個所謂的世外遠古族群,最初的時候也是屬於翎界,但是到了後來,一定發生了某些變故,才會讓他們對現世徹底失望,從而脫離翎界紮根在這片空間位麵。


    石柱下麵的空間,站著兩位諾爾族人,一個滿頭金發,身形魁梧,另外一個皺著眉頭,雙臂交叉像是在思考什麽。


    “這是來了客人?”一位身穿輕便衣服的金發諾爾族人上前搭話,打量著東筱祺道。


    “能打贏大領主的客人,就不叫客人了。”文爾輕聲笑道。


    “稀客啊,幾百年沒見過有人來我城堡了。”那位不說話的諾爾族人,迴過頭來看向他們。


    “這位是諾加,負責我們武器護甲打造,他經常在主殿裏和文爾試煉官商量這些事情,那個不說話的是諾德仁,掌管著整個城堡魔法屏障安危,也是……嗯,學者,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他就好了。”泰利安指著那個金發諾爾族人道。


    東筱祺微微點頭,一一認識了這些長相奇特的諾爾族人,和他們打起招唿。


    等到泰利安和文爾走後,他才有空閑問起心中的疑問。


    “真沒想到,你把泰利安打成那樣,真是一件稀罕事,他平時脾氣老大了,今天看到他這副失落的樣子,太痛快了。”那位叫諾德仁的諾爾族人,非常自來熟,和東筱祺打起招唿。


    “嗯,和他交手的時候我看得出來,你能告訴我你們這諾爾族,到底是怎麽會選擇在這個奇特的空間世界,紮根下來的呢?”他直奔主題,不想再浪費時間去耽擱救助洛靜蓉。


    “盡管我們的多數力量源泉,已經跟隨我們族群賴以生存的島嶼,一段你不必操心的故事,而消失了,但當今世界上要論哪個遠古族群擁有堪比神聖源力的法力,我們諾爾族要是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你所看到的這一切森林,河流,山脈,天空,以及這座城堡,都是由一種非常微弱的法力所創造而出。”


    他解釋的很清楚,東筱祺也聽的很認真,因為他聽到神聖源力四個字之後,就差點坐不住了,當時金帝也曾用這種力量,幫助自己強化了魔淵鎮心峰,從而變得更為強大。


    “那你們這個空間,為什麽要把入口選擇放在四皇城外的嘯月嶺山洞深處呢?”他依稀記得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刻著神秘符文的石盤。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從我們的祖輩來到這裏,到現在你的到來,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千多年,千年歲月的時光,別說是滄海變沙漠,就算是天上的雷霆枯竭,地上的石頭化為塵土都沒有不可能,或許你看到的城市,看到的沙漠,沒準就是千年前一個又一個村落,發展而成的大範圍群居領土呢?”


    談到這裏,東筱祺趕緊拿出了那些讓他短暫看到過去畫麵的沙土,道:“那這些沙土又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我能用源符看到遙遠過去,曾經發生的戰爭?”


    諾德仁盯著他手上的那些沙子,又皺起眉頭,細細拿在手裏,摩挲著,道:“這些土曾經的顏色,是紅色的……”


    “紅色的?不對啊,現在是金黃色的。”他可不色盲,以為諾德仁在蒙自己。


    “我的意思是說你手上的這些沙土,一定染上了我們先祖身上流的血,當年我們全族搬遷到這個世外森林的時候,在一條很長很長的沙漠路上,遭遇了荒漠強盜打劫,諾爾族人從不畏懼其他族群,他們保護族人的時候,留下來斷後,你手上的這些沙土,應該就是他們灑落的血液,沾染而上的。”


    這下他搞明白了為什麽在四皇城外撿到的這些沙子,會產生致幻的效果,諾爾族人的血液能力很是奇特,這估計也和他們接觸的法力有關。


    “那這些沙子還是歸還給你們吧,畢竟是你們祖輩為了保護後人,拋頭顱灑熱血才開辟出一條生路……”


    諾德仁接過這些沙子後,裝在一個瓶子裏,語氣沉鬱:“嗯,多謝你。”


    “這裏雖然時間流通緩慢,但也不能一直待著,比起你們的故事,我更想知道這種堪比神聖源力的法力,你們還有傳承的能力嗎?”東筱祺心想如果自己能擁有這種力量,那以後對付魔族,再遇到遠古七帝,或許就有辦法不讓他們這麽快就消失。


    “很抱歉,這種和源力格格不入的力量,到了我們這一代已經基本上消失的一幹二淨了,我知道以你的心思,一定是想掌控這種法力……”諾德仁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已經沒有了嗎?唉,那還真是可惜,就算沒有這種法力來源,那你們能夠修煉的地方,一定會有吧,我身上的修為自從來到你們這裏,就沒有恢複過。”聽到這樣的迴答,東筱祺也打消了念頭,但為今之計,還是先把重心放在恢複實力上麵。


    “這種法則禁錮,等你離開這裏就會消失,你打贏了我們大領主,是當之無愧的族中戰神,這樣天大的神話,我可要記下來。”


    被他拍了拍肩膀,東筱祺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又問道:“那既然如此,還是告訴我怎麽離開這裏吧,我在這裏一不能修煉,二不能學會法力,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聽到東筱祺要走,諾德仁也沒有多意外,他指著大殿內的一扇大門,道:“你要是想走,我們也樂意歡送,隻是感到很惋惜,但既然這是你的決定,也不會多幹涉,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離開了這個世界,這個空間,就絕對不可能再迴來,因為你來過諾爾族的痕跡會在你離開的那一刻,從我們曆史上徹底被抹去。”


    “什麽意思?你是說這個空間位麵,極其不穩定嗎?那要是我成為了帝境強者,也不能進來嗎?”他麵色微微愣住,有些難以置信。


    諾德仁大笑不止,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修煉的體係和我們不一樣,別說是帝境強者,縱使是主宰來了,他也得跨越時間長河,迴到屬於我們諾爾族輝煌的曆史階段,才能找到這裏啊。”


    “我沒弄明白,這並不好笑。”青年冷聲開口,希望他能認真迴答自己的問題。


    “唉,也罷,看你都要離開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這個空間,到底是怎麽形成。”


    諾德仁帶著他一路走進那扇大門,這裏裏裏外外就一條路,左右兩側,擺著許多油畫,有激烈廝殺歌頌英雄的,也有日常生活練習射箭的……


    他邊走邊說,一個塵封的曆史故事,娓娓道來:“昔年魔族入侵翎界,你們那遠古七帝挺身而出,鎮殺這些臭蟲,我們族群的王者響應號召,一起在北方海外島嶼,跟隨他們一路征戰,殺進天地鎮魔淵,我們的祖先原本以為,有七位天帝在,有人族絕世天驕古翎在,這世上的魔族,還不得被殺個精光,但誰曾想過,正因為他們的自負驕傲,才會衍生出族群險些被滅的慘烈下場。”


    “又是一個驕兵必敗的故事嗎?”東筱祺感同身受的聽著他的低語,仿佛自己置身在那個火與血的時代。


    “七位帝境強者一起出手,魔族無力抵抗,我們的王族祖先,更是一箭穿透了主宰心髒,大獲全勝,但看似勝利的戰局,最可怕的才剛剛到來,帝戰結束後不久,那些與魔主參加過戰爭的前人,染上了一種怪病,起初以為隻是一些後遺症,沒有多去在意,到後來,日積月累的魔氣沾染一身,連至聖級別的強者,都無法阻止這種病痛在體內蔓延,直至最後,他們掙紮著,痛苦的喊著,身體發生了異變,那種可怕的模樣,被外界的人喊作是怪物,是惡魔,是比魔族還要醜陋的魔鬼……”


    聽到這裏,東筱祺已經看得到,諾德仁潸然淚下了,為祖輩所遭遇的不公對待,感到極為憤慨。


    “所以這就是諾爾族全族南下,來到這裏隱世的原因之一嗎?”


    “不止是這些,那些身體發生異變的祖輩自從受到排擠之後,就再也沒有和翎界之人有過交際,哪怕他們不被理解,被人驅逐,也不曾忘記要保護好族中後輩,當初定居在此地之後,他們發現這裏的空間環境,好像可以定格在某個時刻。”


    走到大殿盡頭,東筱祺抬頭望去,這才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寬廣的牆壁上,赫然立著數位死去的諾爾族先祖,他們如今早已沉歸黃土,但依舊保持著庇護族群的英雄模樣。


    “來,把手放在這塊六角晶石上,注入你還僅剩的源力,迴到屬於你的世界去吧。”兩人來到一處立在半空的耀眼晶石下方,東筱祺本想立刻走過去,迴到那個遺跡入口,但是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問出來,至於問題是什麽,他需要仔細想想。


    “怎麽了?不想走嗎?”看到他杵在原地不動,諾德仁滿臉的疑問望著他道。


    “不是,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它非常關鍵,但是我現在想不出來……”他冥思苦想,苦笑著搖頭。


    “具體是關於什麽?或許我能幫你想到。”


    聽到他這麽一說,東筱祺仿佛被刺激到,靈光閃過,想起了自己要問的那件事情,道:“這個空間,不止有我一個人來過對吧。”


    “什麽意思?”他眼神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在我進入這個空間的時候,我還有三個同伴,也被那陣白光給照了一下,之後我才來到這個空間,而你剛剛也說了,哪怕就算是帝境強者也進不來這裏,因為他需要踏過時間長河,那這就說明,你們這片世界,是處在一種極為不穩定的多層空間之中,所以說無論是誰來了,隻要他離開了這裏,他的痕跡都會從你們這裏給抹去,就相當於諾爾族永遠都處在一種記憶隻有七秒的情況,我說的沒錯吧。”


    半晌,諾德仁才從吃驚的神情裏緩了過來,他失聲笑了出來:“說句老實話,千年時光才出了你這麽一個異類,我都還舍不得讓你走了。”


    “眼下你們的這種障眼法被我所破,這也算是一個考驗嗎?”他也沒有多生氣,反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聞言,諾德仁突然皺著眉頭,迴頭望了一眼,推他進六角晶石,並且還從衣袖裏拿出一顆藍色的寶石,塞在他手裏,而當東筱祺的手觸碰到那裏的一刻,他的身軀,瞬間掉入了一個空間傳送門,隻聽那家夥的語氣非常急。


    “你要的法力源泉,就在你手上了,用源符去衝刷喚醒它,拿著時間之淚快走,他們來了!這不算是考驗,隻是讓你傳遞求救消息,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從隻言片語當中找到破局的關鍵,看來你不僅實力逆天,腦子也聰明到了一種境界,你這樣的人,不應該被時間記憶給抹去,留下,你的……名字!”


    “什麽他們來了?誰來了?!東筱祺,我叫東筱祺!”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隻見那整一座城堡頃刻間化為灰燼,一路消失到諾德仁腳下地板,他留下了一個點頭的笑意,然後背對著他,跑去那湮滅的地方,而後他身處的傳送門,黑暗無比,徹底消失在這片空間的曆史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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