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少年這副被惹毛的模樣,江韻依感覺這就像是江家欠了他似的,但是她對這些自己家族以前的過往之事,也是隻聽長輩提起過,至於誰站出來發言,恐怕在他們三個當中,也就江琴才最合適。


    而彭夙世見東筱祺如此生硬,本想說他兩句讓他冷靜冷靜,但是又看到妻子如此窘迫,道:“筱祺,有話好好說,江家初代族長江澄虔建立本族的那段崢嶸歲月,距離現在已經有五十年的時間,你覺得我們能把這麽多年發生的大事全部和你說一遍麽?”


    聽到丈夫的話,江琴從先前追究東筱祺貿然和洛靜蓉分擔寒心淬身毒的那種愛子心切的心情,好半會才迴過神,想起當年初代族長建立本族的那個時代,先輩的篳路藍縷才有了今天屹立在王朝嵐城的第一宗族,但是能有今天的成就談何容易,那些過往之事,談起來也不光彩。


    何況東筱祺並非江家本族人,要他來承擔重振宗族雄風的大任,這不就表明了江家已經沒落了,需要靠外人來撐起這搖搖欲墜的嵐城龍頭嗎?可如今,江琴就是在抉擇下艱難的掙紮。


    “夠了,相公,不要再說了,這些事情和筱祺沒有關係,是江家從我這代開始,就再也沒有出一個像他這樣魄力和實力都具備的修煉者,也是因為如此,我們江家沒有了能和其他家族抗衡的力量,所以依依才會在族中成人禮上被蘇家小混蛋給欺負。”


    她停頓了一會,又轉頭看著東筱祺,輕柔的聲音又變迴以前教導他的那副模樣,道:“但是你的出現,徹底的改變了這種長期僵硬的局麵,你若是想了解江家以前的事情,那就從饗蝕源符說起,但是我要提醒你,要想得到饗蝕源符,這廢棄已久的修煉閣你必須要踏入,因為這座修煉閣......承載了太多的迴憶。”


    聽到她要講故事,東筱祺覺得頭大,他可不想在這聽故事聽一整天,時間不等人,他心想,靜蓉已經擁有虛無源符,自己要是也有源符,那幫到她的機會也就大些。


    既然十大源符之一的饗蝕源符在江家,那符印也是應該在廢棄修煉閣裏麵,何不如讓江琴帶路陪同自己一起去尋找。


    “娘親,故事很長,日後再敘,當務之急先告訴我怎麽找到饗蝕源符的符印,我需要這枚源符。”提到源符,他的目光,多了幾分懇求,少了幾分自大,江琴瞥了他一眼,走過去伸手輕輕的捏了一下這帥小夥的臉,這女人生氣的模樣,像是在教訓他剛才頂撞家長的這個氣人舉動。


    本來這位儀態萬方的千金閨秀在有了養子之後,江琴嚴肅起來時更像東蒼院的女老師,見她秀眉皺起時,雙臂交叉,聲音淡淡的道:“與其說它是廢棄已久的修煉閣,倒不如說是初代族長的墳墓。


    你之前在閣樓裏麵察覺到的悠長鯨鳴,其實是族長從北方海域帶迴來的一套衣服所發出的哀鳴,那聲音極度有壓迫力,專克靈魂,而你卻能安然無恙的走進來,說明你在靈魂力量造詣這方麵,也異同於常人。


    可是談到饗蝕源符的符印,下落我也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這棟廢棄的修煉閣是江澄虔族長圓寂時設下了堪比審判境的威壓,審判境是造化段九重巔峰之上的境界,千萬不可貿然闖入。


    不過你的運氣足夠好,饗蝕源符自從族長隕落之後帶入修煉閣內,失去主人注入的源力維持,它也就黯然失色,切斷了和族長的聯係,導致族長身消道隕後在江家境內肆虐本源之力,形成了我們眼前看到的黑色屏障,凡人要想進入這裏若是沒有修煉者庇護,必粉身碎骨,散落於饗蝕源符的空間內萬劫不複。”


    談到這裏,江琴莫名的苦笑,見她媚眼微張,口吐如蘭的繼續道:“這也是為什麽王朝伯爵派出的隊伍不敢輕易涉足此地,他們在害怕饗蝕源符和族長死後屍骨所造成的威壓,筱祺,以你現在的造化段實力已經具備資格足夠踏入修煉閣去尋找饗蝕源符,既然你想走上這一遭,我也沒必要對你隱瞞什麽,大膽的去找它吧,為了你心愛的女孩,加油,我祝福你們。”


    東筱祺聞言,一滴感動的淚珠伴隨著他露出欣慰的麵色流下,原來江琴先前那番斥責自己,本意並不是嗬斥他不應該為了盲目戀愛而和靜蓉一起收服虛無源符,而是在經過這番思想鬥爭後而是讓自己放手去做。


    她說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初代族長就是在此地圓寂,那麽源符失去了主人的源力維持,自然也會切斷聯係。他想到符印在這裏就好辦,就不用自己到處去找。


    “娘,謝謝你能祝福我和靜蓉在一起,我相信我遠在上界的親生父母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也會支持我的。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修煉閣尋找饗蝕源符,得到了源符,我幫助靜蓉尋找火源符的幾率就更大了些,畢竟這種天生地長的神物,必定能感應到同類的氣息。”


    見他還是像之前這麽不成熟,彭夙世和江琴都隻能搖頭,沒辦法,這個臭小子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造化段,剛才和他爭執的時候,這家夥都險些要手指血脈充張,一層火焰從他手上泛起,可見他有多生氣,不過好在和他談話的人是彭夙世和江琴兩人,不然的話,東筱褀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筱祺,修煉閣內危險重重,保不定會遇到什麽初代族長生前所留下的機關,你要小心,切記不可小看審判境,符印雖然和族長切斷了聯係,但是它跟隨族長征戰南北這麽多年,也早就有了靈智一說。


    饗蝕源符具有吞噬萬物的能力,若是你能擁有它,就算生吞肆虐翎界的魔族也不在話下,你覺得這樣的吸引力會招來多少強者爭奪,如果不是族長刻意隱瞞,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身懷如此至寶。”江琴再度提醒他一定要小心,不然的話,他在不了解這個源符的情況下就進去找,自己可能先被吞進去。


    “嗯,憑你說的這些,就已經很有吸引力了。”他輕笑的說著,腳尖轉過身去,運轉內力,身影消失在三人麵前,再度鑽入那層空間。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江韻依歎了口氣,終於舒展緊張的情緒,對江琴道:“姑姑,把饗蝕源符的事情告訴他,是為了之後的宗族大會嗎?”


    聞言,眼神渙散的江琴低頭伸出手指,輕輕捋開遮住侄女白淨額頭的幾縷發絲,柔聲道:“宗族大會競選的名額有加入東蒼院的機會,為了提升實力他一定會去的。


    我相信筱褀在經曆過這半年的生死曆練之後,一定能掌握饗蝕源符,假以時日,東域王朝的巔峰,必有他名。”


    聽到妻子對東筱祺的評價如此高,連彭夙世都不禁打趣:“那照你這麽說的話,這溫家豈不是失去了一個潛力超凡的準女婿?”


    ……


    迴到偌大的傳送門內,東筱祺迅速趕往先前那條分岔路口找到自己遺留下的源力標記,隻是這一次往返的過程卻沒有之前那種鯨鳴聲在壓迫自己的靈魂,燭顓提醒他這種力量就要將近枯竭了,如果不能及時提供源力,恐怕他就找不到那套衣服和江澄虔的坐化屍首。


    “這裏隱藏的太深了,光是一條分岔路口我就感覺到各種各樣的源力波動。”


    他迅捷的邁起步子趕往中間的岔路,在這昏暗無光的甬道裏他急速奔馳了十幾分鍾後,看到了兩側的石道牆壁上有著熄滅的火把,應該是用來點燃前路的。


    見此,熊熊烈火被他高舉在手中,腳下功力一路橫推,從他這個方向看去,他就猶如一層勁風忽閃而過,所到之處的熄滅火把都被他所點燃。


    眼前的路愈發亮堂起來,幽深忽明的道路裏,似乎沒有盡頭,大約衝刺了半炷香的時間,終點還是被他所找到了。


    他停下來時,眼前關著一道石門,突然,一種莫名的威壓令他的肩膀頓感無力,那像是一種絕對不可反抗的力量在壓著自己。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從站著變成半跪在地上,所幸他運轉源力,土源符符印泛在手心,他抬起手往下一砸,地板瞬間被炸成一個坑洞,沉重感的喘氣聲在幾個唿吸後,方才卸去了這道猶如山壓在身上的審判境威壓。


    “這就是審判境的能力?剛剛那種力量就算是一具屍骨施展出來,都足以壓死造化段,幸虧我有土源符的符印......”


    “切記要小心,別說是你剛才被壓得不輕,連我這個不屬於翎界的生靈都被那種磅礴的氣勢給壓得透不過氣,這個江澄虔,太過於可怕了些,連死了之後都還有如此能耐震懾入侵者。”


    一向性格傲然的燭顓在被這種下位麵的氣勢壓的不得動彈,也是心有餘悸,放在上界身為萬獸至尊的燭龍可沒人敢壓它一頭,這口氣自然是咽不下。


    “咯吱。”


    東筱祺站在石門前,伸出手想推開門,怎料自己的手指脫手而出的一縷源力注入其中,那石門像是見了鮮血的豺狼應聲而開,他心想,果然隻有修煉者方可入內,普通人要是站在門前一輩子都不讓他進去。


    塵封的大門被推開時,東筱祺的腳底下湧起一陣塵埃,他的手上多了一層灰青色的苔蘚,很是滑膩,這縷煙霧卷起時被東筱祺吸入鼻腔,差點沒嗆死他。


    這座廢棄的修煉閣不光是許久沒人涉足去打理,周圍波動的源力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隻有江澄虔坐化前,下人搬進去的遺物。


    踏入這扇門後,東筱祺感覺自己進了東域王朝用來關押死囚犯的監獄,這並不是誇張,是因為它這裏麵的布局也確實是空間狹小並且黑暗,用來牽引光亮的窗戶口開在二十來米的牆壁上,剛進來時,一陣寒氣侵入他的雙臂,東筱祺本能反應下捂住手催動燭龍真火。


    這時他才看清楚門背後的空間,如山堆積的金銀珠寶,離這些身外之物的十來米,有幾張閃著微弱光亮的懸浮圖紙,燭顓浮出真身,四處晃悠,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套衣服眼前,正是之前在甬道裏散發出陣陣鯨鳴的那套狛犰鬥篷。


    這套衣服是江澄虔生前在北方海域最著名的妖蓮海屠殺一條七階魔獸深海狛犰後,把它的毛皮硬生生的給撕扯下來製成衣服。


    狛犰是北方海域鯨族王者之一,它生性兇殘,極度仇恨人類的修煉者覬覦妖蓮海聖物化蓮源符,它專門在妖蓮海海域一帶襲擊過往船隻,一張大口有百來米,吞噬各式各樣的船隻都毫不費勁。


    在海域居住的海民以打漁為生,可是狛犰到處襲擊船隻,所造成的損失更是不可計量,他們對這種禍害一方的霸道海族深惡痛絕。


    江澄虔那時候也剛好在妖蓮海尋找化蓮源符的蹤跡,正巧聽到有這樣一隻如此暴虐的霸道鯨魚,剛剛晉級審判境的他也心血來潮,想著這堪比人類至尊境的魔獸要是死在自己手裏,那種榮譽可足夠響亮。


    於是他帶著饗蝕源符前去抓捕狛犰,路遇海長幽宮在翎界的摯友杜海屠的父親杜海殤,他也同樣是審判境,也和江澄虔有著相同的目的。


    那時候尋找化蓮源符的不光是東域王朝的審判境江澄虔,北方海域族人禁軍首領杜海殤,還有洛靜蓉父親荷容的師父邊關域主武川,他是在為自己的徒弟和徒媳尋找解除寒心淬身毒的神物。


    三方介入,最後結局也就是江澄虔和杜海殤聯手斬殺狛犰,踏入妖蓮海海底,三人並不知道海底裏有著怎樣可怕的遺跡在等著他們,那是許多年前古翎在用化蓮源符淨化妖蓮海戾氣的法陣。


    不料杜海殤被古翎設下的封印給慘遭殺害,江澄虔身受重傷帶著杜海殤的屍首逃離了妖蓮海,交給了前來找人的沿海一帶守軍,而在海底的武川,嚐試降服化蓮源符此等神物,險些被那堪比半步帝境的封印威壓給壓死,他隻能倉皇撤退,不然的話海底又會多出一條人命。


    ......


    思緒拉迴現在,那衣服被東筱褀用手觸碰到的時候,神識氣海裏所蘊含的源力湧入衣服裏麵,眼前恍惚一道空白,刺痛的耀眼光芒,如同海平麵上急速潮湧的波濤衝入他的腦海,那些一張張當年所折射的映像在他眼中一一閃過,不僅僅是江澄虔的生前容貌,更重要的是靜蓉的父親荷容也在裏麵!


    東筱祺略過了其他,他的眼睛盯緊後仔細辨認,那是一張師徒分別的畫麵,而且這幅畫的背景他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可以說是親身到達過這個地方。


    “你可是我們上界寄予厚望的昭雪帝子,不要被翎界的一眾雄才給比了下去,否則你就是給為師丟臉,給你們極北之地抹黑!”


    和海長幽宮相擁而別的那句話東筱祺一直還記得,隻是他也沒有想到,當年武川和荷容分別後各自踏入自己的征途,沒想到幾十年後的今天,曆史的昨日也還在重演。


    但是他現在沒有選擇去迴憶起這些事情,重點是他特別想知道自己的嶽父現在到底在哪裏,為什麽遲遲不肯迴到玉清宗和靜蓉還有他妻子團聚呢?


    他仔細觀察這幅畫的流動時間,過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麽關鍵線索,於是他疑惑道:“難道嶽父真的從和他師父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迴西方大陸嗎?可是化蓮源符沒被他找到,他也沒有理由不和自己的妻子女兒在一塊想辦法如何救治她們......”


    正當他嘴角一撇打算停止看下去時,一句句低沉的嗓音從他身後傳來,那是兩個人在對話,聽語氣,像是在交代後事。


    “這件事要是成了,你可就要成為玉清宗的罪人啊,孩子娘親的師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她現在是掌門一職,把那宗門顏麵和火源符符印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你要是搶了她們的看家寶貝。


    萬一被她抓到,她一定會將你打入萬蛇窟受萬蛇啃食,在那裏源力是不可能施展出來的,絕無可能生還,你想過這些後果嗎?孩子那麽小可不能沒有父親啊!”


    “師父,請原諒徒兒任性,為了女兒和婉兒,我一定要從宗門裏搶走火源符符印去救他們母女倆,我的女兒一定會健健康康的成長,絕對不會像婉兒以前那樣飽受病痛,事成之後,我自會去玉清宗受罰。”


    “這東域王朝,可以沒有萬眾矚目的才子荷容,但她們母女倆,不能沒有一個稱職的父親和一個負責的丈夫,隻要火源符符印能救得了我的家人,我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把它給搶出來,師父,徒兒告別了!”


    “荷容,迴來!別做傻事送了自己的命!以你現在的能耐就算搶了符印,對付得了玉清宗也不可能逃得過那喪心病狂的獸族追捕,還有你那東域王朝,會因為你做出的這個舉動追殺你不死不休的!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啊?!傻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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