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麵上。


    “心裏不舒服。”


    伍辰麵無表情,吐了口氣,“那就讀書,練拳。”


    “我以為您會給我講點高深的道理。”


    “你叔沒文化,講不來。”


    “但行好事是您說的吧?”


    伍辰笑了起來,“聽別人說的。”


    蘇杭看了看天邊的明月,笑道,“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嗎?”


    “不知道。”


    狂風唿嘯,暴雨如注。


    劉建軍在雨中目送著一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女消失在雨幕之中。


    任由雨水衝刷身體的鋼鐵漢子,為自己的無能深深自責,紅了眼眶。


    查下去是無底的深淵。


    放下是良心上的譴責。


    人生的路口上,老刑警隻是猶豫了一陣,眼神便逐漸堅毅起來。


    出租車停在南郊別墅區,中年漢子七拐八拐,找到了那家不對外營業的會所。


    戴著眼鏡,麵容平和的中年人衝他揮了揮手。


    安靜的包廂之內,劉建軍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煙,從口袋中取出一支芙蓉王,點燃。


    “老張,有話直說。”


    被叫做老張的戴眼鏡中年人笑了起來,“我們畢業了二十多年了吧。”


    “是啊,你從小腦子活,記性好。”


    張茂安點點頭,“你懷念那時的人或事嗎?”


    劉建軍吐了口煙,“偶爾會想起,其實...也沒什麽,時光荏苒,人總得往前看。”


    “是啊,兜兜轉轉,這麽些年過去,咱們那一屆,能坐在一起的,也隻有你我二人了。”


    “大概是吧。”


    張茂安扶了扶眼鏡,“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想必你很清楚。”


    劉建軍搖了搖頭,“如果我說不清楚呢?”


    張茂安開始泡茶,話語不急不緩,“別裝糊塗。”


    “我確實糊塗。”


    雨雖過去,陰雲仍密布於夜空之上,星星都無幾顆。


    劉葭枕著向歌的腿,與老媽講些私密的小話。


    向歌被單純的女兒逗的開心,時不時笑出聲來。


    “媽,你說老爸那麽醜,為什麽能生出我這麽漂亮的女兒呀。”


    向歌給了躺著的女兒一個板栗,“當然是隨了我啊。”


    “我就知道。老媽,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吧?”


    “還行吧。”


    “追你的人一定從城南能排到城北。”


    “差不多。”


    “那為什麽選了我爸呢?”


    向歌懷念道,“你爸爸呀,他不是最好的一個,但他...是最願意為我豁出命去的那一個。”


    劉葭小嘴喂鼓,“也是,我爸像個熊貓,安全感可足啦。”


    “傻丫頭,你爸當年...是很帥的...”


    “...真的嗎?和蘇杭比呢?”


    向歌哼了一聲,“米粒也敢與皓月爭輝?”


    “有您這樣說自己丈夫的嘛。”


    向歌又是一個板栗,“蘇杭才是米粒,他除了高還有優點嗎?瘦了吧唧的,碰上事兒,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不是呀,蘇杭很能打的!”


    向歌揶揄道,“那他為什麽打不過我的乖女兒呢?”


    少女俏皮一笑,“因為我更厲害!”


    在家中吃飯的劉葭總是吃不飽,小沒良心一個。


    向歌無奈歸無奈,自己姑娘還得自己心疼。


    “出去買點零食吧。”


    劉葭笑著搖搖頭,“蘇杭才迴來,正做夜宵呢,我去蹭點。”


    “他一孩子,怎麽總迴來這麽晚?”


    “他有自己的事做呀,不像我,生活裏隻有補習班。”


    “累著你了?”


    “對呀。”


    “那跆拳道別學了,換個樂器吧。”


    “才不呢,媽,我走啦。”


    “別太晚。”


    蘇杭對於夜宵情有獨鍾,老媽有空,就整點好的,老媽沒空,就自己下廚瞎折騰。


    假期嘛,孩子們自然睡得晚。


    蹭吃蹭喝小分隊應運而生。


    劉葭為首,杜靜是團副,帶上蘇橋伍小露,聞著味兒就來了。


    所以一包方便麵成了四包,一個雞蛋成了八個。


    雨後的空氣中帶著一股泥土的清新味兒,配上一碗熱騰騰的煮方便麵,臥倆雞蛋,絕美。


    挑食的劉葭連麵湯都喝了。


    蘇杭嘲笑了幾句,被伶牙俐齒的少女懟了一番,還搶走他一個雞蛋。


    杜靜瞧他可憐,打算分他半個。


    蘇橋翻了個白眼,總覺得自己未來的小嫂子太慣著老哥了。


    伍小露開學才三年級,捧著麵前的小碗隻是吃,兩耳不聞窗外事。


    蘇杭想起了此刻應該睡下的王勝雪。


    想起了遠在燕京不知能否適應的衛雅柔。


    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除了這兩位,大概都在這裏了吧。


    老黃不算,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數人筆直的站在黃宗遠身後,其中一名黑衣漢子說了些什麽。


    黃宗遠笑起來,“有好戲看了。”


    漢子點點頭,“我本想著這事最起碼要醞釀半年之久,沒想到真有人願意入局。”


    黃宗遠收斂笑容,“改革需要犧牲。”


    “可惜了。該謝謝他,省了咱們不少力氣。”


    黎青魚欲言又止,葉九暗中杵了她一下。


    這些動作自然逃不過黑衣漢子的眼睛。


    他聲音沙啞,似是夜梟的叫。


    “小八,你有話說?”


    大帥比葉九擺了擺手,“四哥,沒什麽...”


    黎青魚上前一步,“二哥,四哥,有個問題。”


    黃宗遠點點頭,笑道,“什麽問題。”


    “入局那人...咱們認識。”


    黃宗遠疑惑道,“是誰?”


    “劉葭的父親,劉建軍 。”


    黃宗遠笑了起來,“難怪。”


    “如果劉建軍出事...蘇杭不會坐視不理。”


    被叫做四哥的漢子搖頭道,“不管是誰,此局蓋棺定論了。”


    黎青魚歎道,“劉建軍出事是小,如果牽涉到劉葭...”


    葉九點點頭,“那小子會殺人的。”


    黃宗遠笑了起來,“我倒是想看看這小子的獠牙。”


    四哥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麽?”


    陽光明媚,又是溫暖肆意的一天。


    蘇杭與老四趙枚大眼瞪小眼。


    黃宗遠給了蘇杭一腳,“這是你四叔。”


    蘇杭舔著臉笑道,“四叔好。”


    “老黃,這輩分亂滴很呐,我和九哥,青魚姐可是平輩論交。”


    黃宗遠笑著搖了搖頭,“各論各的。”


    “好吧。四叔,嚐嚐我媽手藝不?”


    趙枚點點頭,聲音沙啞,“也好。”


    趙枚本就是北方人,對任玉蓮的手藝讚不絕口。


    蘇杭倒是有麵子了,一頓胡吹,將趙枚哄的開開心心。


    早飯過後,老黃帶著趙枚離開,蘇杭則是又搬出了小攤。


    今天周末,事兒並不多,老物件該拿出來曬曬太陽了。


    他腦中想的是,下周的產品拍攝,刷單項目的成立,以及還要上半天課外班的劉葭。


    這丫頭真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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