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十年過去了,彭夙世搭建的鐵屋後山,是他修煉源力的地方,如今的東筱褀已經不再是那個嬰兒,而是成長為一個少年,海長幽宮在杜海屠的幫助下走出了北方,也結交了這位知音好友。


    他遠離了西方,來到了東域王朝,隱姓埋名的遊走於東域王朝各處尋找帝子,在盼君歸玉佩強烈感應下,他的確在竹嵐鎮的遠山上找到了東筱褀,但是在看到東筱褀和彭夙世夫妻兩人相處的幸福時光,他不忍心去打破這份平靜,或許對海長幽宮而言,他隻想知道東筱褀是平安的活了下來,就已經足夠了。


    他覺得,真相對東筱褀來說,說出來未免太早了,而且,他現在也過的很好,有一對愛他的養父養母,有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促使他成長,這不正是燭顓當年最初的初衷麽?


    於是他選擇悄然離開了這裏,因為帝子還需要成長,海長幽宮認為等到他十來歲的年紀時,即便自己不說,燭顓也一定會啟發他要刻苦修煉,因為他知道燭顓比誰都更著急要恢複往日的實力,要想做到這一點,那就隻有東筱褀自己來尋找他的帝師,海長幽宮。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自己來找他了,而是真相要被揭開的時候了。


    某一天清晨,他再次嚐試融入源力,卻再次以失敗告終,江琴的聲音從東筱祺背後傳來:“源力是你融入這個世界的關鍵所在,你身上的力量來曆神秘,我可能無法幫你同化。”


    少年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有些清秀的稚嫩麵孔,漆黑的眸子望著江琴,嘴角上露出一絲苦笑:“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很長一段時間了。我已經修煉了這麽久,卻依舊無法融入翎界的一寸一土,這該怎麽辦呢?”


    焦慮充斥著東筱祺的內心,他明白,如果他無法修煉源力,那條和他已有多年交道的小龍也一樣要受罪。


    江琴走到東筱祺身旁,注視著這個少年,聲音帶著安慰的語氣,對他說道:“再過一年半載左右,東域王朝的皇城將進行宗族大會,筱祺,不如跟我們一同迴江家?或許能夠找到蛻變的機會呢。”


    東筱褀默默點頭,閉上眸子:“我需要時間來考慮……”


    夜幕漸深,靜謐的鐵屋門前,東筱祺一人孤獨地坐在竹椅上,凝視著那遙不可及的明月。


    “我究竟適不適合修煉源力?這幾年來,這個問題一直壓在我心頭,比山巒還高。”他自言自語道。


    此時的燭顓,雖然那種龐大的龍族軀體,被十條枷鎖封印在東筱褀的心髒裏,但它的本源之火小巧狀態,卻可以來去自如,在翎界,除了東筱褀誰都看不見它。


    見他鬱悶無比,忽然低聲勸慰:“或許是你沒有找對正確的引導者,同化這個世界所擁有的能量進入你的體內,那個女人的實力遠遠沒有達到要求。”


    東筱祺苦笑了一下,道:“你隻是一條巴掌大小的龍,自己那麽大的軀體都被鎖在我心髒裏,能給我什麽幫助?”


    “小子,我這種狀態雖然不能幫到你什麽,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幫到你,那就是你的老師海長幽宮,他和我們一同來到翎界,你如果真的想要變強,那就去找他,十多年過去了,我就不相信他的實力還停留在原地。”


    東筱祺聽到有關老師的提及,頓時一愣,突然來了精神,追問道:“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有個老師了?”


    燭顓聞言,頓感語塞,它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如果說出來的話,那以東筱褀現在的少年心理承受能力,是絕對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而且他和彭夙世夫妻兩人相處這麽多年,早已認為他們倆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如此諸多的原因,讓它一時間沒說話。


    “迴答我啊,小龍!”聽到它沒說話,東筱祺有些急了。


    “還不是時候,我現在不能和你說了,你隻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隻有我和海長幽宮可以信任,找到他,你就知道這一切了……”燭顓不再多言,聲音消失在空氣中。


    “什麽跟什麽啊?你說了這麽多,我一句都沒聽懂,真是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還有個老師了?有這迴事嗎?”東筱褀揉了揉眼,困意湧上心頭,眼看夜色已深,隻得迴屋休息。


    睡覺前,他仍還掛念著燭顓所說的那個老師,他攥著手,小嘴嘟囔著喃喃自語:“海長幽宮,我老師……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算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隻要是個能修煉出源力的機會,我都不能輕易放過。


    明天,明天我再試一次融合源力!如果還不行的話我就去找這個所謂的老師,但要是成功的話……”


    “成功的話就更要去找他了,你要趁熱打鐵,東域王朝基本上平庸人占大多數,有了基礎才有上漲的空間!”燭顓的聲音突然在他耳朵旁一響,嚇了他一跳。


    “死龍!你嚇我幹什麽?!”他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燭顓的本源之火狀態,不然他能拿起草墊亂砸一通。


    “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覺醒源力呢。”聲音消失在耳旁,燭顓躲迴他的心髒裏捂住嘴偷笑。


    “你可別再嚇我了,我心髒要是嚇出病來,你也活不了!”東筱褀知道這條龍就在自己心髒裏,他卻不能拿它怎麽樣,氣的上頭,側身躺著,雙眼一閉就睡過去。


    感覺到他已經睡著了,燭顓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就算活不了也要讓你活下去,因為我答應過你父親的,昭雪帝子。”


    次日清晨,江琴再次嚐試將東筱祺體內的力量同化。


    “這一次,我來嚐試外放……”東筱褀主動的提出要求。


    “你來嚐試外放?你連自己最純粹的力量都無法掌控,怎麽外放?聽娘的,還是我來。”江琴搖頭,手掌凝聚源力納入到他體內時,東筱祺仿佛被某種力量所包裹,突然感到源力刺入他的骨頭,引起劇痛,他大聲唿喊出來。燭顓也感應到這種不屬於上界的能量進入,暗中協助他緩慢地轉化。


    這似乎是有效的,在江琴滿頭汗珠布滿額頭、雙臂顫抖的同時,周圍的源力逐漸被東筱祺吸收,體內的神識氣海,逐漸同化了這道外來能量。


    在被源力洗禮後的東筱褀,他感受到一種全新的力量在全身上下蔓延,很快,修為境界也有了突破,忍著身體上的劇痛,抵達最高峰時,一聲高喊後,他終於踏入了翎界的起源境。


    這就是翎界的修煉者擁有源力之後的最初境界,往後的境界則是造化一到九段,審判一品到九品,至尊半步到九轉巔峰,至聖地階,天階,乃至半步帝境,最後便是那站在世界巔峰上的帝境強者。


    正在打磨礦石的彭夙世聽到東筱祺的唿喊聲,以為江琴在動手打小孩,連忙跑到後山來看。


    東筱祺適應了翎界的修煉體係後,成功的將源力歸於體內,但他也因為脫力暈了過去。


    “成功了嗎?”


    彭夙世扶起暈厥的東筱褀和注入源力後虛弱的妻子,連忙詢問。


    “真沒想到,他居然在最後一刻撐住了源力收放進體內的神識氣海,我之前的想法是錯的,現在的筱褀,已經具備了修煉的潛質,他是個苗子,要是能帶他迴到江家,沒準宗族大會這件事,或許有辦法可以解決。”說到這裏,她的眼神暗淡了幾分,因為她想到了這其中的利弊關係,盡管現在的東筱祺擁有了源力,可這並不代表他就一定會和自己迴到江家,因為紙是包不住火的,他遲早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來曆。


    瞧見妻子低頭沉思的模樣,彭夙世深諳其中緣由,帶東筱祺迴到江家的這事也要和他好好討論,萬一他不想迴,也沒有理由要強留,那根盼君歸玉佩被他帶在身上這麽多年,刻在上麵的字他一定會看得到的。


    夜已深,床榻上沉睡的少年由於覺醒了源力,半夜三更就睡醒了,渾身的骨骼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布滿雙臂。


    十多年了,他終於如願以償的擁有了這份力量,休息片刻後他弓腰坐著,發現自己迴到了屋子,料想一定是自己的父母把他給背迴來的。


    這時,他注意到床榻上旁邊的桌子上有塊玉佩,在閃著微弱的光芒,那是彭夙世夫妻倆人在經過一番心理鬥爭之後做出來的決定。


    那就是讓東筱祺知道當年的真相,他們把盼君歸玉佩放在這裏,為的就是等待東筱祺睡醒之後知道這個事實。


    他伸手抓來放在手心裏細看,上麵的刻字曆久彌新,絲毫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他仔細觀摩,一字一字讀了出來後,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字.....難道是真的嗎?”少年震驚了,稚嫩的麵色中充斥著不安,驚訝等情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來曆會被一枚玉佩寫的如此直白。


    心髒裏的燭顓見到他已知悉真相,歎了口氣後,本源之火狀態現出真身浮在他麵前,帶著心疼的語氣道:“你現在明白了你的來曆了嗎?我本想等你找到海長幽宮之後再告訴你,卻沒想到,你的養父和養母實在不忍心欺騙你,在你熟睡的時候,他們把玉佩放在這裏,我想,你也應該要知道你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意味著什麽了。”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東筱祺把玉佩緊緊握在胸膛上,無聲的哭泣起來,這樣殘酷的事實,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言,實在是一個難以承受的心理打擊。


    許久後,他才平息心裏的悲痛感,恍惚間,他似乎也知道了這些年的時間,不論自己怎樣努力,都無法覺醒源力的原因,那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翎界的人,而如今,他獲得了這種力量,卻也怎麽都開心不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事實會是這樣的?難怪平日裏,我父母從來都不會直唿我的名字,原來我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親生的,他們隻會喊我筱祺,卻從來都不會叫我真正的名字,東筱祺......”眼淚劃過麵孔,東筱祺內心崩潰了,巨大的失望感壓在身上,如同千斤,令他無法喘息。


    “所以你現在,想好了嗎?昭雪帝子。”燭顓麵色平靜的問道。


    聞言,他抬起已經哭紅的眼眸,淚眼摩挲的望著盼君歸玉佩,聲音帶著決然的味道,咬牙:“我要變強,迴到這個上界,找到我的親生父母,小龍,告訴我我的師父在哪裏?我要去找他!”


    “別叫我小龍!我有名字,叫我燭顓!你若真想變強,那就明日一早和你的養父養母說清楚你要去找人,我曾在你睡著之前聽到他們提起一個叫做宗族大會的事情,他們看你已經覺醒了源力,恐怕等你睡醒了,就要和你商討這件事。”燭顓聽到他喊自己小龍,麵色極為不悅,放在以前,它是萬族至尊的燭龍,敢這麽稱唿它的人,東筱祺還是第一個。


    “宗族大會,與我有何幹係?我隻想找到我的父母和我的來曆,等明天一早我就和他們說清楚!”私心蓋過了理智,東筱祺極度憤憤不平,他側身躺下繼續熟睡,任由眼淚滑過清秀的麵孔也完全不顧。


    黎明破曉之際後,東筱祺昨天晚上睡得很熟,日上三竿他都還沒醒,還是江琴走進他的屋子把他給喊醒。


    “娘.....”看到江琴,他心裏極度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她和彭夙世畢竟養育自己這麽多年,這聲稱謂,也是必須要喊的。


    江琴點頭,看到他哭紅了眼,手裏又拿著盼君歸玉佩,想必他也知道了這個事實,母愛心理湧上心頭,伸手摟住他的肩膀,柔聲細語的安慰:“看來你已經都知道了。”


    “宗族大會,還有多久開始?”東筱祺語氣淡然,開口詢問。


    “你怎麽知道我要和你說這個的?”麵色微愣,江琴有些驚訝,她有點好奇東筱祺是怎麽得知這件事的,昨天他不是脫力暈過去了嗎?


    “我想去找我的老師,海長幽宮,我需要時間去修煉源力,你告訴我,宗族大會還有多久開始?”少年的眼眸裏,帶著一種極度渴望變強的決心,江琴見到他這番,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如果按照以往,東筱祺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這說明,他在看了盼君歸玉佩上麵的字後,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東域王朝舉辦的宗族大會,還有一年時間開放,你真的決定好了嗎?筱祺,踏上這條修煉者的道路,絕無歸途。”這時,彭夙世背著一個行囊走進屋子,原來他在替東筱祺收拾行李。


    見此,東筱祺起身來到地麵,朝著自己的再生父母,曲腿跪下。


    “筱祺,你這是幹什麽?!”


    見他這般舉動,彭夙世夫妻兩人都紛紛震驚了,連忙想要把他給扶起來,卻聽到東筱祺聲音鄭重道:“養父養母在上,十五年的養育之恩東筱祺此生絕不會忘記,一年之後,我一定會去嵐城江家參加那場宗族大會,讓那東域王朝知道,上界的昭雪帝子,必能揚名翎界。”


    此情此景,就連在心髒裏的燭顓見到後,都不由得看的渾身一顫:“好!好一個上界帝子揚名翎界啊!東昭雪,瑤夢婧,你們的兒子果然不凡。”


    彭夙世兩人聽聞此言後,感觸頗深,兩人扶起東筱祺後,緊緊摟進懷中。


    “有如此雄心壯誌那便已經足夠了,東筱祺,去走出你的路吧,一年之後,我和你養父,就在嵐城江家等你,這個族徽給你,等你迴到江家,便能認出你的身份。”江琴把一塊令牌狀的銀質徽章遞給他,東筱祺接過後,背上了行囊,離開了這裏。


    他的身影在陽光照耀下,看上去,孤獨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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