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大嫂迴到家裏,我跟她說了我的想法,問她敢不敢去,她用堅定的口氣說怕什麽?我說明天是六一兒童節,又是橫坡圩是最好時機。我們說好之後當晚打好包,二十五支一袋,一人背一包,說好明天一早五點出發。叫母親四點半就叫我們起床,每人一顆雞蛋就可以,並帶一斤米也向母親要了兩塊錢。


    第二天早上我們還不到五點就出發,我們到小都供銷社還沒有開門,估計最多六點半。我們徑直走在馬路上,一直往橫坡方向挺進,也可能還那麽早沒見到任何行人。


    我們走在上坡的公路上,突然聽到汽車喇叭聲。我迴頭望去是空車,我舉起手又雙手抱拳。司機問我去哪裏?我說去橫坡,他果然停車讓我爬上貨箱。那真謝天謝地,我叫大嫂走到前麵抓住鐵架。


    不一會橫坡就到了,我下車之後我問司機貴姓他說姓李。我說我有一個大哥也在你礦山,他說認識還是好朋友。我問他什麽時候迴去,他說下午三四點。我示意如果碰到就在此等你,他點頭了。此時我看了一下店裏的時鍾還不到九點。


    我叫大嫂拿出兩支在手上,不斷說兩塊錢一支的好笛子,我就吹笛子招客,我慢慢走按著節奏吹。就引來客人圍觀,就賣了兩支,我走到街盡頭也隻賣了五支。又往迴走反正笛聲不停,一會又賣了兩支,我觀察到大嫂信心增加了許多。


    這個時候離圩日高峰時機仍未成熟,應該去飲食業吃點東西吃完兩個蛋。喝口水一旦人旺起來,喝水都沒空。我拿米去買了半斤米湯米粉,端出來跟大嫂一人一半。趕快吃完兩個雞蛋和湯米粉,再喝了幾口水人也逐漸多起來了。


    又投入了緊張叫賣,我邊走邊吹,大嫂拿在手上邊走邊說,一下子幾撥人將我們圍起來了,那些人都是帶著小孩慶六一而來。這批人又賣出五支,我還是站在那裏吹。來往者有帶小孩的都會駐足在聽,幾乎都會買一支,為了孩子都不惜那兩塊錢。


    剛過十一點大嫂背的二十五支就賣完了,我叫大嫂把錢收入布袋裏交給我。將錢纏在肚子前麵,此時人越來越多,買的人也越來越多。到十二點半就隻剩下五支了,再繼續堅持我還是不斷的吹,剛到一點全部賣還。


    大嫂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又流出了高興的淚水,大嫂看在眼裏也流出了幸福的淚花。此時已經口幹舌燥,幾乎能量消耗殆盡。立即跑去飲食業,結果一切食品均已賣光。開水桶亦已幹枯,我們隻能看看私營中火店,找到一家他說一盤菜一碗飯一個一塊錢。


    那也得接受,我知道大嫂一點肥肉都不吃。這菜都是肥肉炒的,店主說就這些。我跟店主說有沒有雞蛋,給我大嫂煮兩個,他說好,出門在外別論貴賤有吃就好。


    我和大嫂吃飽就離開,剩下二十塊裝褲袋裏,其餘全部裝進我的肚兜裏,紮得實實的。我帶大嫂去百貨部看看,有沒有不用布票的布,售貨員拿出三種。我叫大嫂中意就剪,我建議她做兩條褲,再做一件衫。


    大嫂說這些布很貴,售貨員介紹這種藍卡機七毛錢一尺,做衣服的才六毛四。我叫大嫂別理多少錢中意就好,他剪的褲料一丈,衣服五尺二,總共才十塊三毛三。


    我又去了五金店問售貨員,有沒有專門用以修圓孔的小刻刀。他帶我過去看我又揀了五支,自己認為實用的小刻刀總共三塊八毛錢。又跑去副食店買了兩


    同油餅,和大嫂就往迴家的馬路方向趕去。這一次真正見識了我的行為,大嫂說想不到那麽好賣,她說迴去好好做,她會盡最大的努力幫我。


    我和大嫂說迴去又做五十支,下次去安流賣,也給母親做兩套新衣服。大嫂說你自己也做些新衣服,我說男孩子無所謂,家裏人穿好了我心裏就高興。


    我兩點半離開橫坡,也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如果又碰到好心司機那就謝天謝地。我正思量間又聽到了汽車喇叭聲,我迴頭張望正是三七六,我舉手他真的停下車示意我爬上去。


    他車上裝著貨,我將大嫂推上去,我一躍而起就上去了。我叫大嫂抓住鐵欄,叫一聲司機好了。汽車繼續往礦山駛去,才不到半小時,離礦山還有一段路就停下了。


    他說就這裏下來吧,給礦部知道要受批評。我將名字告訴他,我說跟我大哥說一聲,下次再去他那裏。我叫大嫂拿筒油餅送給他,他一揮手就揚長而去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會要,但自己還真心感謝他盡到禮儀才行。


    今早他帶我一程,最少省了一個半小時的步行路程。我內心就料到一定會順順利利,下午又讓我少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這樣的好人一定會有好報,我很信奉這一規律,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地報答他。


    我知道從這裏往迴走,到家裏最多一個半鍾。要不是司機大哥,今天的體力還是會受到嚴峻的考驗。我和大嫂心情好高興,很輕鬆地走在迴家的路上。五點鍾就順利到家,母親見到我和大嫂,都未帶一支笛子迴來更是高興。


    我迴房間清理好那些錢,又給了大嫂五塊錢,其餘七十五塊全部交給了母親。此時我才開始賞識橫坡油餅,那個年代這些食品生產銷售,全是集體所為,人們盡可大膽賞用。


    那時候黑心商販享未投胎,這是計劃經濟時代的模式。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過程中,凡事有利必有弊,這些利弊隻能用實踐去檢驗,方知真理何在。


    今天一早醒來很快又到達學校,同學們深知今年過去,現有五年級的同學,就退出兒童行列了。我們長大了即將成為青年,那是多麽光榮多麽自豪。


    自從六一兒童節之後,經過將近四十天正常上課,明天又要進行期末考試,同學們自然知道。這一次考試考得不好就得留級,個個還是認認真真複習,做好一切準備為了明天。


    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日子,我們還是老規矩一早在家吃了早飯,準時八點前就到達學校。個個都做好準備迎接考試的鈴聲響起,不一會同學們自覺地迴到各自的教室裏。


    坐下不久上課鈴就響了,校園裏靜悄悄的,不一會老師進來了,接著就開始發試卷。大家就靜心應對考試,一個小時的語文考試就結束了。第二節課是考算術,那天下午高年的考試結束後。學校宣布開始放暑假,從明天開始,我們將在農村戰鬥四十五天。


    我們放假之後,農民又進入夏收夏種的最繁忙季節。我們生產隊還是像往年一樣,人人忙得不可開交。這個時候的季節已進入小暑過去近十天,又進入搶種紅薯,又很快搶扡大暑禾,這時的狀態真忙。


    我們這些學生,也已經是第二年的生產參與者,人人又大一歲了,隻要生產隊有任務都積極參加。


    還是跟去年的規律差不多,經過三天全隊社員的共同努力,那些紅薯地已經做好一壟一壟,隻等天氣轉陰種下薯苗就完成任務。這項目做完了,社員們又進入了緊張割禾。隻要成熟的都得盡快收割,晚上還得進行打禾。反正這個時候沒有閑人,人人都會投入到生產勞動中去。


    第二天午飯後天氣轉陰,隊長吹哨子叫各家各戶,按原定計劃準備薯苗,那時候隊長的哨聲就是命令。人人行動起來毫不遲疑,家家戶戶都已出動割薯苗。


    反正農民年複一年,都是如此忙碌,每一年每一個季節都是忙完這樣忙那個。當然並不是一年四季忙個不停,過了農忙平時也會很悠閑的。


    這個暑假時間過得特別快,我也收到了家庭報告升級通知書,到了升學季我們原來班有六個留級了。我們進到教室通過學校的調劑,還是三十八個同學。


    現在變成畢業班,一切將會變得更加嚴格。學習上各方麵都又是另外一種模式,這就是學校對每個小學,即將畢業學生負責任的表現。


    我一九六六年下學期就讀六年級,當年初開學時還是比較正常上課。對於偏僻的農村小學,那時候連有線廣播都沒有,作為小學生更加不懂什麽?國慶過後一個半月之後,有一天下午放學時,校長宣布明天三年級以上的學生,集體前往增洞林業中學開柑穴。


    那天一早在家吃了早飯,自帶午餐每人帶一把鋤頭前往目的地。出發之後老師說從學校到增洞差不多十公裏,比去洪湖水庫還是近了很多。我們到達目的地經過一天的苦戰,每人平均挖了一個柑穴。同學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就高高興興迴家了,學校宣布明天放假兩天,迴家幫集體。


    我們趁放假再幫集體兩天,還有一些未種下薯苗。隊長宣布大家去割薯苗,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準備出發搶種紅薯。那天下午男女老少齊上陣,經過一天下午的共同努力,戰鬥至黃昏全麵完成任務。


    但是天未下雨還有更重要工作,曬穀場上仍堆有幾十擔禾未脫粒。晚上又是一場惡戰,又是集體齊上陣至晚上十一點,將曬穀場清得幹幹淨淨。那時生產隊為了緩解倉庫壓力,脫粒後就馬上按人口一個人三十斤,或五十斤分給各家各戶自己曬幹。


    按當時的分配原則,分給農民的口糧是按幹、精、淨計算。那天晚上分下去的是濕穀,就是剛打下的穀子稱為濕穀。生產隊將另外稱五十斤或更多一點,由保管員單獨曬幹。再經風車風幹淨,經過稱再計成數,這樣農民才不會吃空數額。


    又經過全隊總動員第五天後,大暑禾也搶扡完成。下一項生產任務就是收花生,這一項也是一天工夫即可完成。這也是老幼都喜歡的工種,這一天又是一早起床全民動員拔花生。經過一天的努力全麵工作就順利完成。社員們也家家分了花生,皆大歡喜又完成了一項重大的農事。


    我們剛挖柑穴迴來過去一星期,學校又宣布再去林場挖柑穴,和上次一樣的地點。我們到達目的地還不到十點,在指揮員的指引下到達山坡,就開始按規格挖穴。學校要求兩個人挖一個,大家都很賣力積極的幹活。


    午飯過後有七八個同學,跑去林業中學他村裏人那裏迴來工地之後,帶迴兩張報紙,有一張整版寫的一篇文章,看起來他們很興奮。但我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興奮?我隻看到什麽意識形態的討論這種說法。


    對意識形態的正確解釋,有一部政治文集裏發現什麽是意識形態的解釋。很大的篇幅,足足有三千字才解透,他首先說明是哲學思維體係的一種說法。就此一句就可以說明,在當年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同學,跟老師討論什麽意識形態,沒有正式上課。這一節課就這樣浪費了時間,不管怎麽說,我們小學生不讀書還能幹什麽?你又有什麽能耐?我們有七八個成績好的,都沒有輕舉妄動。都希望有一個安定的環境,好好地認認真真讀書。這才是唯一的出路。


    但當時的社會環境,受各方麵不利因素的影響,用當年最流利的一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使學校無法正常上課,所以造成所需要學的知識斷層,連接不上。但對我來說卻不存在這方麵的缺陷,我還是一科沒有落下。我想如果有統考我還是可以拿第一,那可不是吹牛皮。


    但對我來說還是沒有感到太大的遺憾,反而有些方麵還幫了我的大忙,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再過幾天就有一百支成品笛子,賣了好買新衣過新年。我又計劃到農曆十二月十四,到安流圩去銷售,可惜太少了,哥哥看不起我這個小打小鬧。


    我倒要看看他春節迴來又有多少錢?是親兄弟為了一個共同的家,但他有他的想法。他大我七歲,或是做笛子全是我一步一步摸索著做出來的。


    他可能不願意在我指點之下做事,自尊心太強之然故。我也是經曆了無數次失敗,才找到這一種特別材質的單竹。當時在村裏有很多人知道我會做笛子,都說我做的笛子很漂亮。


    但他們不知道我賣了一百多支,假如被人知道實情,一定會引起炸鍋。所以不斷跟家人說,做笛子的事千萬別跟他人說。在家做偶爾被人碰到,都認為我小朋友在玩。他們都不在意,這就是我最想要的結果。


    我八九歲時就熟讀增廣賢文,其中有一句叫,‘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當然這種行為經過幾十年實踐證明,隻能對某種人才適用,不能一概而論之。


    否則將會弄巧反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年代人人都會很小心做人。很多時候對那句話也隻有在生活實踐中,擇人選地而施之,方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很快又到放寒假的季節,學校也無法組織考試,就草草宣布放假。我看了一下日曆也已經是一月二十號,明天就是安流圩。


    那天晚上我跟大嫂說,明天農曆十一估計學校都放假了。我們可以去試試,大嫂答應了我的計劃,那天晚上我將一切打點好。


    跟母親說好,煲點粥做早點,另煮四個雞蛋給我帶去就可以。還要帶一斤米,我還是做好決定五點起床,吃點早餐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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