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傳送空間裏,滿天流光從兩人眼前穿梭,除了耳旁唿嘯而過的氣旋,好像整個世界都處在一種極度安靜的狀態。


    此時無聲勝有聲,東筱褀自從和溫珞清跨進了中樞晶石內部後,就一直低頭沉默不吭聲,腦海裏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那個清冷人兒。


    盡管在他身邊的姑娘很享受這樣的精美旅程,但是當溫珞清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模樣後,白皙麵頰微微一笑,忍不住的開口調侃他道:“怎麽了,東少俠,大英雄也會因為和美女一起共患難而感到不自然嗎?”


    聞言,東筱褀心裏更加煩悶,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去直視她,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眉心,解除了剛才封閉的神識,這意味著在他體內的虛無源符陽極能量,又重新和遠在西方大陸的洛靜蓉共感狀態。


    “珞清,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這場暴動本來就是院長給我們新生設下的考驗,而你完全可以避免這裏發生的一切,安心的待在內院裏潛心修煉。


    我的存在已經浪費了你太多的時間,我不想你是因為我才找不到屬於你自己的人生,我這樣的做和那些摧殘東域王朝的叛逆之人又有何區別?”


    不等他說完,溫珞清伸出小手推開他那隻擋著自己麵孔的手,眼眸裏滿是失望神色,看著他的眼睛,口吻非常認真道:“筱褀,你聽我好好跟你說,正因為有你東筱褀的出現,我溫珞清才有了改變命運的能力和追逐的目標,如果我就這麽平凡的過完一生,到了嫁人的年紀嫁給王朝的皇子,我一定會後悔終生,因為那樣的安逸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沉浸在苟且偷生的享樂階層,我不會過的幸福,這一點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眼前的這些未知災難,才是我身為王朝貴族後代真正應該去承擔的責任,可是你呢?看看你現在這樣頹廢的狀態,你覺得洛靜蓉這樣優秀的女孩會喜歡一個軟弱無能,總是試圖用逃避現實的方法來換取內心寧靜的懦夫嗎?別說是她,換作是我也不會喜歡你。”


    聽到懦夫兩個字,東筱褀內心的那股狠勁又再次被重新點燃,溫珞清說的這些話猶如一捆幹柴扔進了即將被熄滅的火苗,熊熊燃燒了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在無花島山崖之巔的那一晚,發過誓要娶洛靜蓉這樣的天之驕女為妻,的確如溫珞清所說,要是被靜蓉看到自己這副毫無鬥誌的模樣,她一定會很失望的。


    他掙紮了許久,下定決心等到下次和洛靜蓉重逢的那一天,自己一定要把娶她的話當麵說給她聽,於是終於醒悟過來直視起溫珞清那清澈如一潭紫色湖水的星眸認真說道:“珞清,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說的這些話,讓我想起了以前的誓言,你說的對,靜蓉還在玉清宗等著我去找她,我欠你的……”


    聞言,溫珞清忽然閉上眸子,溫順的伸出修長玉指抵在他的嘴唇半空,搖了搖小腦袋,示意他不要說了,過了幾秒後又睜開眼眸,不同於之前的失望透頂,這一次她的星眸裏神情熱烈,滿懷期望的看著他柔聲道:“不要說什麽虧欠不虧欠的,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存在虧欠,能看到你重燃鬥誌,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我已經說過了,你如果想補償我,就用你的時間來證明你的態度,我用半年的時間對你付出真心,付出努力讓你恢複資格加入東蒼院,你是不是也應該用在東蒼院的這段時間,來好好照顧我被你傷害的那顆心呢?”


    話音剛落,東筱褀還是有所顧慮,一直沒敢說話,溫珞清一見他還是這樣,不由得美眸一翻,白了他一眼,那種令人陶醉的美感,東筱褀卻沒福享受。


    “怎麽?你不願意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補償我!筱褀!別裝傻!你說話啊!”


    情急之下,溫珞清撇嘴嬌嗔,那種很少見到的大小姐脾氣湧上心頭,竟激動地伸出玉指去捏他的臉。


    “啊!輕點,珞清,我被你捏死了!”


    “筱褀,疼嗎?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不說話還以為你啞巴了。”


    劇烈的疼痛感蔓延他整張的帥氣麵孔,由於溫珞清情緒激動,意識下手不知輕重,導致自己的左側臉被捏出紫一塊。


    見狀,溫珞清不堪嬌羞的捂住小臉,輕聲道歉的同時在手中匯聚柔和源力,隻是幾秒鍾的時間,東筱褀那張清逸麵孔上的那塊紫斑才恢複如初。


    “我當然願意補償你,隻是我在想這種補償是不能逾越我和靜蓉的關係,朋友之間的關心,當然是可以的。”東筱褀捂住自己被捏痛的臉,忍住疼痛,露出笑容的看著她道。


    “補償……朋友之間的關心,筱褀,難道你就隻想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對你的煎熬思念嗎?”


    聽東筱褀的這番答複後,溫珞清的勝雪唇角,微微顫抖,因為這並不是她想聽到的滿意迴答,她想看到的,是東筱褀像在北洲海川那樣嗬護自己,就像剛剛認識一樣,關係純粹,沒有一點雜念。


    “珞清,對不起,請原諒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靜蓉,如果要我說出那個殘酷的原因,那就是我已經把定情信物給了靜蓉,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對於你,我隻希望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是一對知己。”他平淡的迴應,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


    “你連定情信物都交給她了嗎!筱褀!你就是存心想氣我是不是?”聽到他的話,溫珞清已經崩潰了,那本該是屬於她的白玉珍珠戒指,東筱褀卻給了洛靜蓉。


    “別哭了好嗎,珞清,唉……傻姑娘,我真是造了什麽孽才攤上了你,你也有,隻是我當時一心想著去無花島,才沒來得及想到你,這對項鏈,可是我昨天晚上在書院裏把葉青皓聊睡著之後,一顆一顆白玉串上去的,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眼看她又要掩麵而泣,東筱褀果斷從納戒裏拿出了在書院裏串好的項鏈,溫珞清幫了他這麽多忙,東筱褀可不會那麽絕情不表示表示。


    “這是給我的?!筱褀,你……”接過這副精製的白玉項鏈,溫珞清做夢也想不到,東筱褀竟會給自己準備如此禮物,抹去明眸裏欲要流出的淚花,她輕柔的撫摸著項鏈上的白玉晶石,神情裏流露著珍愛的目光。


    “愛情和感情我還是能區分的開,珞清,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煩悶的搖頭,心裏那叫一個滴血,要是被洛靜蓉知道,他可沒地方去喊冤。


    ……


    還未等溫珞清想和他繼續談話,此時,前方閃爍著一團耀眼藍光,隨著氣旋範圍不斷向四周擴散,那種消失半刻鍾之久的瘋狂吸力又突然出現在兩人的眼前,在最遠的一處空間浮現出一抹白光,似乎在暗示著東筱褀和溫珞清也到達了傳送地帶的出口。


    “珞清,看樣子我們已經到了。”


    東筱褀捷足先登率先踏入那片如星空般璀璨的通道盡頭,溫珞清微微點頭,緊隨其後,兩人一同衝出了中樞晶石的內部空間,脫離了洪流星空。


    迎麵而來的是灼熱的沙漠高溫氣浪,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金色沙丘,遠處的天邊延伸到了盡頭,熾熱的太陽烘烤著這片無人之地,腳下的黃沙變得滾燙,鶴止雲三人,不知去向。


    “怎麽是沙漠……太熱了。”


    在東筱褀觀賞沙漠特色之際,披在溫珞清嬌軀上的衣裙,已經換上當時在海裏出門曆練的那套潔白衣衫,裸露在外的白雪皓腕猶如剛剛削去表皮的玉藕,秀眉上流出幾滴香汗,顯然冰山一樣的美人,也難以抵擋沙漠裏的大太陽。


    “沙漠裏氣溫太高,喏,戴上這個鬥笠遮陽。”


    海長幽宮贈予自己徒弟的滄海納戒真是個全能寶箱,裏麵什麽都不缺,他隨手拿出一副鬥笠遞給溫珞清,但是她卻遲遲沒有接過手。


    “不戴上嗎?萬一被太陽曬傷我可不管哦。”他拿著手中的鬥笠晃了晃,溫珞清卻還是搖頭不肯戴上。


    “你才不會不管我,能稍微改一下這個鬥笠的形狀麽……”她素手交叉,偏過螓首不看他。


    聞言,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鬥笠,確實較為簡陋幹癟,恐怕這樣子也不防曬,少年再度望了一眼這猶如純白幽蘭氣質的溫珞清,兩者之間確實有些不搭配了,仔細在腦海裏想了一會,他轉過頭,重新整修了。


    整整三分鍾的時間,溫珞清一直在等著他,直到東筱褀拿出一副全新的白紗鬥笠,溫珞清被他的這番手藝給驚訝到了。


    “喏,這下滿意了吧。”


    “筱褀,你哪來的這層白紗……該不會是洛靜蓉給你的?”仔細打量著這副白紗鬥笠,溫珞清摩挲著這白紗的質感,那種感覺,的確配得上細膩如雲這四個字。


    “別瞎說,靜蓉的麵紗自己都要戴著,怎麽可能會給我?你就不要多問了,好好戴著比什麽都強。”他輕輕咳嗽一聲,臉色有些緋紅。


    “還不走嗎?珞清。”


    東筱褀走出幾步距離,看到溫珞清沒跟上,還站在原地裏憧憬著那些美好幻想,對此毫不知情的他又忽然招唿道。


    “筱褀,這片沙漠這麽大,我們又該去哪裏找你的那些朋友呢?”


    溫珞清被他這麽一喊,又從幻想當中迴到現實,和他並排行走著問道。


    “我記得止雲兄是會禦劍術的,但是沙漠這麽熱,他估計也用不了這種快速巡航的辦法來找我們,而且我們對這個沙城也不熟悉啊,沒有地圖,對這裏……一無所知。”


    聞言,溫珞清也對此感到犯難,他說的也沒錯,自己也是第一次跟他來到這個沙漠,人生地不熟,這裏存有何種的危險他們對此並不了解。


    就在兩人這麽盲目著向前走,許久不曾聽到的燭顓說話聲,在他的心髒裏緩緩道來:“筱褀,還記得葉青皓給你的那些書嗎?你看看那些書裏有沒有提到過這個沙城,我覺得他有把握幫助你,就有握把料想你一定會來到這裏。”


    這一點倒是提醒起東筱褀,葉青皓確實是給自己塞了幾本書,但是他也沒去細看,而且葉青皓說這些書是用來對付狩獵任務的,和解決這場臨時發生的沙城暴動,好像並無關聯,但眼下或許隻有這根救命稻草,能解救自己和溫珞清。


    自己常年走南闖北,對外界變化無常的天氣環境早已習慣,可是溫珞清沒出過遠門,而且一來就是來這種極端惡劣的熱帶沙漠,他可不希望溫珞清來這裏的時候是皮膚白淨,走的時候留下曬傷的病根,這樣可不好和虞溪萍還有她父親交代啊。


    想到這裏,他先帶著溫珞清來到一處陰涼地,背對著陽光照曬,顯然溫度降了許多,他也能放鬆心情好好看書,溫珞清見他突然看書,也順手要了一本。


    白天的沙漠高溫和自己的燭龍真火相差無幾,至少還能有陰涼地讓自己休息,但是夜晚的沙漠才是最要命的,沒有溫暖棉絮大衣的包裹全身,很容易讓體溫失去平衡。


    但顯然東筱褀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現在還在看葉青皓給自己的書,直到溫珞清看著他的認真模樣,笑吟吟的輕聲詢問道:“筱褀,這些書是你自己帶過來的嗎?為什麽突然有這種興致,是怕一個人無聊嗎?”


    “這倒不是,你如果仔細看裏麵的內容,就會發現這裏寫的全是狩獵的捷徑,況且有止雲兄他們幾個陪著我,我哪裏會無聊呢。”


    東筱褀一頭栽入翻書查閱的狀態,絲毫沒有察覺到溫珞清此時眼中所蘊含的柔情似水,是有多難能可貴,過了一會,她眼看東筱褀還是不解風情,溫珞清心裏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的心不在這裏,便又煩悶的盯著書看。


    不一會,東筱褀的聲音又再次傳到溫珞清的玲瓏耳垂裏。


    “在沙漠的深處,有一座古老石碑,據傳說是一個宗門曾在此地紮根留下的遺跡,這個宗門叫做漠宗,他們的宗主羅桐老人因脫離本族在這遼闊無邊的荒漠自立門派,被宗門高手給追殺,原因在於羅桐老人竊取本族強大武學審判荒蕪指傳授給外人,而惹來殺身之禍。


    沒想到這片荒漠還有這樣的故事,審判荒蕪指,那是審判境才能參悟的強大武學嗎?以我現在瀕臨六段造化的能力,要是能找到這個漠宗的古老石碑,我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力量。”


    東筱褀合上書,激動的站起身朝著遠方眺望,身後還坐在沙丘上看書的溫珞清見到他的這番熱血模樣,也是捂住唇角輕輕一笑。


    “審判境是九段造化之上的強大境界,你若是想得到你所說的這個審判荒蕪指,前提是要突破造化段的桎梏,躋身列入審判境層次。”


    “要是我能得到這個審判荒蕪指,再加上親傳院生名額的優勢,突破審判境也不過是一瞬之間,找到靜蓉兌現我的諾言,也不是夢!靜蓉,等著我。”


    他握緊拳頭朝著西方的天空看去,仿佛那遙不可及的未來,就在眼前。


    “所以……東少俠,你找到地圖了嗎?找到我們該往哪裏走才能去到漠宗遺跡的路線了嗎?”


    這一刻尷尬至極,東筱褀撓頭苦笑,搖頭的同時說出自己並沒有找到沙漠的地圖路線,隻是偶然看到這個關於審判荒蕪指的故事,覺得特別新奇,就神經兮兮的站起來高聲大喊。


    聞言,溫珞清歎了口氣,可見她對這個男人又從期望變成失望,為了能打破這種無語的情況,溫珞清手指一抽就從自己手上的書裏翻出有關這片沙漠的手繪地圖,雖然圖紙的畫風極度潦草,但這是讓他們離開這裏的唯一方法了,可信度暫且不知,但也好過東筱褀在這裏充滿自信的去喊天喊地。


    “筱褀,你看這裏,我剛剛看了很久,又把這裏的環境對比地圖,能得出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南方這一塊,你看這幾座沙丘,是不是和我們現在這裏站著的地方一模一樣?”


    她指出圖紙的下方幾處手繪地形,東筱褀觀望著附近,的確一樣,這些沙丘就好像是繪畫者從現實地形畫到紙上,這裏常年無風,很少有降雨的情況發生,大抵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那我們現在應該往這裏走,我看這個指示,地圖上的西邊有一座石城,止雲兄他們來到陌生的環境一定不是先去找所謂的沙城暴動,而是找一個能休息落腳的地方安營紮寨,我看我們也可以順著地圖上的路往西邊走。”


    “我們走過去嗎?那要走很久的,按你這麽說,這個石城很有可能是我們此次的目標,可是這距離少說也有萬米,這點時間我們能在天黑前趕到嗎?”


    溫珞清麵露焦慮的看著東筱褀問道,她可不希望自己晚上睡在沙丘上,第二天起來滿身的沙子,那種情況想想就可怕。


    聞言,東筱褀微微一笑,從自己的衣袖當中喚來狛犰鬥篷,順勢披在她的香肩上,隻在一瞬間,她的雙腳就已脫離地麵,緩緩的朝半空飛去。


    “筱褀!你這是幹什麽?放我下來!”


    溫珞清的修為還不足以支撐起她腳踏虛空,在麵對這種第一次飛行的情況,難免有些恐高。


    東筱褀見狀,腳掌一跺地便閃到溫珞清身旁,柔聲安慰她道:“放心,珞清,狛犰鬥篷會把你帶到目的地,我也會跟在你身邊,這是能快速到達石城的辦法。”


    聽到他說的這些話,溫珞清這才放心點頭,自己的修為確實不能飛行,可是他卻如此體貼的照顧自己,這就說明,哪怕是有著不可違背的陰陽契約在身上,東筱褀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保證自己絕不會辜負洛靜蓉的前提下,保護好溫珞清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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