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牽著蘇橋往家的方向走,心中滿是感動與震撼。


    世界上是真的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種事的。


    那這個世界便不算壞,不是嗎?


    蘇橋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笑道,“哥,你看那顆星星好亮呀!”


    北極星璀璨奪目,鑲在夜空,似世人無暇的赤子之心。


    張裕照例很早起來,出門碰上了伍辰。


    伍辰笑道,“小張,去餐館幫忙?”


    張裕遞給伍辰一支煙,點頭笑道,“哥,您上哪?”


    “工地上的活基本定下了,以後可就沒什麽自由時間了。”


    “那挺好,收入也能固定。”


    伍辰歎了口氣,“明年露露就要上學,我和你姐都忙,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張裕轉了轉眼睛,“船到橋頭自然直。”


    “也是,還有時間想轍。行了,我走了,改天來家喝酒。”


    “一定!”


    張裕幫著任玉蓮等人撐完了早高峰,便出了門。


    同風街上,七拐八拐,進了所謂的黑網吧。


    不大一間門麵房,卷簾門開了一半,屋內黑乎乎的,十幾台電腦屏幕的光芒晃的人眼暈。


    電腦前窩著少年人們。


    他們大都眼神呆滯,哈欠連天,一看便是剛通了宵。


    在他們身後,還等著十幾個孩子,也不知是在排隊,還是在人家後麵看個熱鬧。


    也有四五個成年人,大都抽著煙提神,將不大的一間屋子搞的烏煙瘴氣。


    張裕想起剛剛去上學的蘇杭,心中疑惑,今天不是要上學嗎?怎麽這麽多學生?


    老板打著哈欠,瞧了瞧張裕,麵無表情,甕聲甕氣道,“上網?”


    張裕點了點頭。


    “得等會,前麵還排了七八個。你上多久,交錢我給你排上隊。”


    張裕點點頭,“這得等多久啊?”


    “半小時一小時,小孩們玩完還得去上學。”


    感歎於黑網吧的火爆,張裕猶豫道,“先來一個小時吧。”


    張裕交了錢,便找了個凳子,觀察起了剛上機的少年人如何操作。


    蘇建國陪著蘇杭去了一趟派出所。


    警察將追迴的兩百多元錢遞給蘇建國,表揚了一番敢於和黑惡勢力作鬥爭的蘇杭。


    蘇杭嘴甜,說了些好話,求警察叔叔放自己進去,見一見沈權。


    沈權的樣子更加落魄了,一頭黃毛像炸了毛的母雞。


    眼神呆滯,沒有神采。


    他眼見蘇杭進來,沒有動靜,看來被收拾的挺慘。


    等待警察出去,蘇杭開了口。


    “權哥,你今年多大來著?”


    沈權的眼神清明起來,多瞧了蘇杭幾眼,憤怒道,“你媽的!老子就該弄死你!”


    蘇杭搖搖頭,“晚了。你冷靜點,咱聊聊不好嗎?”


    “畢竟,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緣分了。”


    有些瘋狂的沈權自然沒什麽耐心聽他扯淡,他瘋狂的辱罵著蘇杭,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憋屈。


    蘇杭歎了口氣,“我就知道。”


    “算了,反正咱們也不熟。”


    “最後祝你在裏麵過得開心吧。”


    不再理會沈權的瘋狂,蘇杭站起身出了門。


    出了派出所,蘇建國給了兒子一個板栗,“這麽大的事,你都不說?”


    蘇杭笑道,“不算大事。”


    蘇建國無語道,“你這孩子也太藏得住事了,以後有事一定要和爸媽說,明白嗎?”


    “好的老爸。”


    “你要出點事,我和你媽可怎麽辦?”


    “這不沒事嘛。”


    “還強嘴?”


    “不敢了不敢了。”


    在蘇建國眼中,這便是天大的事了,將兒子送去學校,迴餐館後也沒敢和任玉蓮提。


    整個攤子都指著她呢。


    蘇杭翻看日曆,才發現聖誕節要到了。


    老街上毫無氛圍,學生之間也沒聽誰說起要為聖誕節準備什麽之類的話。


    他這才想起,在這個年代,聖誕節這種舶來品,還不是很流行。


    這樣也好,省的少男少女擦槍走火了。


    他猥瑣一笑,穿上棉襖,在寒風中疾行。


    元旦放假三天,算是好消息。


    可惜放假前要進行新年班會。


    所謂的班會便是大夥齊聚一堂,吃吃喝喝,表演表演節目,增進下同學之間的感情。


    挺有意義的事兒,隻要班長不找到自己頭上。


    一班中有才藝的孩子還是不少的。


    從小跳舞的李苑。


    長了一副藝術家麵孔的白飛。


    白白淨淨的小白臉鄭同。


    聲音甜美的任依依。


    至於蘇杭幾條菜狗,完全指望不上。


    王勝雪身為班幹部,報了節目,被蘇杭追問了幾次,竟然還保密。


    校廣播站在下午的課間總會放一些當下流行的音樂。


    super star的旋律響起,蘇杭才想起,2004年,很近了。


    時光如齒輪般一刻不停,將人們帶著往前走。


    劉葭仍像個太陽,風風火火,在自己的路上按部就班奔跑著。


    老媽讓她報鋼琴班,但她更想去隔壁的跆拳道班。


    所以,劉女俠將學費交給了跆拳道班的老師。


    有一陣子沒見蘇杭了,不知道這個沙雕在忙什麽。


    哦,他沒什麽可忙的,忙著混吃等死。


    少女似乎又高了些,嬰兒肥逐漸褪去,清秀的五官逐漸成形,胸脯隱隱有了些隆起,更漂亮了。


    有人將好看的信紙托人給了劉葭。


    少女本想扔掉,但腦子一抽,還是留了下來。


    紙張上有些幼稚卻真誠的情話,酸溜溜的,給蘇杭顯擺,肯定會被他嘲笑的。


    如果是他來寫,他會寫些什麽東西呢?


    少女臉上有了紅暈,卻很快壓下去。


    傻乎乎的,自己怎麽會。


    怎麽會喜歡那個沙雕呢。


    杜靜的家離區一中不遠,步行是最合適的通勤方式。


    她聽了蘇杭的話,穿了棉褲,上身還裹了件有些老舊的棉衣,像隻企鵝。


    少女皮膚雪白,露出兩隻毛茸茸的大眼睛,在曾經抱住蘇杭的地方,發了很久的呆。


    似乎很久沒見過他了。


    自己似乎在他心裏沒那麽重要。


    可自己終究是被他改變了。


    試著與班中的好學生交朋友。


    試著拿起課本,瞧那些無趣的文字。


    試著抓起筆,寫寫畫畫那些不知所謂的abcd。


    校門口沒了清麗少女的身影,混混們是有些失望的。


    畢竟那樣漂亮的少女,未來怕是再難見到了。


    奶奶對於杜靜的變化心中歡喜,盡力將外邊的活計早早做完,迴家為少女做好食物,讓她能更早的去翻看書本。


    這座僅有兩人的孤島,慢慢像是一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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