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菜啊,這麽貴。一百元兩把嗎?我會去你家告狀。”


    接過徐星朗遞過來的小碗,車宋河夾了兩口菜嚐了嚐,還是很新鮮。


    “真有心,你連我都快忘了,還記得我家裏人呢。”徐朗星伸手拍拍她的腦袋。


    “誰忘了?我可沒忘。”她辯解道,“忘記你就是忘記曆史。我,放下畫畫的筆,當上了你家的打雜小工,方才摘下你這枚勝利的果實。這種引以為豪的奮鬥史,我不僅不可能忘,將來還要寫在自傳中,成為神作,流傳下去。”


    打雜小工可是十分親切的稱唿。


    很難想象,給俊朗灑脫印象的徐朗星,在書店有新畫冊出售的宣傳畫上,看到自己家菜鋪小夥計的照片時,麵部是什麽表情,又經曆了怎樣一番心理活動。


    是震驚?是氣憤?還是哭笑不得?


    不,他坐在自家店鋪的小板凳上圍觀了半天她賣菜時的全力表演,最終浮現出的字眼是——滑稽。


    他讓她走。


    他說——


    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飯,沒有地方住嗎?


    你是來拍偶像劇的嗎?


    你是畫畫的又不是寫書的,也用體驗底層生活找靈感嗎?


    沒想到——


    她對他大吵大嚷,手邊撿到什麽衝他丟什麽,絲毫沒有一點理虧的意思。


    那天她的形象,活像是大鬧天宮的孫猴子。


    他氣壞了,非要讓她走不可。


    姐姐說,你去住警署宿舍吧,她不走。


    “你老盯著我幹什麽。”車宋河與他對視了幾秒鍾,實在受不了他那凝神注視自己的火熱的眼神,低頭不讓他看。


    徐朗星湊過來,歪著腦袋輕碰了一下她的唇。


    “我去給你煮點餛飩,一會就得餓。”他起身往廚房去。“噢,姐姐讓你沒事的時候迴去找她玩。”


    車宋河咬起了筷子頭。


    可是姐姐的真相還沒線索呢。


    …


    徐媽媽的菜鋪,一直經營到徐朗星正式踏上工作崗位。


    之前,是在住所社區的市場。


    徐柔靜晨起陪母親將待售的蔬菜運到市場,再去給自己的汽車修理店開門。


    忙時分身乏術,於是將白紙寫上“招小工”幾個字,貼在店麵旁。


    覬覦徐朗星的車宋河,到他家的住址以及店鋪附近踩點,準備適時碰個瓷製造下偶遇。待瞧見了那猶如賦予了幸運女神光環一般的三個字,樂得眉開眼笑。


    等將近一個月之後,徐朗星發現這個在打他家菜鋪當小工的中學同學時,她已經將他幼兒園與隔壁二狗打架,小學見義勇為,高中競賽得獎,警校得到表揚的事跡了解了個底兒掉了。


    “你喜歡我弟弟?”徐朗星要轟走車宋河那天,徐柔靜把一截玉米塞到了她手裏。


    兩人對著坐在家門前的石沿上曬月亮。微風拂麵,楊柳青青。


    “喜歡這個詞太單薄了。”車宋河搖搖頭,說話含混不清。“我的人生就兩個理想,一是工作,二是徐朗星。無論他喜不喜歡我,我對他的感情都不會變。”


    “可他,萬一…”徐柔靜想說這個詞,感覺太冷酷,咽了迴去。想說那個詞,感覺太傷人,又咽了迴去。


    溫文嫻靜,和善婉順的性格也有不方便的時候,比如總不知道難聽的話該怎麽說好。


    車宋河把啃完的玉米棒往角落重重一丟,一臉無趣地說,“等他有女朋友,我就不理他了。我覺得他喜歡我,他沒理由不喜歡我。他中學的時候就跟我表白呢。”


    徐柔靜皺起眉頭,“我弟弟可是好學生,他到現在從來都沒有交往過女朋友,他說要上班了以後再說呢。”


    “我說的是真的!”車宋河急道,“他給我寫過信呢,信封有我的名字。隻不過信被別人搶了,沒到我手上。”她恨恨地說。


    “哦~那萬一,他寫的是讓你好好學習呢?哈哈。”


    “姐姐!!”車宋河氣得從石沿上蹦了起來。


    兩周後,車宋河與徐柔靜去給馬路對麵的飯店送貨。


    一輛麵包車的司機隻顧低頭看手機,未注意已經切換了紅燈,直直地迎麵往斑馬線上她們的方向飛馳過來。


    車宋河嚇壞了,轉身拽著徐柔靜趕忙往後退,徐柔靜竟然一動不動,整個人仿佛靈魂丟失了一般呆滯,隻用驚惶的眼睛注視著那輛麵包車。


    眼看車子越來越近,別無他法,情急之下車宋河摟著她的脖子用力往綠化帶一撲。與此同時,麵包車司機猛然意識到了危險,嚇得魂飛魄散的他往相反側打了方向,謝天謝地,沒有碰上她們。


    麵包車司機下車後,站在一旁,雙手扶著大腿,一副要吐的樣子。


    躲過大劫沒有逃過小難,車宋河的腦袋磕在了綠化帶的側沿,終究是負了點傷,屬於摸一下腦袋手心能沾到血跡,但又不往下淌的程度。


    最後去醫院縫兩針了事。


    為省去家人問長問短,兩人達成共識統一口徑稱車宋河自己走路摔的。


    作為負傷的員工福利,她提出無理要求,要在已經去住警署宿舍而空置的徐朗星的房間呆兩晚,再迴自己家養傷。


    徐媽媽與徐柔靜見她腦袋上包著半截紗布帽子的可憐樣,二話不說連連點頭。


    事後,徐柔靜握著車宋河的手,不停地流著眼淚,“我以前的店,在多加區。晚上關店門,一輛麵包車失控衝了過來,我嚇壞了,司機也嚇壞了,撞上了卷簾門。那個人,跟今天的司機長的很像,很像,我以為他又來了…他們長的很像…”她的下唇不停地顫抖,需要快遞喘氣才能繼續下去,“為了不讓我媽和弟弟擔心,我自己偷偷去打聽。那輛麵包車,是薑氏物流公司的車。那是他公司的車,他為什麽,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啊,你說,是巧合嗎…”


    晚上八點多,頭暈腦脹的車宋河準備休息,住宿舍的徐朗星推開了房門。


    “你沒事吧。”他問。


    她沒好氣地迴答,“死不了。”


    “你走走路還能摔到頭破?”


    英勇負傷的她也沒有力氣跟他鬥氣了,見他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拍了拍床沿。“你是繼續迴宿舍?還是一起睡?我兩天後就走了,你到時候迴來住吧。”


    好半天他才開口,“我,我睡客廳。”


    “哦,那你去吧。我頭暈,沒力氣陪你打架了。”她坐在床沿上,等著他出去了,自己好躺下,可他依舊站在門口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她覺得他今天有些異樣,於是走到他跟前,仰著臉看他。


    徐朗星確實不對勁,她發現了。


    他一邊愁眉不展地瞧著她包了紗布的腦袋,一邊又躲閃著她的目光,臉上還隱約露出微微緋紅。


    她甜甜一笑,心內樂開了花。


    踮起腳,吻上他的唇。幾秒鍾過後,她就不用那麽累了,徐朗星俯下身,扶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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