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歡樂時,總不會疲憊。


    也許是不願意承認疲憊。


    這是蘇杭開學以來,少有的真正的快樂時光,每一張臉在他眼中,逐漸清晰起來。


    他是記得的,不隻是王勝雪,不隻是李誌,不隻是祖遠。


    越來越多人的麵龐,越來越清晰的呈現在他麵前。


    此刻的他,仿佛真正的與人群融在了一起,不再獨身一人,蹣跚前行。


    王勝雪唱完歌,小臉紅紅的迴到了胡琪身邊。


    胡琪笑道,“你看那傻子,都驚呆了。”


    王勝雪偷偷瞧了瞧,“沒有呀,他不是在笑嗎?”


    “我說剛才。”


    少女歎了口氣,“他好久沒這麽笑了。”


    胡琪笑道,“你們這種墜入愛河的男女,真是讓人無語,酸死人了。”


    “哪有...你再胡說我要生氣了!”


    “哈哈哈,你臉怎麽紅了?”


    少女轉移了這個話題,眼神卻不肯離開蘇杭的臉。


    與李誌分開後,隻剩下了王勝雪與蘇杭。


    瞧見路邊小攤,蘇杭請少女吃了一根烤腸。


    少女小口小口的吃,蘇杭兩根下肚,她還在吃。


    “吃東西比我慢的人很少了。”


    少女疑惑道,“什麽?”


    “誇你呢。”


    少女高興起來,“你不愛吃零食,但對於路邊攤還真是喜歡。”


    蘇杭笑道,“什麽路邊攤,那是城市的煙火。”


    少女眼睛一亮,“城市的煙火呀,好浪漫的詞。”


    蘇杭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倒是覺得酸,對了,那首戀人未滿很好聽。”


    王勝雪的小臉刹那間紅了起來,柔聲道,“真的嗎?”


    蘇杭翻了個白眼,“假的。”


    “啊...”


    “小小姑娘也開始向往愛情了嗎?”


    “才沒有...”


    “你猜我現在什麽感覺。”


    “是什麽呢?”


    “就像...爸爸看著女兒長大了。”


    少女鬱悶起來,哼了一聲,“你少占我便宜!”


    蘇杭笑的開心,“你看,說實話你又不信。”


    少女小臉鼓起,悶悶不樂,有東西飄落在她的小臉之上。


    接著是更大的一片。


    “呀,下雪了!”


    少女伸出手掌,轉了個圈。


    有白色在空中紛紛揚揚,盤旋落下。


    好大的雪。


    童話故事總用大雪開篇,展示美好與向往。


    現實的觀感總會差一些,比如一早起來因為掃雪出了一通汗的蘇杭。


    黑網吧營業了三天,從今天才開始爆滿。


    與黑眼圈濃重的張裕聊了一陣,便迴去操持起自己的小小的生意。


    張裕不錯,收售產品,寄賣都用小本子記了賬,品類分的清清楚楚,賬目也簡潔易懂。


    產品也做了分類,什麽放在哪裏,都對蘇杭做了交代。


    蘇杭選了一些,將攤子擺好。


    天氣是極冷的,他找了件父親做活時所穿的大衣,套在身上,想度過冬日的陰寒。


    可惜長時間不動,寒意還是讓他有些難耐。


    站起身走了幾步,跺了跺腳,稍好一些時,去大院裏找了個沒什麽用的鐵桶。


    將鐵桶提進小院,去家中的爐子中鏟了幾塊燒紅的炭,一股腦倒進桶內。


    將桶放在身邊,又折迴院子,鏟了一盆炭。


    選了兩塊大的,扔進鐵桶之內。


    不一陣後,有溫暖從身邊燃起,劈裏啪啦的響。


    趙洋與幾個朋友路過,笑道,“小杭,牌子上這網吧是啥情況?”


    “朋友開的。”


    “哦,那我們去優惠嗎?”


    “有,提我名字,給你打骨折。”


    “草!”


    蘇杭笑的開懷,“前三小時兩塊,哥能做的就這麽多。”


    “真事兒?!”


    “真,提我名兒啊,不提就打斷你腿。”


    冬日擺攤,本來就有些犯病,但身邊的簡易爐子倒是讓小老板不顯得那麽傻了。


    有老主顧過來,翻翻撿撿,去桶邊暖暖手。


    吳靜路過,也暖了暖手,蘇杭調戲了兩句,小姑娘竟然白了他一眼,跑走了。


    這是,另有新歡了?


    蘇杭灑然一笑,賣了兩盤磁帶,淨賺4元,真開心。


    王勝雪不知從哪裏搞了一盒摔炮,不敢玩,非要讓蘇杭幫她響。


    蘇杭無奈,一顆一顆扔在地上,劈裏啪啦,嚇的小姑娘左蹦右跳。


    盒子裏也就十四五顆,扔完便真沒了。


    少女有些失望,變魔術似的,蘇杭從手中拿出了僅剩的一顆,遞給她。


    少女猶豫了一陣,扔在地上,炸了。


    “耶!”


    “還沒過年,從哪找的?”


    “我弟落在我家的。”


    “哦,今天怎麽能出來了?”


    “隻能玩一會,現在時間到了,我要走啦。”


    蘇杭歎了口氣,“真可憐。”


    少女搖搖頭,“不會呀。”


    蘇杭想了想,“我給你拿個東西。”


    不一陣,少年從屋裏出來,手裏多了一盤磁帶。


    “這是第四張專輯,新的同城還沒有,這是從別人從外地買的。”


    王勝雪小臉紅了紅,“我好像也沒太喜歡他了。”


    “那現在喜歡誰?”


    “she。”


    “你還真善變,那我放迴去了。”


    “別,我聽完還你好嗎?”


    “行。”


    “那我走啦。”


    蘇杭心情極好,少女走後,他圍著桶轉了好幾圈。


    任玉蓮路過,給了他一巴掌,“大冷天的,折騰啥呢?”


    “沒啥。”


    “小張呢?好幾天沒見他了。”


    “我讓他忙別的去了。”


    “哦,你是不是給小張發工資呢?”


    “是啊,怎麽了?”


    “你主意大,媽也不管你,有什麽事,你要和我們說,我們起碼能給你點建議不是?”


    蘇杭點點頭,“知道了。”


    任玉蓮歎了口氣,“媽是怕你耽誤了學業,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媽知道。但你要說完全不管你,我這心裏也不舒服。”


    蘇杭輕輕抱了抱母親,“您想管就管,我最樂意被您管了。”


    任玉蓮翻了個白眼,“臭小子。”


    下午沒有雪,顧客倒是不少。


    李誌過來瞧了瞧忙碌的蘇杭,打了個招唿,無奈的走了。


    家門口開了家黑網吧,他倒是想讓蘇杭陪自己一塊去耍一耍的。


    但看著好友忙碌又開心的笑,他便有些不忍心了。


    蘇杭變了。


    但他還是他,兩人的情誼,這一點從未改變。


    李誌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忽的高興起來,等他明天不忙時,再來找他打牌好了。


    有少女從很遠的地方一路走來,望了望有些忙碌的攤子,心中有異樣的情緒生根,發芽,即將開花。


    也有少女窩在家裏,瞅著窗外的一片白色,無聊的哼哼兩聲,被老媽賞了兩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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