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樣?”韓成俞走過來問。


    她不看他。也不說話。


    或許,從小沉浸在被愛護和被疼愛中的人,


    擁有了很多東西的人,


    有牽掛和惦念的人,


    會覺得死亡很可怖。


    他們會譏笑那些生死看淡的人,說他們說話輕佻浮誇,嘩眾取眾不知輕重。


    而事實上,刀子抵在頸口時,她是何感想,她想她的二十多年,到底做了什麽。


    她不是一點恐懼都沒有,但更多的是,她是因為一無所有才不那麽懼怕。


    一無所有竟然成了優勢。


    荒唐!!


    為了追逐一個夢,把自己的年月築成了夢。


    蔡時康在警署躺了不久之後清醒了過來。


    他承認了所有的罪行,但堅決否認是他把屋內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是她們戴著假麵具來接近我,接著提各種要求,非要把我搞得一無所有。她們才是真正的詐騙者。”蔡時康狡詐地說。


    “你在實施之前,清除了所有停留過的指紋及足跡,並按照排練好的路線逃離現場,是不是這樣。”


    他挺配合的點點頭。


    “都怪那個傻保安,是他壞了我的事,他可真不值那錢。”他啐道。


    “就算不是他你也會落網的,早晚的問題,還是不要抱僥幸心理為好。”金組長冷靜地看著他。


    “無所謂,反正那樣的日子我也不想再過了。”他一副破罐破摔的態度。


    “你不想過了你為什麽要去對別人下毒手,然後還不自首,要拿刀子抵住人家的脖子!”金組長倏地站起,大手掌拍到桌子上,拍擊聲震耳欲聾,響天動地。


    蔡時康的表情正在泄露他的軟弱與卑微,眼眶裏浮現出兩汪灰色的眼淚。


    “我隻是不想再這樣下去,我想終結這一切,我想阻止這一切,張小雅她逼我,是她逼我的。沒有人是無辜的。


    你們看看我,我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公司,我得到了什麽,一無用處就被掃地出門。


    再說那個女孩,我也沒有真對她怎麽樣吧,我就是拿他威脅一些韓律師,順便發泄傾訴一下罷了。


    誰看到前麵已經沒有任何路可以走的時候不得把心裏的苦衷不滿訴說出來呢。


    誰無辜?那個小女孩?她裝得一副單純的模樣,就憑這個誘惑了薑總當上了高管。


    她和那些女人都一樣,戴著假麵具,等著人上鉤,讓一切都照著她們的意思行事,讓地球都圍著她們轉,你以為她們是什麽好人,男人就是容易被外表所欺騙……”


    “哐啷”一聲。


    凳子被踢翻滾,一直滑出去老遠,蔡時康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衣領被人拽住,把他上身往上提,鋼鐵般堅硬的拳頭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搜查組長的嗬斥聲同時響起。


    男人臉色冷峻,眉峰緊蹙,黑眼珠子就像黑玉一樣堅硬,正俯視往下冷冷盯著他。


    他的拳頭就停留在自己的鼻梁骨前方兩公分,他完全可以看到那種力量,他捏死自己就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徐朗星!”金組長與另外一位同事過來拽開他。


    徐朗星盯了他一會,一動不動。半晌之後,眼色淡淡地挪開視線,把他當個物什似的往後一推,收起揚起的胳膊站起來。


    “你是真不值得同情。”


    他邁開步子,走到門前打開門,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證據確鑿,張小雅案很快結案。兇犯蔡時康事先處理幹淨指紋與鞋印,沿著早就計劃好的路線,以一種極其荒謬的方式來逃避他不想麵對的壓力。


    他像一個幽靈一般存在於張小雅的生活中,刻意隱匿,消除痕跡。


    狡猾的人被狡猾的值班經理抓住了把柄,猶如狡猾的狐狸鑽進了狡猾獵人早就設計好的捕獸籠。


    惡人自有惡人磨,不知是否是這個道理。


    而正義的金組長及他的下屬們,早就準備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


    沒準兒蔡時康這時候才真正輕鬆,可以心安理得不履行他厭惡的責任了,誰知道呢。


    …


    古玩城今日舉行隆重的周年慶典,在店址前方的大廣場上搭了考究的舞台。四樓所有職員能幫忙的都去幫忙,特邀的偶像歌手卻遲遲未到。


    穿著舞台正裝亮光閃閃的主持人,在鋪著紅色地毯的演出場地上,聲嘶力竭地吆喝熱場了將近半小時。


    表情生動打扮靚麗的少女們,露著又長又細的腿邊唱邊跳了又將近半個小時,幾十萬請來的偶像歌手才姍姍來遲。


    不過唱了兩首歌,十五分鍾就走人了。


    接下來隻能用本地小有名氣演奏流行歌的樂隊以及豐富獎品的現場觀眾互動環節,才能勉強湊夠活動時間。


    “一流的明星,電視台網絡提前兩個月就宣傳,再加上現場直播,覺得如何?”鄭在冉問。


    “顧客們愛看就可以。我沒意見。”韓成俞看著舞台。“不過,他剛剛好像唱跑調了。”


    鄭在冉扯了下嘴角。“是,你的眼光的確清奇。眾人追捧的你不屑一顧,別人看不上的你倒覺得獨樹一幟。”她話中有話地道。


    “說的對,這就是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的原因。”他說。接著,往另一側挪了兩步。


    染了小麥顏色披肩發的姑娘擠到了前排。


    她最近又去將頭發燙成了方便麵那種細波紋,看起來更像麥田了。


    “歌手呢歌手?”


    “你要等這個歌手可難了,你得整場演出從頭到尾連廁所都不能去,才勉強能看上一眼。你可以問後麵的粉絲小妹妹要幾張照片看看。”韓成俞迴答她。


    他對她的態度比對鄭在冉客氣些。


    鄭在冉以難以理解的目光打量著薑美娜。


    “韓成俞,這是不是就是你欣賞的類型啊。成天穿個長裙,不是灰的就是白的,再戴個草帽多像田裏種地的。還好她那包還值點錢,沒直接背個帆布包。舅舅打算讓美娜來管理古玩城呢,這打扮能行嗎。”


    “我覺得挺好。自然,清純,舒服。”他邊說邊佯裝舉起一隻手往薑美娜肩上搭,被她伸手推了迴去。


    “你們怎麽又湊在一起了?”薑美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沒有的事,千萬別謠傳。”韓成俞緊張地雙手一攤。“我這就走。樓層裏的職員全來幫忙了,我不走過場顯得不合群。”他瀟灑地隱匿到人群中不見了。


    “美娜,你不總幫著外人不行嗎。”鄭在冉不滿地抱怨。


    “如果你跟正義格格不入,那準保是邪惡侵蝕了你的靈魂。”薑美娜笑嘻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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