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空曠,一望無際。


    一座荒蕪的城府,此時被白雪掩埋的毫無蹤跡,待到他們走近時,嘩啦啦的腳步聲踩在了一些白沙的土地上,“看,這就是那時留下的痕跡。”大黃牙拍了拍剛剛彎腰捧起的一把白沙說道。


    他身後的行商們戰戰兢兢的低頭望向腳下的沙子,有些驚悚怎麽辦,踩到了別人的骨灰。


    大家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嗯,這裏是府衙,那裏是臨街的街市,最是繁華。”


    “呐,那邊還有個戲台子。”大黃牙手指著道。


    “一望無際,寸草不生。”


    “聽說當初燒了三天三夜呐。”一個微胖的商人說道。


    “這位客官說對了。”行商們似乎還能看著當初那場大火的慘狀,無數的哭泣聲、無數的殘肢斷臂.....


    嘩啦一聲,大黃牙踢碎了地麵上的一個快石頭,引得周圍灰塵漫天,幾人咳嗽著,顯然大黃牙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你們也不要多想,這是天罰,惡鬼叢生,要經受雷劫淨化。”


    行商們遍體生寒,忙點頭認可。


    “多麽可怕的惡靈之地呀,怪不得先太子和小侯爺都....”這話說出來讓人更加的不安起來。


    曾經的雲霞穀好說都是名勝古跡,因為雲霞穀的民眾結果引來了天罰,這種邪惡之地,就算是天潢貴胄都難逃一死,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凡人。


    “咱們還是快點走吧。”有人催促道。


    不用擔心,這裏有先太子和小侯爺的靈柩坐鎮,還有朝中的太史局繪製的八卦圖,整個城鎮這就是一個符鎮,就算是惡鬼,也是難逃一死的。


    說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好玩是事情,又向前走了幾步,“來都來了,大家不都是花錢買刺激的麽,走吧,跟上去。”


    “走吧,跟上去吧,沒啥可害怕的,這些都是故事。”


    聽見眾人這樣講,後麵嘩啦啦的跟隨一群人。


    “來,就是這裏了,你們看。”身後,那獵戶慢慢的也跟隨在了其後。


    “你們看腳下。”


    “腳下,腳下有什麽?”


    “咦,好像是土變了。”


    露出地麵的不再是紅色的沙土,而是黑色的,商人們都咦了聲。


    大概是看著差不多了,大黃牙道“來,來,看我這裏。”


    “從我的腳下到那邊是一道分界線,這裏是被火烤過後的,而那邊確是沒有被火燒的。”


    果然商人們對這個發現興致勃勃,口中不時的還發出驚歎聲。


    “來,來,還有更神奇的嗯。”


    商人們抬頭看去,隻見他從背的包袱內拿出一塊臘肉,然後朝著一個方向扔去。


    還不待多時,便有一個看不清是人,還是怪物的東西,從遺址的最深處跑了出來。


    那影子孩子還在猶豫著,然後聽見大黃牙不停的道“臘肉哦,臘肉哦。”


    原本他還有些猶豫,結果便見大黃牙快速的扔掉了手中的肉,那人頭發拖地如同枯草,個人矮小,從外形上看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他的形狀,甚至都不如街市上的乞丐,根本看不出人樣。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正思考著那少年便飛奔向那塊臘肉,但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還未到達那栓著臘肉的一段,卻被大黃牙快速的拉扯了迴來。


    隨即便聽見一聲慘叫聲,啊,就在此時眾人的眼前浮現一道亮光,一個無形的鞭子,啪的一聲抽打了在了那個少年的身上。眾人此時才看清,那少年的腳上拴著一根細細鐵鏈,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隨即那少年被被鞭打在了地上,血濺了地上一片,行上的人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那孩子尖叫著,被抽打之後渾身抽搐著昏死在了地上,而他的手上還緊緊的抓住了那塊臘肉。


    遠處的獵戶看見那一幕,手緊緊的攥住了衣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黃牙轉過來身道“這就是,雲霞穀的鬼打鞭。”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真切展現在眾人的眼前,衝擊力太大的了,那些跟隨來的行商們簡直有些站不住身體。


    有人催促道趕緊離開,“沒事,沒事,你們看,先太子和小公爺的棺槨就在那裏。”大黃牙扇子用力的扇了幾下。


    “真龍天子壓邪惡。”


    “這些人是當時雲霞古的人,太子和小侯爺出事後,胡公冶震怒,命令不管男女都將他們關押在了這裏,他們的腳上那些細鏈子的一頭連接的就是太子的他們的棺槨,一旦他們越界了,機關就會啟動,然後他們就會被摔打,以防止他們出現。”


    原來如此,行商的人眼中有畏懼和害怕,果然是天子血脈,這次來雲霞古算是值得了。


    臨別時他們充滿了興奮,估計這些故事夠他們講三天三夜都講不完了。


    “所以,當初那些幸運留下來的人,都在裏麵麽”有人好奇的問道。


    大黃牙到“也不是很多,大概隻有幾千人罷了,老弱的一些人都死了,隻有一些孤兒留了下來。”


    眾人又是一種感慨。


    “好了這會,我們可以迴去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進城去吧。”一會該有巡邏的來了。


    這裏是太子和侯爺隕落的地方,算是不太吉利的地方,無論是大周的官員也好,還是其他的也好,都不會把這裏當成是炫耀供人遊玩,如果真的被抓住了,那可是能夠被看砍頭的。


    人的天性就是如此,越是恐懼害怕的地方,越是能夠吸引人的注意,因此途雲霞古的人都想來了解一番,而大黃牙就是做這樣的行當。


    直到被催促,行商們才沒有那麽緊張的離開了。


    大周各地繁華,行商們也都走南闖北的,路上尤其愛好一些奇聞軼事,此次來到雲霞穀被大黃牙催促著看到一隊巡邏兵這才不舍的離開,獵戶也跟著離開了。


    但待巡邏兵走遠,獵戶又返迴了去,他慢慢接近那個被鬼打鞭的孩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伸出顫抖的手,未語淚先流,“孩子,孩子呀。”他又伸頭向上看去“老天爺呀,天呀,我的家,我的家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朱銘凱伏地碰頭,額頭瞬間被鮮血染紅了,血肉模糊,此時,似乎隻有疼痛才能讓他清醒。


    自從琴娘子投案自首,謝平野追查到醉月樓那天見到的人,朱銘凱一路被上京派出來的禁軍追殺,直到在離上京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原本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刀下了,但是卻被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給救了,那人讓自己趕緊逃,甚至還知道自己的出處,他說他知道雲霞穀的真相,他知道雲霞穀是怎麽迴事,朱銘凱被救後,就一個人輾轉迴到了雲霞穀,如今看到這個場景,痛哭流涕。


    雲霞穀沒了,雲霞穀又有了,新舊替換,時間恐怖如斯,之前的種種被人任意的踐踏,被人遺忘,才僅僅四五的光景,嗚嗚,我的家....


    耳邊有聲音響起,朱銘凱抬頭向那方向看去,遠處有一個急奔而來是身影。


    這是一個孩童或者說是一個少年,他身上裹著破爛不堪的獸皮,頭發如同枯草隨著跑動,在風中飛舞,他近了,又停下了。


    朱銘凱看著他而他並未看朱銘凱,隻是拿出一個套繩,繩子一甩,然後把那個昏死的少年拉向了廢墟深處。


    一捧沙土,兩個世界。


    少年把那個昏死的孩子扛在肩頭,轉身要走,但又停下了腳步,他看向不遠處,是那塊臘肉,而他依舊不看朱銘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那個昏死的孩子手中拿著臘肉,適才被拉扯的時候掉在了地上,少年隻拉了人,但是對臘肉並不是不想要,朱銘凱看出了他的想法,起身邁過了過界,向他走了過去。


    很少有人會邁過來,但即使看到了少年的眼重也並沒有驚訝和詢問,隻是一片默然,朱銘凱看到他要走了急急地開口道“你是誰家的孩子,你認識黃平麽?”


    少年身形僵直停下。


    朱銘凱上前道“我叫朱銘凱,我家住在以前的關山廟那裏...”說罷他還歎了口氣,這孩子看起來年紀很小,不可能認識全部的城裏的人,隻是這次可能他猜錯了。


    “你為什麽要找黃平。”


    朱銘凱道“受他的哥哥黃一所托....”


    少年哦的一聲,微微抬頭道“我就是黃平,他托你什麽?”


    朱銘凱愣了下,他就是黃平,此時他抬高了頭,看到麵前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龐小瘦,高鼻梁,薄唇。眉眼冷漠,他太冷靜了,聽見自己的哥哥二字,沒有半點感情,更不提悲傷。


    還是聽見親人的消息,該有的反應麽,反而是朱銘凱在這個少年麵前神情脆弱的如同一個姑娘。


    “你哥哥,他死了,我們很多人都死了,就還剩我一個,他們托我迴來告訴你們真相。”


    黃平的神情沒見悲傷,隻是平靜道“哦,大家是麽,那跟我來吧。”


    說完便把肩膀上的孩子向前還托了托,轉身大步的向前走去。


    朱明凱看著那個扛著瘦少年的人,他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無感情的石頭一般。


    朱銘凱跟著他走進了那座廢墟。


    仔細的辨認後才看出來原來的這裏是雲霞穀秦家的園子,他們家一向建造的豪華別墅,幾年的時間,如今就隻剩下這些了。


    黃平沒有理會他,這是將肩膀扛著的孩子,試了試,伸手還探下鼻子。


    朱明凱打量了一番四周上前道“我會治傷看病。”說完便主動上前查看那孩子的身體,雖說隻有一絲姓命,朱銘凱把身後的背簍放下,從那包裹裏翻找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藥粉,“我們那些人總是受傷,受傷了又不能去找大夫就隻能自己自救了。”


    這算是解釋,他為什麽會有藥粉,他一遍忙活,一遍講話,耳邊卻悉悉碎碎的響起了聲音,他抬頭一看,地下冒出來十幾個孩子,他們就像一個個老鼠一般,眼中冒著綠豆般的眼睛盯著他。


    朱銘凱看著這些孩子大的有十七八歲,小的有十三四歲,大多是男孩,隻有三地個女孩子,一個個麵黃肌瘦的,之前就聽見大黃牙說,老弱病殘的都死了,隻剩下一些孩子們,心中頓時大痛。


    黃平看著他們道“都出來吧,他有話對大家說。”


    那些孩子們嘩啦一下全部都爬了出來,朱銘凱將受傷的孩子安置好,看著他們所在的地方,挖的是土洞,並且都不太深,下麵墊了一些甘草,用破的門板支撐著。


    朱銘凱隨手從地上抓一把沙土,道“他們修地宮的時候運來沙土,比較鬆軟,你們不能挖太深,否則會塌陷的,但是隻能這樣。”他講完這話聲音哽咽直接就說不下去了,看著那些如同老鼠洞一樣的洞穴,無法想象那些孩子是怎麽生存下去的。


    他原以為他們在外廝殺就已經很苦了,沒想到.....沒想到.....


    “怎麽挖洞,我知道,你就說你的事情吧。”


    這少年確實如同石頭一般,聽見這樣講,沒有半點感情,朱銘開看著眼前大大小小十幾個孩子道“六年前那場災難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而且大火也是他們放的。”


    他講完這話,四周的孩子依然還是沒有什麽感情,神情木然,呆呆的看著他,沒有悲傷,沒有憤怒。


    朱銘開神情怔了怔,再次開口道“那個人叫謝平,放火是因為他們要燒死太子和英國公家的小侯爺和郡主,甚至他們為了有人前來救火,把整個雲霞古都倒了火油,讓整座城都燒了起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大概是他們的神情太過於木然,以往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朱明凱都會情緒崩潰大哭,但此刻他卻連個哽咽都沒有了,這件事還真是....無奈,隻能繼續講下去。


    雖然這件事做的比較隱秘,但是還是有人看見了,並且把這些事情告訴了我們,我們這些因為在外行商、遊走的人知道後,自覺了組建了一隊刺殺的隊伍,因為都從未殺過人,所以每次刺殺都失敗了,我們那個時候知道了官府的定論是說雲霞古是惡鬼之地的時候,無法與之抗爭,這麽多年隻能小打小鬧一般,在外學習刺殺的本領,如今因為這件,存活的人就隻有我一個了,他們在臨走的時候托我迴來告訴你們真相。


    他們這些人簡直太可怕了,那是一整座城呐。


    朱銘開深吸一口氣,試圖讓神情變得平靜一些,繼續道“後來一波又一波的人喪命,你的哥哥也就是黃一,他自願加入,然後學習殺人的方法,以身養毒,企圖給敵人致命一擊,他原本是有機會繼續科考的,但他依然選擇了加入我們。”


    朱銘看看著眼前的黃平。


    黃平麵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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